半個時辰后。

春香二人回到自己房間，商黎借口上茅廁，偷偷放出先前的骨蛇和一只不足巴掌大的骨蝎。

骨蛇感知能力強，適合放哨和追擊，所以被安排在房梁上藏著，時刻監視整間村店的動靜。

骨蝎則因其體型小巧，善于隱蔽，被商黎派去李汐若的住處。

做完這些，商黎走回臥房，推門進入。

“誰？”

帶著顫音的少女聲線自房間內傳來。

“是我。”

應了一聲，反手把房門關死。

走到床前，瞧見裹著被子，只露出小腦袋，靠墻躲在最里側，跟個鵪鶉一樣的翠竹，商黎不禁一陣好笑。

“睡吧，晚上有動靜我會叫你。”

說著，便開始寬衣解帶。

翠竹將被子抱在懷里，輕咬朱唇。

一雙美眸緊盯著那道高挑的身影，白皙的腳趾不自覺地在床單上反復摩挲。

“非...非要一起睡嗎？”

見對方衣服都脫得差不多了，小丫頭才忍不住怯生生地問道。

商黎回過頭，瞥了眼擺放規整，但彼此隔著稍遠的兩個枕頭，故意調侃道：“不是你說可以預支的嗎？你要是反悔我就去隔壁睡。”

一聽這話，小丫頭急了，連忙擺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你有錢贖我嗎？”

“這個夠不夠？”

摸出之前從老和尚那搶來的錫杖金環，抬手扔了過去。

小丫頭揉了揉眼睛，拿起床上的金環，不可置信地道：“這...這玩意你從哪搞來的？不對！你剛才從哪掏出來的？”

商黎大手一揮：“不該問的別問，就說能不能買你初夜吧？”

小丫頭嘴角抽搐兩下，把被子抱的更緊了，不敢抬頭看他。

片刻后。

商黎洗漱完畢，見她依舊握著金環在那糾結，故意逗她道：“想好沒？”

誰知，這妮子卻把金環放回原處，并向他的方向推了推：“這東西怕是有十兩重，我...我的初夜，值不了這么多錢...”

想了想，又補充一句：“而且，這應該是佛家的器物，你得收好了，別讓人看見。”

這一番話語，倒是把商黎聽得一怔。

說起來，小翠竹的情況，還真跟別的清倌人不太一樣。

因為醉花閣根本不讓她接客。

雖然寫的一手好書法，但也僅限于此了。

在青樓混，除了美貌和會伺候人以外，琴藝和歌舞才是最吃香的，誰閑的沒事看你寫字？

而更深層次的原因，卻是閣內不敢讓她接客。

商黎以前聽李汐若提起過。

翠竹的父親，曾是個有實權的朝廷官員，官拜正五品，不算小。

雖說現在因事進了大牢，然有句話說得好：“老夫在位時，想讓誰上來誰就能上來；如今老夫進了牢房，同樣是想讓誰進來，誰就得進來。”

所以即便女兒被賣進青樓，卻也有人在暗中保著，不讓她被欺負，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平日里，閣內只讓她幫忙搬琴和抄賬，連拋頭露面的時候都少。

商黎跟她相識，還是因為她總粘著李汐若。

每次點汐若來撫琴，小丫頭都會跟在后頭。

商黎看她古靈精怪的，時不時也給幾串銅錢，一來二去才逐漸熟絡。

疊好衣服，搭邊坐下，重新把金環丟給她。

“有個高僧說我有慧根，與佛有緣，便將此物贈與我，奈何我修的是道法，要這東西沒用，你拿去辟邪好了。”

翠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激動道：“真...真的嗎？就這么送給我了？”

“嗯，拿走吧。”

“那......你還付得起贖身費不？”

“......”

夜深人靜，月上梢頭。

第一次跟異性大被同眠，小翠竹輾轉反側，渾身不自在。

直到商黎那邊傳來鼾聲，方才面朝墻壁，沉沉睡去。

而在她進入夢鄉的剎那，一旁的商黎卻鼾聲驟停，睜開眼睛。

他沒睡。

或者說，他根本不需要睡眠。

兩刻鐘前，骨蝎返回商黎所在的村店。

因為李汐若的住處，似乎有道士在看護。

骨蝎自身太弱，完全混不進去。

但商黎也不懊惱，反而暫時安下心來。

防護這么嚴，又請了道士，說明斐家還是挺重視這門婚事的，起碼拜堂前不會讓李汐若出事。

事實上，商黎之所以愿意趟這灘渾水，原因有三。

一是跟李汐若關系還不錯，對方也足夠可口，不想小甜點就這么被糟蹋了，這算私心。

二是好奇，因為斐家次子的前幾段婚姻狀況，在仟風城并不算秘密，醉花閣背后的老大在這邊也有產業，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但即便如此，閣內仍舊同意讓李汐若嫁過來。

這其中緣由，未必是單純的金銀買賣。

至于第三，就是他跟這個斐家，過去曾有過仇怨，否則也不會對其了解這么多。

大約四年前。

當時還是「九品巡山小妖」的他，與斐家大少爺，也就是斐遠祺的哥哥斐遠礽，在落霞村打了場遭遇戰。

斐家大少表面上是個書呆子，背地里卻是個邪修，精通煉毒與驅尸之法。

那日。

這孫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居然為了檢驗毒藥的烈性，大半夜摸到落霞村，往水井里下毒。

這事被商黎抓個正著，兩人直接大打出手。

可惜那時的他還沒有缽盂，能支配的骷髏兵也很弱小。

而對方仗著有兩只邪尸，把他搞得十分狼狽，一條手臂都差點被砍掉。

若非尸魔體質百毒不侵，加上斐遠礽不知道腐蝕妖力的特性，這才被商黎找到機會勉強陰死。

養好傷后，又經過多方打聽，才搞清楚這貨的身份。

從那時起，他和斐家的梁子就結下了。

后來，趕上大旱和別的妖魔找事，商黎沒工夫搭理他們，這才一直沒去找場子。

如今冤家路窄，正好順手搞波大的。

“哼，有這么個好哥哥，我就不信你這當弟弟的能出淤泥而不染，咱們新仇舊賬一起算！”

商黎眸中血光微動，緩緩閉上眼睛。

很快，意識沉入身體，與一方被黑霧遮掩的空間連接。

……

灰蒙蒙的天空，氤氳升騰的黑霧，滿地骸骨碎片，不見半點生機。

“啊！啊！！殺了我吧！快殺了我！”

剛一踏入。

熟悉的狼嚎以及轉動磨盤發出的研磨聲，霎時灌入耳鼓。

“嘶～叫的真難聽。”

商黎厭惡的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