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幾個曾經的宗室女和貴婦人,前來相送。
她們低頭行禮,默默無語。
做了俘虜的女子,都不知道在苦苦堅持什么。
求一條生路?
然后余生都活在流言蜚語中。
她們大多是為了照顧老邁的父母和弱小的兒女。
才咬牙堅持下來的,沒有幾個是為了自己。
多可悲。
女子活在世間,就像是物件,發揮完所有的價值,就該干干凈凈去死。
可憑什么呢?
我沒有把握能從齊鶴卿那里全身而退。
他是個冷心冷面的帝王,腦子里只裝著宏圖大業。
沒事就喜歡征戰四方,然后拿俘虜取樂。
對不合心意的妻兒都能說殺就殺,何況我這個戰敗國俘虜。
上輩子,沒有絲毫準備的我,被他折磨個半死。
后來我妄圖以蚍蜉之身,在意亂情迷時行刺殺之事。
被他干脆利落地折斷手腳,然后就被拖出去五馬分尸。
但,是人就有缺點。
上輩子的經歷,讓我對齊鶴卿的性格有了七八成的了解。
小心應付就是。
下人直接將我帶到齊鶴卿的內室。
他尚在處理國事,還沒有過來。
政務上,齊鶴卿比楚風流靠譜多了。
他野心極強,即位后就忙著窮兵黷武,擴張版圖。
楚風流,也沒白瞎他的名字。
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后宮更是百花齊放。
唯獨政事一竅不通,被南楚幾個重臣當成傀儡。
南楚滅了,才想起自己身為帝王的責任。
又畏懼齊鶴卿的威名,成天裝瘋賣傻。
想得太入神,沒有發現齊鶴卿已經站在我的面前。
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南楚皇后,看起來倒是與以往有些不同。”
他的語氣篤定,充滿探究。
我不由得翹起嘴角。
“北齊皇帝果然明察秋毫。”
“死過一回,自然與常人不同。”
齊鶴卿并沒有接話,靜靜等著我的表演。
上輩子被他活生生折斷手腳,說不怕是假的。
縱使現在什么都沒發生,我依然控制不住發抖。
“相信北齊皇帝聽說,我皇如今神智不清,只顧著孝敬您,連親人死在面前眼皮都不眨。”
“其實我皇從頭到尾都是裝的,不過是想您卸下心防,送他回南楚,到時候卷土重來,再報胯下之辱。”
看我連客套都不客套,直入主題。
齊鶴卿瞇了瞇眼,臉上多了些玩味。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南楚皇后用夫君的性命投誠,所求為何?”
“明貞不過一小小女子,求得片瓦遮身即可……今日過后,天下都知,我已經不清白了,只求北齊皇后能收我入后宮,哪怕是為奴為婢……”
齊鶴卿答應了我的要求。
畢竟,對他來說,沒有損失。
反倒是能看一出夫妻反目成仇的好戲。
南楚人自詡禮儀之邦,罵北齊人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人。
現在能撕下他們偽善的面具。
想來北齊人都樂見其成。
看這場熱鬧。
回去的路上。
坐在搖搖晃晃的轎子中,我卻覺得格外安穩。
胸中燃燒著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