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苛政猛虎
- 明末:我真不是朱慈烺
- 鵝貨
- 2537字
- 2024-07-07 14:52:03
趙林看到黃世杰身邊并沒有跟著其他士紳,知道會看形勢,懂取舍的有錢人還是占絕大多數,果然是沒有一絲一毫在定興縣組織力量阻擊闖兵立威的可能。
他嚴正否認了自己所謂的明朝太子殿下的身份,又自然而然地以上位者的姿態勉勵了黃世杰幾句,告知他可趁闖賊大敗人心浮動的機會,到周圍各縣宣揚“擒賊復明”的口號。
趙林尤其強調,可以在宣揚時廣為告知各地士紳豪族,他趙林只一普通京城人氏,總計不過兩人便徑直入定興縣衙手刃偽官,百姓公差非不阻攔,反而多有棄暗投明者。可見闖賊不得民心,一推就倒,大家可以放心造反。
黃世杰恭聲領命,只是在心里稍稍把宣揚的內容作了些許更改,變成了太子殿下在當地義紳黃世杰的親身護衛下,徑直入定興縣衙,手刃偽官而已。
之后,趙林又令吳廣德將心腹手下聚集起來,從里面挑出沒有成家又愿意離鄉的精壯七人,配齊了腰刀弓箭,又將縣衙里的馬匹盡數拉出,一行人全部配了雙馬。
臨走時又將追贓的餉銀取出每人打包二百兩背在身上,剩余部分全部撒在街道上面,再走客棧接了在后方留守的蔣泰興,便順著官道徑直南下。
趙林一行十二人離開不過半天,大順軍的先頭部隊已經開進了定興縣城。
有人有馬有錢有刀,趙林心里的底氣已經愈發足了起來。
出了畿南地區之后,廣袤的河北大地更加顯得空曠。
趙林等人一路避開可能有大順軍本部兵力駐防的中心城市,一路馬不停蹄往山東奔去。
途中,隨著闖兵在山海關的敗訊傳開,越來越多的地方士紳開始舉事復明,大順朝廷新招降的地區叛亂四起,大規模的驅逐偽官運動次第鋪開。
在山東德州,甚至已經由地方官員反正,擁立明朝宗室慶藩奉國中尉朱帥為盟主,稱濟王,以號召遠近,擒賊復明。
山東和北直隸的許多地方官員群起相應,不到一個月就占領了山東德州、濟南、東昌、青州等地。
大順軍不重視鞏固后方的惡果迅速顯現出來,已然無力在太行山以西匯集兵力再同清軍決戰。
與此同時,京畿地方的士紳半個多月的期待終于幻滅,預想中會登基即位的朱慈烺一直未有出現,這些士紳大族不得不接受平西伯吳三桂是降清而非盟清的事實。
許多尚有民族氣節不愿屈身降虜的官紳舉家浮海逃亡,一日遇颶風漂沒者七十余艘。
燕趙之地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山東之地因為距離京師尚遠,消息零零散散,趁機反叛的豪門大族仍然不知事態的嚴重,依然把闖兵視為唯一敵人。
趙林并未留在此時反抗闖兵的北方中樞德州,因為他明白,大順政權不過是曇花一現,無論自己推與不推,迎接它的命運都只有轟然坍塌的結果。
自己真正的敵人是清軍。
也是中華大地上目前最為強勁且方興未艾的一個武裝集團。
德州,距離清軍的統治中心實在是太近,一幫未經過戰火洗禮的烏合之眾,禁不住他們的雷霆一擊。
因此,趙林到德州后只是以義士的身份將定興縣令王兆文的頭顱奉上,接著又拜訪了一下所謂義軍的首領朱帥,留下名聲后便又要告辭離去。
義軍幾位首領都很賞識趙林的膽識和能力,紛紛挽留,趙林不為所動,最后得了個濟王濫發的萊州縣令空銜,按計劃往登州召集義軍破城。
之后趙林在眾人不解的情緒下,繼續南下,終于在五月底到達了明末北方聲名昭著的重要港口登州境內。
這里遠離京畿,情形已經大不一樣,普通百姓們生活之困苦,已經到了讓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一路上,趙林看到的都是百姓逃散后的頹廢村落,以及大片大片無人耕種的荒蕪農田。
僅有的零散百姓也都逃散在山腳荒僻地方,住的也是臨時搭建可以隨時拆卸的窩棚,放著肥沃的田土不種,倒是在疙瘩地里收拾些零碎耕地。
此地雖也干旱,但也有眾多從沂蒙山脈里流出的大小河流可供灌溉,土質又優良肥沃,也一直沒經歷過大規模流寇的破壞,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會落入這種境地。
看著趙林一直緊皺著的眉頭,因為發動黃世杰造反響應失敗而情緒低落了十多天的周雨卿終于又找到了在殿下面前證明自己的機會,嘆了口氣說:“這里原本都是膏腴之地,可惜成了這番模樣。”
趙林不理解,問道:“為何沒人耕種?”
周雨卿故意繞彎子道:“想必是因為沒有耕牛。”
趙林果然又問:“怎么會都沒有耕牛?”
“估計都賣了吧。”
見趙林望過來的目光有些不善,周雨卿這才侃侃而談道:“公子有所不知,沒有耕牛,所以沒人耕種,這只是一個原因。最主要的還是因為本朝賦稅實在太重,有百姓不堪忍受,就開始賣牛棄田舉家逃亡。這戶人雖然走了,頭上的賦稅卻還在,地方官就將其份額坐賠于本里或坐賠其親戚,被坐之家久而久之不堪其負,亦棄家棄地相率逃亡,以至于村落為墟,田畝盡廢。”
“就成了公子所看到的這副景象。”
趙林還是不理解,在他的觀念里,土地就是資產,歷朝歷代都是因為土地兼并,百姓無田耕種才揭竿造反的,哪有丟棄田土不要的道理?
因此,趙林又追問道:“即使無力耕種,為什么不將田地賣給富裕的人家耕種?即使做個佃戶,也好過舉家逃難吧?”
周雨卿笑道:“百姓只要種田,縣衙就得逼他交稅,這些年除了當年正稅以外,還有帶征、預征,百姓一年辛苦下來,非但留不足口糧、種糧,還要借高利貸茍活,地方官又貪得無厭,朝廷要征五他便敢征十,百姓日日被鞭笞、枷坐,自己田里該交的稅都完不成,哪里會再買別人的?”
“至于士紳倒是不用繳稅,也樂見百姓拋田后據為己有,只是這些年百姓拋田實在太多太快,各地士紳也一時吃不下。”
趙林眉頭皺得更緊,山東地方就是這樣,河南陜西恐怕更不用說了。
可能就京畿之地百姓才稍顯富足,他原還以為全天下都是那樣。
“正稅我知道,什么是帶征,預征?”
周雨卿正要再說,皂隸出身的吳廣德覺得這人此番表現夠多的了,連忙插嘴道:“回稟公子,所謂帶征就是征收往年的部分欠稅,預征則是提前征收來年的部分稅收。”
趙林愕然,除此之外,他還知道類似火耗一類的苛政,知道百姓即使湊足了糧食,交稅時不光要受衙門的苛待,還要再受奸商的盤剝。
原來并非是無田可耕,而是耕不起田,這樣一想的話,百姓們無論如何都是個死,明朝竟將他們逼到這種境地,搞得這么多田土拋荒饑民四起,真的是嫌國祚太長了。
這些苛政都是上層機器造成的,他若主政此處,很有信心扭轉。
只是可惜這里很快就要直面清軍的兵鋒,倘若自己能夠早穿越過來哪怕一年時間,他都會留在此地建設根據地。
想想也會覺得頭大,自己穿越過來的時間,實在是太不妙了。
但放棄又顯然不是他的風格。
正在趙林由此思考以后應當施行的政策時,在前面探路的蔣泰興忽然策馬奔來道:“公子,前面海邊發現一艘觸礁擱淺的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