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洲巨變,靈氣復(fù)蘇。
縱是萬里黃沙的荒漠,也偶得一些天地饋贈。
在戈壁之中,會有一些零星的綠洲,生機盎然,水源充足。
有一些綠洲慢慢聚居西域的部族,演變成為城鎮(zhèn)。
名為子烏的小城,便是由一個小型綠洲發(fā)展而來的。
臨近子烏城的入口,開著一家酒肆。
因為方圓數(shù)百里之內(nèi),只有這一處綠洲,所以那些來往于西域的商隊,途經(jīng)此地,都會來這里歇腳,補給水源和干糧。
這就導(dǎo)致酒肆的生意很紅火,基本上迎來送往,商隊絡(luò)繹不絕。
此時,酒肆里已經(jīng)坐滿了八張桌子的客人。
這些客人來自西域各處,有的隸屬商隊,有的出身門派,有的則是荒漠獵人。
可謂是三教九流,齊聚于此。
出門在外走江湖,歇腳吃飯喝酒,碰到其他“江湖中人”,難免會找機會攀談,彼此交換一些信息。
或者隨口胡謅路上所見所聞的趣事。
此時,酒肆中的不少客人,正在討論西域的奇聞趣事。
“魔鬼城的魔鬼又出來作惡了,好些人被生吃了。”
“我看過魔鬼的畫像,兇面獠牙,長了兩顆腦袋,身高三米,渾身冒著黑氣,看著老嚇人了。”
“這個魔鬼不僅強大,還很狡猾,制裁官幾次派人去剿滅,都沒能成功,反而損失不少悍卒。”
“這魔鬼就是禍害,一日不除,商隊都不敢經(jīng)過那里,害我們得繞路很遠。”
“是啊,希望制裁官能夠請來真正的高手,一舉將魔鬼剿滅,永除后患。”
……
這些來往西域各處的商隊人員,討論著魔鬼城的魔鬼,臉上表現(xiàn)出對魔鬼的痛恨和厭惡。
如果沒有魔鬼盤踞魔鬼城,他們的商路縮短不少,行程也會輕松很多,日子更加舒坦。
在酒肆當中,靠近窗邊的一張八仙桌,坐著一支商隊的六個護衛(wèi)。
靠近窗臺一側(cè),單獨坐著一個臉龐瘦削,膚色黝黑,眼窩深陷,眼神卻明亮的年輕男子,一邊吃著馕餅,一邊喝著肉湯。
他好像漠不關(guān)心其他客人討論的奇聞怪事,就想著多吃點填飽肚子。
但事實上,他不曾遺漏這些人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只是,他不敢聽到這些奇聞怪事后,表露出半點傷感,半點悲憤。
更不敢向這些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的北蠻子民,說出魔鬼城的真相。
他要裝出對魔鬼城毫不知情的樣子,甚至偶爾還要跟著符合奚落幾句。
因為他是走出孤城兩千里,發(fā)誓要到中原的方唐。
自從離開孤城以后,方唐逐漸了解西域制裁官封鎖、孤立龜茲城的各種手段。
編造各種鬼怪故事,散布于西域各處,將龜茲城塑造成為生人勿進的魔鬼城。
那些鎮(zhèn)守孤城的安西軍,則是被丑化成為各種嗜血吃人的妖魔鬼怪。
而酒肆中客人所說,兇面獠牙,兩顆腦袋,身高三米的恐怖魔鬼,就是陳北望。
在各種版本鬼怪故事的熏陶下,西域民眾已經(jīng)相信龜茲城變成魔鬼城,成為魔鬼的樂園。
膽敢靠近那里,必定有去無回,成為魔鬼的美餐。
所以西域民眾痛恨、厭惡、畏懼魔鬼城的一切。
他們經(jīng)常怒罵、詛咒盤踞在那里的魔鬼。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些人是安西軍,并非魔鬼,而是守家衛(wèi)國的英雄!
安西軍哪里是殘暴殺戮的妖魔鬼怪,他們是戍邊護疆,寧死不屈的勇士。
方唐有時差點受不了北蠻民眾詆毀、唾罵安西軍,想要說出龜茲城的真相。
但想到自己的使命,話到嘴邊,又生生咽回肚子。
一路走來,他連一滴酒都不敢沾。
生怕喝了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更怕喝多了吐露心事。
聽著這些人討論魔鬼城的鬼怪故事,方唐能夠從中總結(jié)出一些龜茲城的信息。
到目前為止,魔鬼還在魔鬼城盤踞。
孤城還在堅守,陳北望還在守城。
這就足夠了。
“安堂,你實力強大,若是去了魔鬼城,有信心從魔鬼手下活命嗎?”
坐在方唐對面的一個高大護衛(wèi),放下酒碗,看著八仙桌對面的方唐,好奇問道。
自從離開孤城,為了更好跟蠻夷打交道,不讓蠻夷起疑,方唐換了一個名字。
桑格安堂!
桑格有著幸運的含義。
他希望自己的運氣夠好,能夠成功走出西域七千里疆域,走到中原。
不為自己,為了屹立西域不倒的龜茲城,為了誓死守城的安西軍。
聽到同桌的蠻夷提起魔鬼城的魔鬼,方唐心湖不由漣漪蕩漾。
他想起那道每日佇立城頭,持槍北望,頂天立地的身影。
曾經(jīng),他也想跟陳北望并肩而立,鎮(zhèn)守孤城。
一直以來,陳北望都是他所仰望的高山。
不僅是實力,更是英雄氣節(jié)。
“我有自知之明,可沒有信心從魔鬼手下活命。”
方唐稍稍放下手中的馕餅,看著對面的護衛(wèi),自嘲一笑,坦誠說道。
真要去了魔鬼城,他哪里還想著活命,只會甘愿化身魔鬼,瘋狂的殺戮。
“連你都沒信心活命,我們?nèi)チ耍粫缆芬粭l。”
高大護衛(wèi)有些悻悻然的說道。
“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魔鬼城走一遭。”
方唐臉上浮現(xiàn)笑意,臉上毫不波瀾,看著對方,慫恿說道。
這種影響不了戰(zhàn)局的蠻狗,越多人到龜茲城那邊,才能把真相公之于眾。
“那些大唐遺民的美嬌娘還沒玩夠,我吃飽了撐著,跑去送死。”
高大護衛(wèi)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不屑說道。
西域淪陷以后,選擇屈降,茍且偷生的大唐遺民,他們的后代不是淪為奴隸,就是淪為娼妓。
奴隸想要活下去,就只能給蠻夷做各種苦力。
娼妓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取悅、討好、伺候蠻夷。
如果沒有價值,或是惹得蠻夷生氣,就有可能被肆意打殺,連牲畜都不如。
聽到此話,方唐眸中閃爍一絲冷光。
不過,他當即低頭端起大碗,無言喝著肉湯。
“嘿嘿,來的路上,我聽到一個魔鬼城的天大消息。”
獨坐一桌的荒漠獵人,吃了半飽,也有興趣加入討論魔鬼城的話題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