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二天一早才坐著公交回家。

公交車上，舅媽打了個電話過來：

“寧安，你馬上轉五百塊錢來，我和你舅舅有急事，快點！”

蠻橫，無理，她把我當提款機。

自打我上大學，每個月生活費不僅要自己掙，還經常得“孝敬”她。

可我死后，她是第一個嫌我晦氣的人。

我看著仍有千把塊的余額，大方撒謊：

“舅媽，我可沒錢了，不全都給您那金龜婿了？”

聞言，舅媽氣急敗壞。

她精神狀態似乎不太穩定：

“沒錢？你上大學怎么就有錢？談男朋友了是吧，拿錢給別人花你這小賤種，你那短命種的媽沒給你偷留點遺產？你哭什么窮...”

啪一聲巨響，手機似乎掉到了地上。

舅舅的聲音冷冰冰的：

“夠了，你罵她就算了，她媽是我妹，她短命我是什么？”

那邊氣氛劍拔弩張，每個人都火氣十足。

表妹哀嚎一聲：

“媽！你省那彩禮干什么？就五百塊你出一下能死嗎？”

舅媽被打得帶著哭腔咆哮起來：

“想都別想！女兒嫁出去就是潑出去了，這錢就是我的棺材本了！”

“是這破車不好，咱們不要這破車，走回去不就得了？”

妹夫哐哐拍了兩下車蓋，大罵道：

“你他媽說什么呢？這是老子的保時捷知道嗎？百萬豪車，你這老土狗懂什么？”

啪，又是一巴掌。

“你他媽長本事了敢罵我老婆？”

爭吵聲，廝打聲，亂作一團，我都舍不得掛電話了。

全車的人都在看好戲。

那邊足足鬧了半個小時才消停了下來。

舅媽哭得氣喘，惡狠狠的聲音從聽筒鉆了出來：

“好啊，寧安，你翅膀硬了！有本事就滾出我家，等我回來有你好看的！”

前一世，我一直很怕刁蠻的舅媽，就連現在心里都發怵。

但我已經死過一次，現在，我就連死都不怕。

“嗯嗯，我在這兒等著你回來~~”

...

明天，就是婚禮。

表妹說：

“我結婚那天，意中人會踩著七色云彩來接我，當然得要最好的。”

舅媽沒錢，但表妹結婚用的三金和霞冠鳳披卻都是純金的。

那都是我媽留給我的。

舅媽說：

“你白吃白喝我家那么多年，給我不是應該的嗎？”

可當年我爸媽出車禍，所有的賠償和撫恤金都是他們家吞了的。

我早就不欠他們家的了。

...

一直到了下午他們才回來。

原來那輛二手車半路拋錨了，才開出去七十公里。

舅媽不肯花錢找拖車。

可妹夫又舍不得車。

最終讓幾個人輪番推著回來。

寒冬臘月，全都年輕了不少。

全都給凍成孫子了。

舅媽見了我，凍紅了的眼眶頓時充滿血絲，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好你個寧安！沒爹沒娘的野種就是養不熟！老娘打死你這白眼狼！”

她一巴掌招呼了上來，我沒攔住。

左臉火辣辣的疼。

我不慣著她，同樣是一巴掌呼在她臉上。

那張肥膩的大臉凍麻了，一巴掌下去疼得抽搐。

“你這孽種！還敢打我，反了你了，我今天不打死你，我不姓胡！”

她沖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指著我的鼻尖。

腎上腺素刺激著我心跳發顫。

我卻主動迎了上去：

“來啊，有本事宰了我啊，我死也死在家門口，倒要看看明天還有人敢來吃席嗎？”

“照這砍，來，就照這砍，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殺親外甥女了啊。”

舅媽被嚇懵了，刀哐一聲掉在地上。

鄉親們也探頭探腦的。

她平日里死要面子，氣得都哭了。

“好啊！你欺負我一老人家是吧？造孽啊，你會不得好死的！”

她越哭越兇，翻在地上撒潑打滾。

舅舅怒目圓睜地沖了上來。

舅媽大喊：

“老許！打死這孽種！打死這癟犢子！”

她哇一聲嘔吐出來。

舅舅沒打我，反倒重重踢了她一腳。

“你這女人，比豬更蠢！年紀一大把了，還要丟人現眼？”

“還看？我看誰還敢看？我們家家事，都給我滾！”

表面上，他在解圍，可實際上，他一直死死瞪著我。

“寧安，舅舅要你幫個忙，你最好是聽話，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