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隨從麻利打開牢房門，冷冰冰地招呼羅夏：“出來，跟我們走！”

羅夏舔了舔嘴唇，大方地走出去。

主教很客氣地比了個邀請的手勢，然后帶著他走出大廳，鉆進幽暗的隧道。

隧道狹長不見光，復雜得像是迷宮，七拐八拐走了幾十分鐘才看見正大門。

正大門兩旁有兩個持斧頭的侍衛，見到主教一行人，恭敬地推開門把手。

干燥的熱浪迎面吹來，羅夏用手遮住眼睛，努力適應外面的光線。

土坯，土山，還有土路，

外面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土黃色。

土黃色并不單調，星星點點的灰褐色農民俯身麥田，打點著病殃殃的麥子。

見到主教，農民們放下了手中的鐮刀鋤頭，紛紛雙手合十，虔誠地跪在地上。

鐮刀和鋤頭都已經破舊不堪，被鐵銹咬得坑坑洼洼。看得出來，農民們根本沒有錢去置換新的農具。

法爾克主教帶著羅夏走近麥田，一把捋下麥穗。

“看看這小麥！”

老人伸出干癟的手，手心攤著一把更干癟的麥粒。

“已經三年沒下過雨了，大地干枯，農田產量一年不如一年?！?

“都是偽神的謊言惹怒了慈父，不再有肥沃的土地，不再有豐產的糧食！”

土路揚起灰塵，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走過來。

羅夏一眼就認出，就是昨天在地下室對自己開槍的那個絡腮胡子！

托他的福，腦袋被植入屠夫之釘，這仇早晚必報。

法爾克露出微笑，食指中指并攏，指向天空：

“杰洛特，我猜，信徒們都很餓吧？”

男人點點頭，面無表情回道：“主教大人，祭品已經準備好了。”

話畢，幾個身穿黑色兜帽的隨從帶來一位上了年紀的大叔。

杰洛特掏出小刀，粗暴的撕扯下大叔身上的衣服，扒個干干凈凈，問道：

“陶德，還有什么想說的？”

大叔雙唇青紫，面無血色：“我......我只希望，分肉的時候，多給我兒子留一點?！?

法爾克咋舌贊嘆：“喲喲，父子情深！好，主教我答應你?！?

話畢，周圍所有人散開，獨留大叔一個人站在地上。

羅夏與他四目相對時，大叔擠出一個苦笑。

主教默念咒語：

一道八芒星圖案出現在了地上。

大叔全身發抖，閉上眼睛，祈禱痛苦能快些過去。

嗡嗡嗡——

天上憑空出現一團黑壓壓的蒼蠅群。

這群蒼蠅俯沖，照著大叔的嘴、鼻子、眼睛、耳朵，鉆了進去！

“咔咔咔咔.....”

大叔瞪大眼睛，雙手在地上狂抓。想叫，叫不出來。

幾秒后，他的身體逐漸腫大、膨漲，變成一坨巨大的肉瘤。

肉瘤上涌出綠色膿水，從撐大的毛囊里爆出惡臭的氣味。

斷裂的肋骨戳穿皮膚，鉆出來，想要逃離這具惡心的肉坨子。

無數蒼蠅和蛆蟲爬滿皮膚，大口啃噬著肋骨沾著的血肉。

羅夏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變成了比水牛都大的怪物，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本以為法爾克只是個裝神弄鬼的神棍，靠一群暴徒自封什么‘主教’

沒想到他真的可以通過邪惡儀式，將活人獻祭！

被他稱作‘慈父’的那位神明，肯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法爾克心滿意足地高呼：

“偉大的慈父又一次降下悲憫，賜予我們上好的鮮肉！”

“啊，萬物皆腐，眾生不滅！”

隨從們脫下兜帽，招呼后面的農民：“你們還在看什么？趕緊過來分肉啊！”仿佛地上擺著的是一道法式高檔大餐。

農民們沉默不語，只有大叔十五歲的兒子在抽泣。

片刻后，一個男人終于忍不住，輕聲嘆氣，提著刀子走向肉瘤。

刀尖熟練地挑開蛆蟲，沿著肉瘤的脛骨劃下，一坨大肉落在地上。

男人提起肉塊，一言不發地走了。

之后的農民們也紛紛效仿，一刀又一刀分解了肉瘤，當做口糧小心包好。

羅夏清楚地聽到呻吟聲。

變成怪胎的大叔并沒有死，而是活生生接受凌遲，看著自己被朝夕相處的朋友們分食。

數分鐘后，地上只剩下了一副畸形而龐大的人類骨架。

大叔的兒子擦著眼淚，站在父親的遺骸前，握住刀的手不停顫抖.....

法爾克假惺惺地走到男孩面前：“不急不急。按照約定，剩下的肉，都是你的?！?

而男孩抬起頭，眼里滿是悲憤，恨不得把牙齒咬碎。

幾個隨從站在法爾克的身后，亮出彎刀，警告男孩別做傻事。

這樣的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發生，村民們只能麻木地獻祭同伴，換取暫時的溫飽。

法爾克得意笑著，繞過男孩，對后面眾人說道：

“無需哭泣，救贖已然降臨！”

“殺人罪犯、出軌的蕩婦、騙子、黑死病患者......我們獻祭了十八個大罪之人，從虛空中召喚出偉大的恩澤之神——雨父，羅提戈斯！”

隨后，他伸出枯瘦的食指，指向羅夏。

村民們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看到一個年紀輕輕的男人，

大家互相對視，不敢相信這人能跟‘神’沾上半毛錢關系：

“雨父？就是這個毛頭小子？”

“嘖嘖，看著不像啊.....更像是羅浮春苑里的男妓。”

“先別吵，主教會生氣的。”

流言傳到法爾克的耳朵里，他轉頭看向羅夏，慈祥的笑容消失，化作狠毒的獰笑：

“好了，雨父。信徒都在期待著，快略微展現神力，降下大雨吧！”

“看看他們虔誠的眼神，要是讓他們失望.....我也會于心不忍的?！?

法爾克從口袋里掏出遙控器，暗示今天要是見不到水，弄死你！

羅夏抬頭望向天空，晴空萬里，沒有一絲云朵。

熾熱的太陽也烤不熱他哇涼哇涼的心。

“求雨的是這樣的，信徒往地上一跪就可以了。而我們這樣的神明要考慮的事情就很多了?！?

老子是萬機之神，怎么給你弄出水來？

羅夏輕聲咳嗽，回道：

“咳咳，聽好了凡人，降下神跡也是需要祭品的！只有滿足了我，才能實現你們的愿望！”

法爾克陰沉著臉，齜牙怒喝：

“祭品？胡扯，十八個人還不夠你用的？”

“十八個人只是首付，尾款不結，辦不了事！”

主教已經把大拇指放到按鈕上，情況對羅夏越來越不利。

這時，一個年幼的聲音傳來：

“......雨父大人，我愿意獻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