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看著八雙大眼睛，圓溜溜的就等他出謀劃策了。

這就是被需要的感覺，簡直糟透了。

“溜子，二悶，你倆去供銷社。”

“麻子，老吳，你倆去東大街巷子里……”

……

八個人全部安排出去，只剩任遠一個站在樹下。

看著一個個騎著騎行車離開的背影，這群人應該是長安走在最前面的那伙吧。

至少自行車每人都配一輛。

是什么讓這群人和窮姑娘遇到一起？

任遠覺得的是傳統，國人刻在骨子中的觀念：保護弱者。

在五六歲的年紀遇在一起，他想不出任何齷齪的理由。

至于后來誰愛誰，誰喜歡誰都不重要。

因為王麗都要結婚了，曾經狗屁倒灶的事能畫句號了。

任遠尋思著，往土趕去。

聽說王麗家安頓在土門了，他一個小輩當證婚人不合適，他考慮了半天，把目標放在王麗家里。

不是非要逞能，他去探探口風，有問題咱就解決問題。

剛剛問過王麗，家里關系最好的是大哥，但同樣不好說話。

想著小時候就把王麗扔外面不管的，能是什么好人。

土門，史料記載唐長安城（外郭城）開十二座城門，其中北邊的就是開遠門。

后來開遠門損壞嚴重，被遺忘于荒野。

曾經宏偉的城門變成了一堆夯土，這就是土門的由來。

1978年，土門復改街道。

任遠從沒見過王麗的父母，但現在看給的地址，是一處瓦房。

房檐的新瓦明顯是新上的，家里條件應該是不錯的。

思考間，一個高個男子推門出來。

穿著得體，年紀大概四十左右，帶著平光鏡，看著文質彬彬的。

任遠騎著車追上去：“叔~”

“叫叔也沒用，年輕人，真的沒工廠指標了，回家再等等，等年后再說。”

王會友不耐煩的朝背后的年輕人說。

現在這些同志啊，越來越沒底線了，徹底被資本主義腐化了。

早上就三，四個登門的，又是送禮，又是遞煙。

他不想收，那財迷哥哥嫂子來者不拒，一股腦全收了。

他沒辦法，騎車出來避避。

“叔，我不是問工作的，咱土門街道待業知青多嗎？”

任遠一聽就知道這人是街道辦上班的，話術和馬大嬸一模一樣，一個字都不帶改的。

王會友聽到這才愿停下，正好他不知道去哪，不妨找個人聊聊。

“你不是土門的？”

“我朝陽街道，馬主任是我領導。”

“馬大姐啊，她運氣真好，碰到任遠那么個好苗子。”

“不僅知青商店辦的風生水起，在各個街道辦都是響當當的。”

王會友羨慕的說著，“要是任遠在我們土門街道多好。”

“哈哈，叔，你這話說的，那任遠只會說，又不會干，我可聽說了，很多知青都不干了。”

任遠沒點明身份，頭一次聽到有人夸自己，覺得挺新奇的。

“哎，年輕人你別胡說，就那個知青商店啊，我看大有搞頭。”

“？”

“看你那不聰明的樣，肯定不明白任遠的深明大義。”

？？？

任遠納悶了，我的深明大義？我就是想搞錢啊，有什么可深的？

“來來來，坐下慢慢說，我給你分析下。”

“首先，任遠打開銷路，先現在緊張的背景下，他這是敢為天下人不敢為。”

“第二，分店，規一樣的商店名字，一樣的商店布置，統一上商品價格。

這人絕對志不在，遲早有一天沖出長安城。”

……

“再就是他是個聰明人，什么是資本主義，現在都講究七上八下，什么意思？雇傭關系大于八人就是資本主義。”

“叔，你這說的，人壹號商店是集體產業，不受你這制約。”

任遠肯定不接這口黑鍋，這事他在一開始就考慮過了。

兩人討論了一會。

任遠旁敲側擊出這位是王麗的二爸，頓時有了合適人選。

雖然被夸的很舒服，但時間只剩40分鐘了。

“叔，其實我找你有事的。”

“哈哈，我還你小子能憋多久呢，聽我說了這么久，說說看什么事。”

任遠沒老實巴結的說實話，大概意思就是，你不去，王麗的那伙朋友就要來街道辦鬧事。

像這種在機關單位上班的，都好面子。

家里親兄弟犯的錯，肯定會算到他頭上。

“哎呀，我看啊，你就是王麗的朋友吧。”

王會友是個明白人，開門見山的問。

“王叔好眼力，也實在沒辦法，男方家屬說既然麗麗父母不來，那就找個公雞代替一下。

我一想這事哪能行，王家人都活得好好，就火燎火燎的來找你了。”

“瞎胡鬧！”

“叔，我聽麗麗說，她平時最親你了，他家的狀況你也知道。”

“得得得，帶路帶路，不就當個長輩嘛，又不是啥見不得人的事。”

王會友想到那糟心的大哥，罷了罷手，讓任遠帶路。

“叔，咱騎快點，12點就開始了。”

“放心騎，叔技騎了幾十年了，跟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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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家，王家人到了！”

管事的大喊一聲，不知道從哪傳來一長串鞭炮聲。

男方詫異的你看我，我看你。

鞭炮那是花錢的，在這精打細算的家庭，他們沒有準備這么長的。

溜子，二悶負責點爆竹，這是他們剛買的。

噼里啪啦，紅紅火火。

青煙，炮聲中王會友被邀請進去。

覺得這男方還挺大氣，舍得給麗麗花錢，喜事嘛，就應該紅火火。

“二爸！”

王麗看到親人來了，眼淚不自主的流下來。

“好閨女，別哭，是個好人家。”

眾人簇擁中，雙方父母坐好。

“迎新娘！”

因為王麗家遠，接親意思下，從大路口迎進去。

從路口開始，一張紅色通道鋪到家門口。

麻子，老吳負責鋪開。

王麗帶著剛買的紅紗蓋頭，腳上一雙干凈的白鞋，是白梨花剛從供銷社買來的。

“？”

男方納悶了，娘家不是甩臉色說不管，現在這么大陣仗？

剛剛來的那個二爸這么有錢？

顯然不是，最終王勉把目光停在任遠頭上。

一定是這人干的。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

站在人群中的林占感慨著：

“好，真好。”

“好？那你掏錢！”

“遠哥，我哪來的錢，都被我媽收走了，說過完年給我……”

“得得得，不指望你，想要辦得好就得有錢，好好工作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