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就因為他將霞光寶鼎砸了,讓自己修為呈直線下降,神格落空,在下界茍延殘喘,前塵往事俱在眼前,腳底下仿佛伏了一物,正在苦苦求饒,痛哭流涕。
經過了在下界幾百上千年再次修煉,她已小有所,他卻是凡人一個,對付凡人……她手指頭按住了地上行走匆匆的一只螞蟻,使勁一壓!撲地一聲,感受到了指腹汁漿迸出。
伸手看著指頭,仰天再一笑,哈哈哈!
“妖孽,笑得很得意啊!”
九菁左右看了看,卻見遠處小樹旁,一和尚拄了個金杵站著,眼神冰涼地望著她。
她怔了怔神,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
“對,就是你!看你往哪里逃!”和尚說。
九菁后退兩步,胸口在汩汩流血,想她天帝重臣,竟被此等凡人指神為妖!
恩,差點搭上神邊!
烏獲啊烏獲,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咦!這和尚臉孔怎么這般似曾相識!長了頭發妥妥一位年青俊美公子,在杏花那兒養傷那位!兩人還同搶一個豬蹄來著!
大柱!
“原來是你這個負心人!”九菁怒喝,氣不打一處來,“始亂終棄的和尚,你對得起杏花嗎?”
和尚手持的金杵抖了兩抖,身上的青布袍子跟著抖,“妖孽,你胡說什么!”看了看她,恍然大悟,“剛才那廟里是你?妖孽,居然助紂為虐!”
“你連那塊墓碑都不配!正好一塊兒收拾了,免得我再找機會!”九菁凝神屏氣,元神充盈胸肺,一道白光自指尖凝結,直往和尚而去。
難怪此子逃得快,原來有這身手?打上一架再說!
想當初縱橫天下,腳踏四方妖獸,拳打八方來神,哎,一個凡人,格調低了些,先勉為其難找他練練手吧!
舒暢的笑意忽然凝結,一道金光自那金杵之中凌利而來,直擊在她身上,千百年來好不容易攢的那股靈力頓時煙消云散,大力直沖而來,她身子飛起,騰飛而去,背撞大樹才停了下來,滑下。
“阿彌陀佛!妖孽!擺足了姿勢倒嚇了和尚一跳,還以為你多大本事呢!”和尚向她越走越近,看了看金杵,再看了看她,喜笑顏天,“還真是只妖?我以為自己看錯了,師傅都沒遇到的事居然讓我遇到了!有幸之年居然遇到了一只真妖?”
妖有什么了不起,想當年上古神州大地遍地都是妖!大部分神都是由妖修成!她差點就成了神!
后來天帝老頭兒搞封神,將天地分離,砍斷不周山,另劈空間把一眾神魔妖全帶到別處,下界靈力枯竭,只剩凡人,連妖都沒了!
“瞧你這樣灰頭土臉,細胳膊細腿,不像妖啊,別搞錯了,師傅怪罪……”
他拿金杵往前一伸,金杵端頭冒出陣陣幽光,九菁感覺周身靈力加速流走。
“真妖,是真妖!”他小心翼翼地把那金杵摸了又摸,說:“師兄這金杵這可真是個寶貝,不枉我從師傅那兒拿來。”
金杵,是金杵作怪。
她居然被這么個東西打敗,九菁再一口老血吐了出來。
可忽然之間,她有一種感覺,覺得身體正被什么東西摸著,從上至下,從左至右,再看,和尚的手勢在那金杵上也是從上至下,從左至右,猥瑣得來又有點親切。
她渾身一抖。
這東西怕不是那霞光寶鼎碎片煉制而成?她的神心在里邊待過,和它生了感應?忽地,她的心開始勃勃跳動,左突右擊,跳得像長了腳,它還想回去不成?
胸口隱痛,與此同時,身上靈力如見了親人一般流了過去?
忽地,她感覺臉上被親了一口,她僵著脖子呆怔怔地看過去,卻見那和尚啪嘰一聲親在了那金杵上。
和尚,你是個和尚!你的感情要不要這么充沛?這是根鐵棍不是美女!
烏獲砸碎寶鼎之前不也又摸又錘她自己也沒什么反應?
是因為她本身強大,所以法器沉睡?
如今反過來了?法器能傳導感知了?
就因為她的神心在里邊待過?
她現在如此弱了?被人反客為主?
和尚光頭出現在九菁臉孔上方,一臉迷惑不解,“妖孽,你說,我怎么始亂終棄恩人杏花了?”停了停說,“我不是給了她十兩白銀以當救命之資么?”
九菁嘴邊再一熱,想我以機變狡猾詭詐為名的柳相一族杰出弟子,居然被杏花村妹騙來給她解決情感糾紛!
和尚走得越近,她越發覺得靈氣漏得更快,你能悠著點么?
她屁股后挪,他卻越走越近。
“早知道你不對勁了,與和尚搶吃的,在廟里的時候就沒有誰搶得過我!手腳那么快,果然是個妖孽!”和尚得意地說,金杵在地上一頓。
居然是搶吃地太快被他瞧出來了?她不懂!真的不懂!
現在的人識別妖都這么隨便了嗎?
靈力加速往金杵里跑。
再這么下去,她非現原形不可。
不,顯靈!
無論何時何地,永遠記得自己已不是早年沼澤里的妖獸!是威風八面的神,差點成神也是神!
可此時此地,他再湊上前來可不得了。
識時務者為俊杰,還管它什么神格!
她一眼瞧見樹后不遠處走來三個人,腳步輕輕,輕功很高啊,和尚背朝他們,卻一無所知,馬上縮成一團,顫抖,害怕,驚慌,惶恐,“大師,大師,你為何這樣?你不是佛門中人么?錢財都給你,可不能壞我清白……”
小和尚從沒遇到過這種指責,要愣了一會兒才明白她話語中的意思,蹬蹬蹬,后退三步,不可思議瞧她,“你說什么?”
九菁只覺身上壓力一松,靈力再往回走,親人啊!還是知道認主的,不枉我到處尋找深山攢巴,上古神魔分離后,這世界非但妖不見了,幾乎連靈力都沒了,攢這么久容易么?擠出兩顆眼淚,眨巴眨巴,“大師,你年青,血氣方剛我不怪你,你若動了邪念,對你自身修為不好哦……”
她憋屈,想當年哪用過這等手段,看不慣的一拳打去,揍得他鼻子開花!
小和尚再退兩步,結結巴巴,面紅耳赤,“你,你到底在說什么?你以為……我,我……”
靈力加速往回流,只要再堅持一會兒,她又成了那腳踏四方,威風八面的半……十分之一神。
她眼淚流得很兇,“不是么?在杏花那兒養傷,大師連救命恩人都不放過……”
小和尚開始眨巴眼睛,隔了好一會兒才弱弱地辯駁,“都說了我給了杏花銀子……”
“杏花清清白白黃花大閨女,并非花街柳巷之人,怎么能事后給銀子了事呢?”九菁眼睛也眨巴說,“杏花對你其實是有情的……雖然你用了強……”
小和尚整天跟著師傅研習佛法,念練打坐,此等話語完全超出了他十幾年的認知范圍。
一時語塞。
隔了一會才勃然大怒,“妖孽胡說八道,差點上當!”
拿著金杵上前,九菁聲音越發顫抖:“大師,大師,你干什么,別過來……救命啊!救命!”
“好個淫僧,光天化日之下,你干什么?”
男子聲音響起,和尚回頭,卻見三位少年人正立在身后,全皺眉望著他,臉露疑惑,他強壓怒氣解釋,“公子,此女是個妖怪,慣會迷惑人心,我正想收了她……”
“哈哈,妖怪?”一位腰別雙斧的少年人笑了,“招搖撞騙的和尚倒見得多了!”
“就是,這世上哪還有妖?”身懸長劍的年青人也跟著笑。
兩名少年人一笑,青蔥綠樹仿佛遍開鮮花,連看慣了上古俊男的九菁一怔,凡人啊,還是有幾位長得好的,不全是歪瓜裂棗。
那書生打扮的貴公子卻溫文爾雅,微微一笑。
九菁氣憤,世道清平,小子們,你們是沒見過世面!懷念起以往崢嶸歲月,看清面前公子的面容卻喜上心頭,不用她到處去找,他倒自動送上了門來了!
可不就是烏獲那廝,下界歷劫,連面容身形都不改,哪來的如此自信?只不過此人倒是面容表情陽光明媚,和烏獲總是一幅陰冷端嚴思慮過重的樣子全不相同。
那公子皺著眉頭說:“那杏花不過平民百姓,你給銀子了事又怎的?”
原來三人在其身后已聽了半晌,和尚回頭望九菁,卻見她潔白小手擋住頭臉,眼睛從指縫中向外望,心火上涌,“她胡說!”
“十,十,十兩紋銀!上面有官印的!在杏花家里,一查就知!我們雖是平民女子,也不能被其如此欺辱……”九菁聲音顫抖,全身上下都在忍著卑怯害怕。
可憐的姑娘,短斧少年忙柔聲說:“姑娘不用著急,我們會為你做主。”
和尚氣極,“那是我給她的藥食費用。”
“您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只求大師您能放過小女子。”九菁說。
和尚氣得眼白翻到了額頭上,和著金杵上環扣直響,十分襯景。
“你且仔細說來,佛門清靜之地,絕不能容忍此等作奸犯科之徒!”公子聲音溫厚。
還是這么道貌岸然,嘴里說的比唱的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