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教主大人？”

迪諾看到表情忽然沉下去的艾登，連忙上前，“是融合的過程中出現問題了嗎？”

“不，情況更加嚴重。”

艾登搖了搖頭，他抬起眼眸看向迪諾，后者忽然身體一寒，下意識向后退了一步。

“教主大人，您的眼睛......”

艾登微怔，掏出鏡子，望向鏡中的自己。

深藍色的眼眸不再，轉為了獨屬于龍的黃金豎瞳，攝出令人恐懼的光。

艾登沒在笑，鏡中的他卻忽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似是在嘲弄。

看啊，貪婪的小子，是時候為你的行為付出代價了。

“眼睛是與靈魂關聯最深的器官...我的靈魂已經在被影響了嗎？”

艾登把鏡子扔到一旁，無力地嘆息，“終究是太魯莽了...懂得再多又如何，還是被算計了。”

“果然，圣軀不是那么好得的啊。”

不知不覺間，他的瘦弱的臂膀變得有力，全身上下洋溢著使不完的勁。

圣軀對他全身的洗禮已經進行到了尾聲，現在的艾登已經能感受到空氣中洋溢著的充沛魔力，隨時能為他所用。

只要他想，隨時就能擁有夢寐以求的職業，在短時間內升到三階、四階都不算問題。

不過在那個時候，身體的主人也不是他了。

“大概還有幾分鐘吧，我的靈魂就會被完全掌控了，”意識變得有些模糊不清，他跌坐下來，靠在古龍的尸體上，“迪諾，如果待會我不是我了，全力殺了我。”

“...教主大人，這是什么意思？”

迪諾和尼科爾同時傻眼了，湊上前急切地問道。

妮可也接到了訊息，慌不迭地趕過來。

見到滿臉灰敗，頹然在地的艾登后，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流下來。

“不用管，你照做就是，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艾登垂下頭，心中長嘆一聲，“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別讓德拉科尼奧斯好過，最好是跟我一起上路。”

無數不屬于他的記憶開始自腦海中出現，在這些記憶中，他就是德拉科尼奧斯——世上血脈最接近初始之龍的古龍之一、掌握風與雷的至強生物。

與此同時，是他自己的記憶開始模糊不清。

他已經記不清穿越前父母的樣子了，連同著自己原來的名字，連同著艾登小時候的記憶，也開始被侵蝕著，如枯木上僅存的幾片樹葉，靜待一陣微小的風將其送到地面，化為其他生物的養料。

周遭的魔力對他十分親密的樣子，歡呼雀躍著想要涌入艾登的體內，卻被艾登盡數拒絕。

現在提升力量，就是為德拉科尼奧斯作嫁衣。

他不能讓待會迪諾等人的攻擊出現任何失誤。

記憶在被進一步侵蝕著，艾登已經連朝夕相處的同事，和痛失雙親的甲方的臉都記不清了。

“我...叫什么名字來著？我是艾登.蘭恩嗎？”一行清淚自他眸中涌出。

“不，我是德拉科尼奧斯，吞噬風與雷之古龍。”

他的嘴自己動了起來，帶著威嚴，“安心地睡去吧，我會好好發揚你的這具身體，我會復蘇古龍一族的光輝。”

“我向你保證，我會善待你的家人、朋友，我會除去妄圖害你的敵人，我會讓艾登.蘭恩的名字傳遍萊特王國，不，全大陸！”

古龍的低語自艾登耳邊響起，消磨著他本就不多的意志。

“滾。”

艾登再度強撐起意識，將腦中逐漸復蘇的古龍靈魂暫且壓制下來。

“我還有幾分鐘好活？兩分鐘？還是更短？”

“德拉科尼奧斯是驕傲的古龍，既然他向我這般承諾，那就一定會這樣履行。”

“那我還有什么好遺憾的呢？”

艾登仰頭望天，想起來了。

“對了，最遺憾的，可能是露莉絲那家伙了...說是為了保護她才封印起來，這下要連累她了。”

“隨著我的靈魂消失，與我靈魂相連的夢境世界也會崩塌吧...她也要遭重了。”

說著說著，他忽然愣住了。

等一下。

靈魂、夢境世界，二者是相連的。

雞皮疙瘩自全身浮現，艾登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他從地上跳起來，一把抓住迪諾的衣領，以命令的口吻大聲喊道：“快！將我打暈！迪諾！”

“教主大人？”

“快點，不然來不及了！”

“...遵命，得罪了！”

迪諾立刻點頭，右手呈手刀狀，用力劈向艾登后頸。

此情此景，一如他與艾登最初見面時那樣。

后頸一痛，艾登的意識馬上就沉入了黑暗。

“很好...非常......”

“你以為勝券在握了，對嗎？”

“德拉科尼奧斯，看我往你眼睛里撒點灰！”

他用無人能聽到的聲音低吼著。

......

夢境世界中，艾登剛剛現身，露莉絲便沖了上來，跳起來給了他一巴掌。

“你是傻叉嗎？！怎么能這么魯莽地吸取圣軀？拿到后好歹也跟我商量一下啊！”

露莉絲眼圈紅紅的，嗓音也與平常不大一樣，明顯大哭了一場。

她無力地捶起艾登的胸膛，小聲嗚咽。

“笨蛋，笨蛋，來得太晚了啦，我們現在都要死了！”

“對不起。”

艾登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露莉絲的腦袋，邪神少女這一次并沒有拍開。

“其實...我還挺期待的，哪怕被你關在這里...我也想通過你的視角去領略世間萬物啊。”

幾滴淚水不爭氣地從露莉絲眼中流出，滴落在平原上。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這時候結束啊。”

艾登環顧四周，發現在不知不覺間，紫黑色的荒蕪平原早已滿是青草，偶爾有不知名的鮮花點綴其中。

在最開始還是魔物橫生的墮落平原，不知不覺間已經被露莉絲改造成了如此美麗的地方。

他竟然到現在才發現。

“露莉絲，聽我說。”

艾登蹲下身，捧起露莉絲哭花了的臉，“這一次，我又要賭了。”

“...又來？自從我遇見你之后，你一直在賭命，做著不屬于你身份地位的事情...你不是總把富少生活掛在嘴邊嗎？”

露莉絲張開小嘴，咬住了艾登的手指，“你告訴我，你過過幾天清閑日子？”

“疼啊...大概有一天？”

艾登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反應過來：“哈哈，好像一天也沒有啊。”

露莉絲松開嘴巴，臉色稍微正常了些。

“那么，這次你又要賭什么？我們都沒幾分鐘好活了啊。”

“古龍...八階實力，在大陸算是至強者的層次了，我們邪神雖然都在九階實力，但在這個位面會被壓制住，未必是他的對手。”

艾登給了露莉絲一個淺淺的擁抱，站起身。

“我賭的，是絕望中的那束光。”

“而我挑的時間點恰好很對。”

“光？”露莉絲小臉一怔，不明所以。

只見艾登抬頭望天，看見烏壓壓的黑云正在夢境世界的上空快速聚集，金黃色的雷霆在其中不斷涌動著。

“哈哈哈哈哈！”

艾登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愜意。

“...你笑什么？都什么時候了？”露莉絲不滿地踹了他一腳。

“光來了。”艾登輕打了個響指。

霎時間，天穹之上降下一道寬大無比的白色光柱，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強大魔力，直直地穿透雷云。

“吼！”

帶著痛苦的龍吼響徹天際，一道巨大的身影自雷云之中墜落而下，重重地砸在草地之上，掀起漫天的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