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馬疾行了半天，袁耀都沒從昨夜的溫柔鄉(xiāng)中抽出自己的意志來。

還好丹陽至雒陽的距離還算遠，倒是足以讓他細細回味了。

......

走走停停幾日，袁耀總算是帶著大隊人馬到了雒陽。

現(xiàn)如今雒陽的皇宮殘破無比，就連宮街上都滿是荒蕪殘落的葉子，看不見一絲生氣兒。

很難想象這就是當今天子的寢宮。

袁耀其實并不知道漢帝給自家老爹也發(fā)了詔命。

他本意是打算借機問一下，然后告訴老爹這天下只有呂布受到天子的看重，要老爹和呂布搞好關(guān)系，最好是和個親，把那位人中女杰的呂玲綺也給自己娶過門來。

溫柔鄉(xiāng)最是英雄冢。

根據(jù)對比而言，那傳聞中脾氣火爆武力高超的呂玲綺，自然就是英雄的生命源泉了吧。

不過在得知獻帝使者順手給袁術(shù)也發(fā)了個詔命后，袁耀急得連告訴老爹和呂布打好關(guān)系這件事情都忘掉了，著急忙慌便趕來營救獻帝了。

不過估計就來回行軍的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nèi)，袁術(shù)和呂布還處在口蜜腹劍的階段，暫時還不會徹底撕破臉皮。

只要他帶著獻帝回到壽春，便有極大可能改寫袁術(shù)和呂布......

以及劉備的命運。

畢竟現(xiàn)如今的漢室忠臣，除了徐州那位實際掌控者和被袁耀截胡了漢帝的曹操，也便只剩飛將軍呂布一人了。

不過還好。

他二叔袁紹生怕迎接漢帝會降低自己集中的權(quán)力而慢了一步。

但他爹袁術(shù)比二叔自信多了，他覺得玉璽在自己手中，自己就是真命天子，壓根就不在乎什么所謂的漢帝。

這才讓袁耀有機會來迎回漢帝。

不然若是沒有詔書，像是曹操一樣無命行事，總是會落下天下人的口實的。

整頓休息了半晌，袁耀才帶軍入了皇宮。

或許是漢室最后的忠臣分散到了四處，看門的只有一個瘦瘦弱弱的小太監(jiān)。

但看到率大軍前來的披掛全甲的袁耀，他還是勇敢向前邁了一步，扯著嗓子喊道：

“至尊行宮，不得沖撞！”

袁耀也不為難這個小宦官，只是讓身后大軍列陣休整，自己則翻身下馬，抱了個拳笑道：

“還煩請公公稟告陛下一聲，在下后將軍之子，五官郎中袁耀！后將軍收到陛下詔令，特派我前來勤王接駕！”

小黃門一聽袁耀是袁術(shù)的兒子，自己又不是白身，不會沖撞了圣駕，臉上登時露出一抹喜色，笑道：

“還請將軍稍作等待，我先去通報陛下一聲！”

袁耀點點頭，身后的馬日磾有些無奈道：

“陛下身旁能跑的臣子全都跑了，這小黃門連我都認不得！”

袁耀無奈地笑笑。

馬日磾在得知袁耀要來接皇帝回壽春時就顯得很是欣喜，雖然袁耀怕兩人相見有些尷尬，本意是不打算帶他回來的，但還是沒能架得住他的軟磨硬泡，讓他一同前來。

如今走過這曾經(jīng)也紙醉金迷過的都城，頗有一些物是人非之感，袁耀也可以理解，也就沒再多話，只是讓他自己慢慢接受。

但很快，馬日磾就不在原地難過了。

因為他看到了讓他更為難過的事情。

那位他離開之時還算是有些至尊樣子的天子，如今已經(jīng)是穿著破舊的衣裳。

面黃肌瘦，完全沒有至尊之態(tài)，只有那雙眼眸還強行散發(fā)著光輝，維護著自己作為天子的那點兒可憐的尊嚴。

正是當朝的少帝，劉協(xié)。

劉協(xié)其實本來對現(xiàn)在搶地盤最為興起的袁紹和袁術(shù)倆兄弟壓根沒抱什么期待。

只是使者去給呂布送信之時順路給袁術(shù)捎了個口信。

沒想到他前腳剛接到呂布的拒絕信，就又接到了袁術(shù)使者說已經(jīng)做好了出兵勤王打算的信件，一瞬間便感覺柳暗花又明。

看到袁耀一人站在萬軍前，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也顧不得自己天子的威儀，趕忙走下長階道：

“顯昭辛苦！后將軍不愧是大漢忠良，朕總算是有一處可以安身了啊！”

袁耀看得出劉協(xié)此時已經(jīng)有些口渴，轉(zhuǎn)頭給馬日磾使了個眼色，叫他端一杯蜜水來給劉協(xié)喝。

他也不覺得劉協(xié)這番激動的舉措有什么問題。

沒有當場表演痛哭流涕，便已經(jīng)是這位天子的心理素質(zhì)極好了。

袁耀也是不卑不亢地作了揖禮，柔聲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得知陛下有難，我等自會第一時間前來勤王保駕。不過說到底這也是陛下親兵！我這三萬余兵馬，其中不少都是馬太傅以符節(jié)借陛下之名征募而來的忠義之士！”

聽著袁耀的話，劉協(xié)當場瞪大了眼睛，轉(zhuǎn)頭想要去找尋馬日磾?shù)纳碛埃瑓s忽然看到馬日磾正將一杯蜜水端到了他的面前。

劉協(xié)嘴巴動了動，卻什么也沒說，只是借著接過水的功夫用寬袖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然后將水一飲而盡。

他曾經(jīng)還以為馬日磾是受到了劫難在半路出現(xiàn)了不忍言之事，自然更加沒有奢求過他真的能用符節(jié)和王室早就不剩的尊嚴征募來親軍。

若不是這支軍隊實際的掌控者是袁耀而并非馬日磾，劉協(xié)都想要當場把乾天坤地二軍的頭銜加給眼前這支軍隊了。

而馬日磾在送完水后，則是輕輕站回到了袁耀的身后。

他用這種不忠心的方式，隱晦地向劉協(xié)表達了自己最后的忠心。

劉協(xié)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些許，但還是迅速消弭不見，看向袁耀道：

“顯昭，東都殘破不堪，難以安置，西都尚有李郭二人互相傾軋，想必不日也便會如東都一般殘破，所以......”

劉協(xié)本意其實是想讓袁耀留下些人手和兵員，再給他留下一些物資，讓他可以暫時把雒陽再建設起來，之后事再在之后徐徐圖之。

袁耀自然也知道劉協(xié)要說什么。

但他大老遠花了十天半個月跑來一趟，自然不可能是為了所謂的來都來了，給劉協(xié)扶貧之后轉(zhuǎn)身就走。

他趕忙打斷道：

“所以我今日前來，便準備將陛下接至壽春，有處安身，從而號召天下諸侯，再興漢室！”

劉協(xié)被袁耀打斷，心中緩緩嘆了口氣。

知道了袁耀想法的他也沒有再自討沒趣繼續(xù)說出之后的話。

袁耀一邊呼喚著身后士卒將之前靠他的精妙手段和智慧拆成了小結(jié)構(gòu)的馬車當場給劉協(xié)安裝起來，一邊笑道：

“雖然壽春不如東西二都，但畢竟后將軍也算是親自治理之處，百姓生活也還算安康，在這個饑饉的荒年也沒多少百姓因餓的吃不起飯?zhí)拥絼e的城池做了流民。”

看劉協(xié)身后兩位小太監(jiān)眼睛越來越亮，袁耀繼續(xù)笑了笑說道：

“甚至因為家妻之故，壽春還接納了不少流民，如今人口已和之前完全不同，勉強倒也能承載起天子氣運，至少也能讓陛下衣食無憂，歲月靜好。”

劉協(xié)有些狐疑地看了袁耀一眼，又帶著幾分好奇打量起身后逐漸要安裝好的馬車車廂，知道自己沒法拒絕的他只是順勢言道：

“天子與民本該同衣同食，不過如今饑荒連年，餓殍遍地，壽春卻被你說的不似人間之處，倒讓朕有了幾分興趣。”

看袁耀微微俯身點頭表示聽到了，他又繼續(xù)喃喃道：

“若是壽春真如你所言那般，朕定然會大賞后將軍，讓天下官吏看看，大漢朝的官員該是何等樣子！”

袁耀一副被天子如此胸襟感動了的樣子，然后看到身后的士卒已經(jīng)組好了車廂安置到了自帶的小板車上，他又讓士卒在里面放了幾塊軟墊子，轉(zhuǎn)頭平靜道：

“陛下，啟程吧。”

坐在回城的馬上，袁耀的思緒又緩緩凝滯了一瞬。

他好像本意是想去救孫策家眷的。

現(xiàn)在一來一回間已經(jīng)拖了將近一月余了。

只是呂布的到來和獻帝的詔令卻比他預料中的要早一些。

這下......

既然已經(jīng)拖了這么久了，那不如再拖一拖......

獻帝在手，這徐州，也敢望上兩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