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妮義憤填膺的握拳，看得里昂都激動起來了，也打算幫個忙。

“為什么要花錢贖？直接干掉他不就行了嗎？”

“……”蕾妮停下腳步，默默看向里昂：“里昂，菲戈巨城不是深淵，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打打殺殺解決的，江湖講究的是人情世故…在菲戈巨城里面鬧出人命，如果被殺者有關系，城主追查起來，會陷入大麻煩中的……”

話雖有理，但這話從樂子人蕾妮口中說出意外的沒說服力。

“那聽你的吧……”

第二天。

沙耶的養父前往橡木園核對賬本，蕾妮捉住機會，快速進入橡木園。

這是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頂著一個大肚子，留著比較短的寸頭，腮幫上是一圈精修的短胡茬，穿著一條短褲，搭配長白襪子和運動鞋。

里昂被驚訝到了。

我去！怎么哪哪的南桐都是這種打扮！

“不是讓你滾進廚房里面不許出來嗎？為什么還在這里溜達？”

男人坐在柜臺里對賬目，抬頭生氣的看蕾妮一眼。

廚房里，聽到這個動靜，沙耶默默走了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

男人驚訝的看向兩個長得一樣的少女。

“我們得談一談，白襪男。”

蕾妮直入主題。

“原來是雙胞胎啊，怪不得長得一樣。”男人恍悟，隨即嚴肅拒絕蕾妮的條件，“不行，我從黑市里面買回來的養女，怎么可能賣出去？”

“我可以出兩倍的價格。”蕾妮談判道。

養父無恥的笑了笑：“是嗎？我買回來時可是用了15金幣的。”

沙耶沒什么表情的小臉看向蕾妮：“騙人。只是5金幣而已……”

“混賬！哪里輪得到你說話！”

養父憤怒的將柜臺里的杯子扔向沙耶，完全沒有留力的意思。

杯子砸在沙耶旁的墻壁上，玻璃碎飛濺，其中一塊直接反向飛行，刺到養父的臉上。

“啊！！！”養父大叫起來，忍痛拔出玻璃碎，“你這個掃把星給我滾進廚房里面！”

沙耶安靜的走進廚房。

蕾妮咬咬牙齒。

30金幣，這正好是她全部的家當了。

但只要能贖回沙耶，多少錢都可以。

“成交。”

“但我可不賣。留著這個掃把星經營這家店，每個月能給我帶來20金幣的利潤。我為什么要賣掉她？我要她留在這里給我當牛做馬一輩子！”

蕾妮睜大眼睛的看向廚房方向。

原來沙耶你這么能干的嗎？！把這家餐館經營得這么好？還以為你這家店天天拍蒼蠅呢！

“可那是沙耶一天到晚都不休息才得到的成果！”

蕾妮緊咬牙關。

沙耶在這家餐館里面，是沒有任何報酬的，唯一有的東西，就是供她睡覺的雜物間，以及餓了能自己做飯吃的廚房。

眼前的白襪男，不僅一分不留的榨取沙耶的勞動成果，還把沙耶看成純粹的賺錢工具，簡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一個杯子又扔到蕾妮腳下。

“滾！如果你不想被老娘揍，給我滾出去！”

談判失敗。

下雨的街道上，蕾妮小臉和布滿烏云的天空一樣，陰沉沉的。

“那直接把沙耶帶走吧，假裝沙耶被拐走了。”里昂給出建議道。

少女嚴肅的站在擋雨的屋檐下。

“不，我決定要殺了這個混蛋，連同和他有關系的人，讓這群人沒辦法再禍害其他人。”

好快的觀念轉變！

不過，里昂很喜歡：“我贊成。最好是制造成意外，這樣子就沒人追究了。”

“嗯！”

不多時，養父從橡木園餐館里走了出來，蕾妮開始自己的尾隨之旅。

她一輩子也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尾隨，目標竟然不是自己喜歡的男生而是這個油膩酮。

……

深夜。

一臉憔悴的蕾妮撐著小傘，緩緩走回梅爾街。

這一次尾隨十分有收獲，讓少女大開眼界。

油膩白襪養父被驅逐出家族以后，身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獨自住在一個大宅里面。

但一天都沒有回家一趟。

“這家伙竟然一整天都輾轉在各個窯子里面，難道不會累的嗎？而且自己的伴侶才剛剛被雷劈死不久吧，連哀悼都等不及就找上新歡了！”

里昂沉默。

難說。從這個男人的口頭語言來判斷，這應該是一個生理性別是男性別取向是女但自認為是男性所以才當養父的成分復雜的家伙。

因此，他不屬于耕牛，屬于田。

確定沙耶養父是孤身一人就好辦了。

接下來就是謀劃如何暗殺他。

蕾妮沒有回家，坐在一個能擋雨的長條木椅上，在雨中思索起來。

但畢竟是少女，閱歷不多，想出來的暗殺手段都不高明，有的甚至有點幼稚。

“我有一個辦法。”

“誒？”

蕾妮看向身旁的盆栽。

“你去買一點無色無味、而且有強烈興奮致幻效果的液體毒藥。然后找機會溜進窯子里面，找到今天我們見到的那個養父的新歡的房間。”

“然后呢？”

“等下一次機會。在養父和新歡碰面前，你找機會溜進新歡的屋子里面，把毒藥放進一瓶叫做潤滑劑的瓶子里面，均勻搖晃。大概率暗殺就成了。”

蕾妮一頭霧水，完全沒有理會到里昂的意思。

這奇奇怪怪的暗殺計劃，還比不上她那個踩香蕉皮滑到摔死呢。

但里昂以埋人樹的信譽保障：“99%的概率能成功。”

少女只能照做了。

采購毒藥，然后花上幾天時間摸索出養父和新歡的碰面時間，然后制定潛入計劃。

某日。

蕾妮將頭發扎了起來，用斗篷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偽裝成男人，混進窯子里面，進入新歡的待客房。

“他準備來了。”

胸口的樹之心項鏈出聲。

被放在窯子門口偽裝成盆栽的里昂通風報信道。

“好的好的。”

少女連忙在一堆怪異的道具中尋找起來。

潤滑劑，潤滑劑，潤滑劑在哪？

少女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奇怪的東西。

“里昂，我感覺這里就像刑房一樣…都是我看不懂的道具…”

蕾妮自問自己也是看過不少本子的少女，但眼前的道具，完全在少女的見識之外。

“就像這個，像西瓜一樣的大棒子……”

少女不敢觸碰，用靴子底踩了踩身邊的一個道具，彈性十足。

里昂也跟著少女的描述幻想了一下，發現連自己也幻想不出來是什么東西。

玩得也太花了吧！

“蕾妮，不要嘗試理解這些東西，腦子會壞掉的。趕緊干正事！”

蕾妮連忙收回心神。

“找到了！”

少女快速往里面注入毒藥，然后偷跑出來，和在窯子走廊的沙耶養父擦肩而過后，離開窯子，捧上盆栽，躲得遠遠的。

“一切大功告成。”

偽裝成食客點了一杯飲料坐在飲料店里，蕾妮安靜的觀察進出口位于陰暗巷子里面的男窯。

“真的有效嗎？”

“嗯。他都進這種地方了，總不能是來喝茶吧。肯定會……”

里昂說著，發現少女好奇的看著他。

他閉上嘴。

“會什么？”

“你之后會慢慢懂的。”

“到底懂什么啊！”蕾妮鼓起腮幫子。

不多時，巷子里面傳來大動靜，不少衣冠不整的鴨子跑了出來。

大吵大叫的聲音引來四周旁人的駐足觀看。

大雨天中，兩個人被擔架抬了出來。

蕾妮小心翼翼的走出飲料店去湊熱鬧。

“大事不好啦，出人命啦！”

“已經沒有呼吸了……”

“是玩得太兇了嘛？”

看著擔架上兩個被白布遮蓋脖子以下身體，已經沒有呼吸、口吐白沫的男人，眾人議論紛紛。

蕾妮偷樂的離開現場。

太好了！暗殺大成功！

回家的路上，少女心情大好，在雨中哼起小曲，小腳輕盈的踏在路面上，時不時濺起一些水花。

“這下子這個人渣再也不能欺負沙耶了。”

蕾妮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姐姐保護妹妹是如此的爽快。

“沒想到蕾妮你辦事挺利索的嘛。”

里昂也難得的夸贊起粉毛。

本以為蕾妮在最后下毒藥環節還會猶猶豫豫半天，但少女意外的冷靜與堅決，這種果斷讓他很舒服。

“當然啦，這可是關系到沙耶誒！”

蕾妮得意的翹起瓊鼻。

一路往橡木園走去，準備向沙耶報喜。

忽然，少女停在路中間。

“怎么了嘛？”

里昂奇怪的看過去。

蕾妮精致的小臉后知后覺的紅了起來，羞澀的看向里昂。

“我知道這場暗殺的原理了！”

“現在才知道嗎？！”

少女抿住紅潤的嘴唇，默不作聲的走路。

超級奇怪的知識增加了。

橡木園餐館。

蕾妮把傘放在門口的傘簍里，走進廚房，看到坐在角落的沙耶。

蕾妮沒好氣的嘆氣。

“你果然在這里。我說，這里都快成為你的出生點了，店里面沒有客人的時候，倒是到外面去坐呀。”

“我不太習慣。”沙耶抬起平淡的小臉。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蕾妮揚起嘴角，但下一秒，又小心翼翼的試探起來。

“沙耶，你對你的養父…有感情嗎？”

“什么是感情……？”

看來是沒有，那就好了。

蕾妮放心下來，湊近沙耶，把自己這幾天做的事情說出來。

當然，暗殺原理什么的就不提了。

蕾妮雙眸觀察沙耶臉蛋上的表情變化，但幾乎沒有任何波動。

“死了……？”

“嗯。我干的。當然，主意是里昂提的，所以幕后真兇應該算在他頭上。”

“喂！現在已經開始推鍋了嗎？”

沙耶安靜的注視前方。

“那接下來我又要被賣到別的地方去了嗎？”

蕾妮愣了一下，這似乎是沙耶這些年的經歷，每一個收養家庭出現問題，就把她賣到下一處，所以才下意識以為自己又要被賣嗎？

她連忙向前，雙臂抱住沙耶。

“怎么可能，這是終結……是沙耶你流浪的終結……”

蕾妮松開擁抱，認真道：“回到我們身邊吧沙耶。接下來你再也不需要被賣來賣去了！”

沙耶安靜了半晌。

“那這家店怎么辦？”

“我這么深情的對話你竟然一點回復都沒有，這也太無情了吧沙耶！”

看著眼前小臉平靜的少女，蕾妮露出捉狂的表情。

小時候明明沙耶還能笑一笑的，但如今沙耶是真的變成三無少女了！

——

第二天，菲戈巨城的新聞日報最角落的地方出現了關于沙耶養父死亡的報道。

因為是在窯子里面發生的事情，事情不光彩，并且一方是男妓，一方是普通商人，沒有什么背后利益瓜葛，而且致死原因的毒藥有著很強的致幻興奮效果，報道把這一場死亡定性為磕嗨了以后導致的意外事故。

客廳里面，蕾妮得意的看著日報。

“這樣子一來，沙耶就能解脫了。”

“該不會是你干的吧？”

艾莎幽幽的看過去。她已經盯著蕾妮好一會兒了，但蕾妮的注意力全在報紙上。

蕾妮得意起來。

“你該不會要說我是個壞人吧。”

“怎么會呢。艾莎說她早就盯上那個人了。”

奧莉捧著兩杯牛奶過來，笑瞇瞇的遞給兩人。

艾莎躲開蕾妮的注視。

“也不只是你一個人會關心沙耶啊。”

奧莉輕笑著坐到兩人身旁。

“那晚一點去把沙耶的東西搬進來吧。我已經幫她打掃好房間了。”

“嗯。”

艾莎和蕾妮同時點頭。

兩人嘗一口牛奶，有濃濃的木瓜味。

這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如今還沒有鑰匙的人，就只有沙耶一個了。

門開，沙耶沒什么表情的走了進來。

“大事不好了。”

“你這樣子完全看不出大事不好吧？！”

“發生什么事情了？”

沙耶指了指樓下。

幾個穿著制服的人站在橡木園餐館外，同時，還有幾個一看就來者不善的家伙也在。

“他們說是菲戈巨城土地管理局的人，養父死了以后，他們要收回這一塊地。另外一幫人說自己是養父的情人，這個餐館時養父留給他們的。還有一個人說自己是養父家族的，來收回家族財產。”

這幾幫人一大早就來了，在餐館里面爭吵不斷，沙耶躲在一旁，支吾著一句話也插不上，最后只能來找幾人。

“真是人一死就有無數蛆蟲爬過來。這個事情交給我吧。”

艾莎站起身，快速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