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瓜是人類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連癌細胞都壓制不住。

李雍下了床，出了病房。

看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站在墻邊，撕心裂肺的哭泣。

旁邊站著一個美少婦，雙手環(huán)抱，站在小女孩面前，眼中塞滿了無奈與惱怒。

美少婦三十出頭的樣子，身材略微豐腴，讓她本就凹凸有致的身材更顯幾分成熟韻味。

李雍一眼認出，是熟人。

美少婦叫楚思琪，是單親媽媽。

哭泣的小女孩則是她的女兒，楚佳妍。

三年前李雍曾經給楚佳妍做過家教，之后肝癌住院，恰好又在醫(yī)院碰見楚佳妍，于是在住院期間也抽空給她輔導功課。

楚佳妍患有先天性的腎病綜合征，當時出現腎衰竭的狀況，需要住院治療。

剛好好這家醫(yī)院的肝病和腎病科都同一棟樓，于是原本師生的兩人，又多了一層病友關系。

李雍來到楚佳妍面前，問：“佳妍，還記得我嗎？”

楚佳妍哭泣稍停，定睛看了一下，哭唧唧的臉上露出一絲訝異：“你是李雍老師，你怎么成光頭了？”

“因為我變強了，所以變禿了?！崩钣盒Φ?。

楚佳妍聽得懂這個梗，卻也同時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嘴巴也扁了起來道：“對不起李雍老師。”

旁邊的楚思琪一開始還認不出這個光頭是誰，聽到女兒叫他李雍老師，也記起來了。

“李老師?！背肩鞔蛄藗€招呼，看向女兒罵道：“別哭了，你看自己多大了，大庭廣眾，害不害臊？”

楚佳妍被這么一說，原本快止住的哭聲再次爆發(fā)。

李雍好奇詢問緣由。

楚思琪的答案也很簡單：功課不會做，被罵了兩句，然后破防了。

李雍笑道：“佳妍，要不要我教你啊？”

楚佳妍抹了抹眼淚，吸了吸鼻子，抽泣道：“老師，初二數學題很難的，和之前你教的小學題目不一樣。”

淚汪汪的眼珠子，寫著好像寫著“你行不行??？”的質疑。

李雍被逗笑了：“佳妍，我當年如果能高考，是絕對能上清北大學，請收起你的質疑，老師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數學天才?！?

“尊嘟假嘟？”

楚佳妍轉動智慧的眼珠子。

“賭一把，如果你能考倒我，我?guī)湍惆哑渌频淖鳂I(yè)都寫了。”

……

十五分鐘后。

楚佳妍笑嘻嘻道：“老師，你行不行??？我這還有語文和物理作業(yè)，要不就別想了，直接幫我寫作業(yè)吧?！?

李雍額頭冒出細汗，心道只是平常作業(yè)，這數學老師吃錯了什么，要出那么難的題。

題目：在一個圓中，有兩條弦AB和CD相交于點E。已知弦AB和CD的長度分別是10和12，且AB和CD的圓心距分別為3和4。求圓的半徑。

曾經的學霸，一眼就能看出，題目蘊含相交弦定理、勾股定理，但……

這些知識太久沒用，在記憶中深埋，要一點點挖出來，有點難啊。

“你不會拿什么競賽題給我寫吧？”李雍表示質疑。

楚佳妍一臉無辜：“我發(fā)誓，這些題就是鴨嘴獸出的作業(yè)。”

“鴨嘴獸？”

楚佳妍撓撓頭，笑道：“就是我們數學老師的外號，他的嘴唇又扁又寬?！?

李雍白了一眼，笑瞇瞇看著她，問：“你很喜歡給老師取外號，那有沒有給我取外號？”

楚佳妍表情滯住，感覺臉有點發(fā)燙，支支吾吾道：“沒有，沒有，李老師又不在學校教書?！?

“暫且信你！”

李雍重新看題目，在作業(yè)本上畫了一下草圖，片刻后，思路清晰了。

“聽好了，這道題有三個步驟。第一，找出圓心到AB和CD這兩條線的垂直距離，這個會求嗎？”

楚佳妍撓撓頭：“好像……額，應該可以吧?！?

“勾股定理還記得不？記得就說記得，不記得就說不記得?！?

“記得。”

“好下一步用相交弦定理建立方程，我們假設圓心為O，那么分別連接OA，OB，OC，OD，OE垂直平分AB和CD，設OE與AB、CD相交于點F和G……好，線都畫出來了，接下來就要進行計算了?！崩钣簩⒐P遞給楚佳妍，問：“你來寫出，EF等于多少？”

楚佳妍不太確定的道：“等于……5？”

李雍笑著點頭：“對了，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AB等于10，EF又等于AB的一半嘛……”

……

不得不說，這道題對于一個初二女生來說，真的很難。

但用了45分鐘，在李雍一步一步的講解中，楚佳妍居然能算出答案，雖然答案是錯的。

原因是她粗心算錯了一個數，李雍是看到的，但沒有指出來。

【讓她感受一下社會的險惡。】

雖然算錯答案，但解題思路已經很清晰，如果知道答案錯了，認真聽數學老師‘鴨嘴獸’的講解，就能夠更加深刻的理解這道題。

接下來的題目就稍微簡單一點，可以看出她的學習底子不錯，那些題目都不需要李雍過多講解，就能寫出解題方法，雖然未見得全對，但已經比許多同齡人厲害太多了。

中間李雍提議放松一下，拿出手機看了一集番劇，二十分鐘后繼續(xù)學習。

很快，時間來到五點。

眼看她的學習熱情快速下降，作業(yè)也寫得七七八八了，李雍道：“接下來你自己寫吧。”

見李雍要走，楚佳妍連忙問：“李老師，你在哪個病房？我媽說，我要住一個多月醫(yī)院，你能繼續(xù)輔導我寫作業(yè)嗎？”

“自然可以?！?

李雍說了病床號，忽然想到什么，拿起筆，寫下一串數字，道：“佳妍，你嘗試找出這串數字中的規(guī)律，也可以發(fā)到你們班級群問，只要有人找出答案，莫說輔導你寫作業(yè)，就算直接幫你寫也行?！?

楚佳妍瞪大眼睛，看著本子上112 111 221 112 111 121 222 22，感覺不是很難。

“尊嘟假嘟，我們班可是有一個全省數學競賽冠軍的?！?

李雍點頭：“比甄嬛還真，要是能幫我找出規(guī)律，什么王者皮膚，游戲禮包，我都能送?！?

“那，拉鉤！”

兩人的尾指勾在一起。

……

病房外，楚思琪將水果袋塞給李雍。

都是車厘子，青提這些較貴的水果，推辭了兩句，李雍最終收下水果。

“老師，謝謝你輔導佳妍。”

李雍看她一臉疲憊的樣子，道：“佳妍學習挺好的，按這個學習勢頭，明年考上重點高中應該沒問題。”

“唉。”

楚思琪忽然嘆了一聲，臉上帶著些許掙扎，道：“她明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參加中考，唉……”

李雍心頭觸動，小心翼翼問：“佳妍的腎……”

“前年如果能夠換腎的話，就徹底解決了。但后來重新檢查才發(fā)現，佳妍不是O型血，而是極為稀有的孟買血型，基本不可能通過換腎治療了。你說她怎么就這么命苦呢?！?

楚思琪似乎終于找到宣泄口，透過玻璃看到玩手機的女兒，眼眶淚水打轉。

“年初開始，她的腎功能就開始衰竭，需要做透析排毒，但起碼能正常生活，最近情況更加嚴重，醫(yī)生說如果今年找不到能移植的腎臟，情況會非常非常糟糕……”

她似乎忘記了李雍是一個肝癌病人，一股腦的訴說著女兒的不幸，殊不知身邊這個男人是在鬼門關反復橫跳的存在。

或許她真的沒有宣泄口，所以即便面對不是很熟的李雍也要訴苦。

一個單親媽媽獨自撫養(yǎng)生病的女兒。

和李雍父子的情況不能說相似，只能說一比一復刻了。

相互安慰兩句后，李雍也回到病房。

晚上8:30

李雍手機鈴響。

打開微信，發(fā)現是父親的信息。

【水源：今晚我回不來，如果有什么事解決不了，可以打打你二叔電話?！?

【不氪不肝：什么情況？別太累了。】

之后，再沒有回復。

怎么感覺老爸說話怪怪的……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李雍，我明天可能要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