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兒，是我的茍兒回來啦？”老人家顫顫巍巍迎出門外。

‘噗’

“阿爺，兒回來了。”賈連環(huán)笑著扶過老父，轉(zhuǎn)頭沖著身后三人翻了個白眼。

好一頓寒暄之后，幾人跟著父子二人進了堂屋落座。

“阿爺，這三位都是兒結(jié)識的好朋友，”賈連環(huán)分別指著李恪：“這是我結(jié)識的賢弟劉三郎，旁邊的是他的內(nèi)子和小妾。”

“阿伯，您別聽我茍賢兄胡說。”李恪眉開眼笑的見完禮，指了指兩女：“這都還沒過門兒呢，快了快了。”

躲過伸來的毒手，李恪坐到老人另一邊陪著談閑。

賈連環(huán)能吹，李恪會捧，兩個姑娘會打趣，一會兒就逗的老人開心不已。

老人畢竟年紀大了，說了會話就讓管家扶去后堂休息。

堂屋就剩下幾人，這才被逮到機會。

“我當(dāng)初就覺得，你這連環(huán)的名是假的，假狗......噗哈哈。”三人笑的前仰后合。

“嗨呀，是茍利于民的茍字！你們?nèi)齻€粗鄙之人。”賈連環(huán)強行解釋著。

李恪過來摟著賈連環(huán)的肩膀：“行了，開個玩笑，我就是好奇，賢兄您行幾啊？”

“哎，行九。”賈連環(huán)準備忍下第二波。

隨即換來一聲聲的老當(dāng)益壯。

沖出來那日如要轉(zhuǎn)道淮南道，還要先返回去，李恪自是不答應(yīng)。

也不知為何，同路的林娘子也改了主意，欲往并州探望姑母。

賈連環(huán)隨口告訴他們家在附近之后，就知道要遭，可畢竟離家日久，這才遭此一劫。

一間漆黑的屋子，大白天竟也透著陰暗。

堂前坐著一人，看著年紀不大。

如果單看長相還以為是個小丫頭。

在他的對面主坐的位置，也坐著一人，光線太暗看不得相貌。

忽然有人叩門，在與門里對完些莫名其妙的話之后，方才進門。

進門之人干脆利落：“北面密諜司所屬傳訊，京畿道往東北處蒲州界，河?xùn)|縣轄下有處清平村，全村覆滅只余婦孺。”

“逃出來的有人想去河?xùn)|縣報官，被密諜攔住后言稱這四人曾到過村子，至于他們?nèi)绾巫叩模滢o。”

“兩日前有密諜在晉州附近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蹤影，四人都在，只是道士受了些輕傷，下一步請示下。”說罷叉手施禮。

“一路往北了？跟住他們。”主坐之人沉思：“另外，查一下那女娃河?xùn)|道、河北道有無可投靠的親屬”

等那人領(lǐng)命出去后，主坐之人看著面前這人：“你也該去了。”

堂前坐著的人略微點頭，掛在脖上的虎頭墜子微微搖晃，如果湊近些，這墜子上刻著兩個字--李恪。

......

夏日炎炎身著紗。

眼看路人衣漸少，再看某個母夜叉，不知道的還以為誰想看似的。

“郎君過來，這個好吃。”不遠處林娘子正拿著塊糕點，沖李恪招手。

李恪過來一口咬下嚼著：“嗯不錯，多買點。”

林娘子舉著半塊糕點，扔也不是留也不是，臉都紅透了。

賣糕點的阿婆不住的夸著兩人般配，就在此時，一個不怎么討喜聲音傳了過來。

“幾位請了，在下陸清軒，還從未在這縣城，見過如此風(fēng)采之人，不知可否厚顏與諸位一敘。”

誰啊這是，礙事礙眼的。

幾人循聲看去，眼前一男子施禮當(dāng)面。

約莫二十出頭，豐神俊朗，儀表堂堂。

身著月白圓領(lǐng)袍衫，灑金掛袖，頗有些風(fēng)采。

周圍往來之人多會報以一笑，有些還會上前行禮，看來在當(dāng)?shù)赜行┩?

伸手不打笑臉人，幾人各自見禮。

“不知幾位可有閑暇，如是方便，當(dāng)可尋那酒肆一敘如何？”陸清軒看著李恪問著。

李恪回頭看看眾人，除了秀兒那副花癡樣子，賈連環(huán)和林娘子一臉的無所謂。

李恪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賢兄客氣了，我們幾人才來到縣里落腳，現(xiàn)下忙著采買些用品，就不打擾了。”

“既如此，是在下唐突了。”陸清軒施禮：“他日有緣我等再敘。”

陸清軒說完點點頭，面色從容轉(zhuǎn)身離去。

別說，走的倒也是不留戀，就是有些莫名其妙。

幾人逛了足足兩個時辰，這才拎著東西回了邸舍。

近些日子越發(fā)炎熱，行路途中甚至能看到干涸開裂的土地。

所幸從集市買到了竹簟，平日鋪在邸舍，趕路時鋪到馬車里也能涼爽些。

餔食幾人都沒了胃口，天熱總想著吃些涼的。

可惜現(xiàn)下冰制的吃食，還只能供那富貴人家，這小小的縣城，可是買不到。

勉強吃幾口冷食，李恪看到邸舍的伙計坐在旁邊，也是無精打采，遂喚他過來。

“你們這縣里，有個叫陸清軒的人你聽過沒有？”李恪閑極無聊打聽一下。

“知道知道，您說的是陸郎君啊，整個縣城應(yīng)是都識得的。”伙計點了點：“康源糧鋪就是他們陸家的，縣里數(shù)得著的大善人。”

“大善人，有多善？”其他三人也湊過來聽。

“陸郎君平日里樂善好施，縣里修橋鋪路都有他的名姓。”伙計說起來如數(shù)家珍：“遇上災(zāi)年廣施粥棚，救下不少災(zāi)民。”

李恪聽完思索著：“這么說，倒是個好人。”

“就是他那個兄長......哎”伙計一臉的無奈。

“他那個兄長怎么了？”一人邁步進了邸舍大堂，滿臉的盛氣凌人看著伙計：“說說，我怎么了？”

伙計嚇的連忙道歉：“對不住，陸大郎君，方才是我胡說，對不住。”

“我看你就是欠打。”說完幾步走過來抬手欲打。

“嚯，還是個雙胞胎？”李恪捏住陸大郎君的腕子，上下打量了起來。

陸大郎君看著李恪眼一瞪：“你個......哎呀哈，你松手，松手。”

見李恪仍好笑的看著他，疼極之下剛抬腳要踹，李恪手一甩把他扔出去了。

一路上除了遇過些剪徑的蟊賊，很久沒打這樣的雜碎了，宮里學(xué)堂的回憶，頓時又鮮活了起來。

這邊邸舍的熱鬧放下不管。

就在離著縣城不遠的地方，一群人正步履蹣跚的向著縣城走來。

食不果腹，老弱相攜伴著嬰兒哭聲戛然而止，頂著烈日驕陽。

緩慢又堅定的走著。

年夏，潞州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