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淵靜靜地聽著。

“魯兄要回揚州，在下也意欲逃到揚州，與魯兄同行，魯兄你看？”

這就是讓魯淵開個價，也正是魯淵一直等著的，讓對方先開口。

“逃往揚州，當然甚好。只是這一路上，兇險可不小。”魯淵開始開價，“云夢門這種夢中殺人的術法，我很感興趣。”

這一開口就是要功法，許閑很是為難：“此事在下做不了主。魯兄你可也得考慮清楚，一旦修煉，云夢門的追殺，就是不死不休。”

魯淵聳聳肩：“從我出手阻礙云夢門殺人時起，恐怕云夢門就不會放過我。如今再多加一條，也不為多。”

“好！”許閑轉身就走，回到妻女身旁，小聲商議。

魯淵耐心地等著。

即使對付不愿意這么交換，他也沒什么損失，大不了下船后，各跑各的路而已。

如果同意交換，那就是血賺。

他隱約覺得，云夢門的這種術法技能，就跟神識有關。

這是另一扇大門！

船減速，準備靠岸。

許閑商議完，來到船尾：“魯兄，上岸后，內人會傳小女功法。”

“嗯。”魯淵聽懂了。

就是不直接說把云夢門的功法傳給魯淵，而是讓他有機會旁聽，乃至于是偷聽。

“到揚州后，她還會傳下半部分。”

魯淵也只是點點頭。

兩人這也是十分謹慎。換成魯淵自己來，也一定會這么做。

“小女頗有天賦，在下自幼練武，卻很可惜，修煉不了門中的功法。”

魯淵皺著眉頭：“是因為神識不夠的緣故？”

“是！”許閑點頭。

這就對了！魯淵心中暗喜。原來正如他所猜測的，神識才是以武入道之后的關鍵。

不能練出氣感，沒有真元貫通道脈，那就只是練武，能強身健體而已。

貫通真元道脈，那才是踏上修煉武道的大道。而能否筑就道基，則是決定著能否更進一步的。

也許這里的關鍵，就是神識。

那照這么猜測，豈非云夢門中的這些白衣人，都是有望筑就道基的？

云夢門中都是兩人一隊，白衣術士，灰衣武者，這種搭配，肯定有其考量。

船身一震，終于靠岸。

魯淵心里的這些個疑問，就只能留待后面再問。

船上的人紛紛上岸，許閑一家三口特意拉在后頭，魯淵則到船老大身旁：“掌柜的，你這船是返回九江城，還是繼續往前？”

船老大陪著笑臉說：“是回九江城的，客官可是要去哪里？”

“這里可有跑溧陽的船？”魯淵問，又補充一句，“不拘客船還是貨船，都行。”

船老大連連搖頭：“這大江之上，除了江船幫的船，哪有人敢跑這么遠的路。”

魯淵很是失望。

按船老大所說的這個意思，彭澤這么個小地方，即使是江船幫的船，那也只是在周邊跑的，沒有跑這么遠的。

要跑這么遠的船，都只能到九江城去找。

不過還好，大江上，各州郡縣都有碼頭，一天路程為限，載人載貨的船來往可不少，好找得很。

船老大指明這條路，也就是要一段路一段路往下走，也就是繁瑣一些，倒也不難。

目送魯淵四人上岸，船老大伸手招來船上收錢的親兒子，低聲問：“你當時就是看到這位客官把巨海幫那個人推下江的？”

“嗯。就是他。”

船老大沉默良久，沉聲說：“這個事，你可要爛在肚子里，不要再跟外人說！記住，回去之后，連你娘和你媳婦都不要說！”

“啊？！爹，這事……”

“你給老子記住了！這事你一旦說出去，咱全家人的命，可就說沒就沒了！”

小伙子急了：“爹，那要是有人問起來呢？那可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不管是什么人問起來，你就回答三個字：沒看到！不知道！不清楚！你可給老子記清楚了！”

這個船老大到底是久經風浪的，一再叮囑自家這個親兒子，心里卻是隱隱帶上擔憂。

……

彭澤是個小城。

跟九江城比起來，簡直就是不值一提。碼頭也是年久失修的樣子，破破爛爛的。

臨近黃昏，夕陽晚照，秋風簌簌，就更是倍添蕭瑟。

好在明日一早就有貨船去臨近的望江縣，也是一天的路程，許閑一家三口這才心安了些，跟著陸淵一起，找個小客棧歇下。

到了夜里，許閑來找魯淵，也不說話，只是帶著他來到客棧庭院里的六角亭旁。

六角亭所在的池塘早已半干涸，只剩下些殘敗的枯荷，在風中搖擺。

“婧兒，你可知道何為夢？”

許閑這個內人夢蕓，嗓音輕柔，很是動聽。

她這像是在考校女兒許婧，可實際上，就是傳給旁聽的魯淵聽的。

“嗯，我知道，人有精、氣、神，精為血肉軀體，氣為真元流轉，神為心神神識。人在睡著時，精息氣緩，神搖而成夢。”

魯淵站在那里，凝神旁聽。

這種功法，果然跟武道不同。

武道功法，都是從磨礪氣血開始，也就是在精氣神三者之中，是先煉精，化氣，這才是以武入道。

而云夢門的這個功法，則是一開始就是煉神。

那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世家大族，比如南宮家四公子南宮玉，翰王閻諒的郡主閻璟，小小年紀就已經筑就道基，他們的修煉，莫非起步就是煉氣？

魯淵旁聽，只是微一分心，就趕緊集中心神，認真細聽。

云夢門的功法，果然就是從煉神開始。

只是對資質的要求高，不像練武那樣，是個人都能練，而是有著門檻要求。

許閑這樣的，就是達不到這個門檻要求，所以就只能練武，成為內人夢蕓這種白衣人的灰衣護衛。

其實就是扈從。

整個功法旁聽下來，就是總綱性質居多，實際修煉的極少，只有一個基本的煉神之法，神感！

就是神識如水銀泄地一樣散開來，感知周圍的世界。

如此反復錘煉，神識就能得到修煉提升。

那些沒有天資的人，在這第一步，就會一無所得，根本就做不到，更別提修煉更高深的煉神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