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羅胥將軍,特羅胥將軍人呢?”
在杜伊勒里宮,歐也妮皇后歇斯底里地呼喊著。
在她的身旁,大臣們默不作聲,沒有一個人知道將軍的去向。
一直以來,沒有人想到特羅胥將軍,大家仿佛忽視了他的存在,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如何恢復國民議會的權威。
直到樓下打砸搶的聲音傳來,大家才頓時醒悟起來,在拿破侖三世投降的消息傳到巴黎后,他們就給特羅胥將軍送去消息,請他來宮中商議此事的影響及對策,之后便沒了下文。
現在,整個宮殿已經被暴民沖了進來,在皇后最需要特羅胥將軍,將軍選擇了消失,回避。
幾天前,在同一個地方,杜伊勒里宮的內閣議事廳內,面對歐也妮皇后,回到巴黎的特羅胥將軍像一名騎士一樣向著他的領主宣誓效忠。
“如果發生政府受到革命威脅的意外情況,那么我將盡到我的職責。”這是他的原話,內政大臣謝夫羅也在場聽到了。
而現在,這名騎士拋棄了他終生侍奉的對象。
或許是特羅胥將軍已經對帝國喪失信心,害怕成為帝國的劊子手,背負上鎮壓群眾的歷史罵名,選擇了沉默對他而言是最明智的選擇。
但在帝國最關鍵的時刻,他沒有出現在他應該出現的地方,已經是站在了帝國的對立面。
從法夫爾口中,歐仁知道他們在和特羅胥將軍接觸的時候,并沒有費多大的勁,將軍就同意了如果巴黎發生任何導致政權更迭的事件,都愿意保持中立的態度。
看著自己的母親,歐仁回想起那天在門外聽到的對話。
“難道我要讓那些流放在各地的奧爾良王子們回到巴黎嗎?”
當時歐仁以為這只是歐也妮皇后不信任特羅胥將軍,隨口一說,故作夸張而已。
但現在看來,這句話另有深意,歐也妮皇后當時懷疑特羅胥將軍可能和奧爾良派有染,存在叛變的可能。
可惜的是,歐也妮皇后猜到了結局,沒有猜到過程。
歐也妮皇后沒有找到任何特羅胥將軍和奧爾良派有染的記錄,但是她沒有意識到特羅胥將軍對務實的追求,特羅胥將軍是一位悲觀的現實主義者,有別于那個時代其他的權勢人物。
這種務實,如果利用得當,可以為自己所用,但如果利用不好,皇室在上面栽跟頭了,“共和派”同樣也會在上面栽跟頭。
“謝夫羅,你說我如果現在站出去,站在這些民眾面前,他們會停下手中的暴行,恢復理智嗎?”歐也妮皇后抱著一絲幻想問道。
聽到皇后突然說出這么一句話,內政大臣謝夫羅急忙說道:“皇后陛下,可不要這么想,這些可是暴民啊,可不要對他們有任何期待。”
皇后沒有再說什么了,她還是想不明白,為何當奧地利皇室遭遇不測的時候,奧地利人民就會爭相向自己的元首表示忠誠。在意大利或英國,情況也是如此。但是在法蘭西,也只有在法蘭西,統治者沒有不幸運的權力,任何失敗都會招來反對,不間斷的革命啊。
“母親大人,我聽說巴黎還有另外一支軍隊,第十三軍,是由約瑟夫·維諾伊指揮的,這支軍隊呢?”歐仁問道,他記得歐也妮皇后能輕易的將巴黎軍權交給特羅胥將軍,就是因為巴黎不只一支軍隊。
“這支軍隊被我派往前線了,去了它該去的地方”歐也妮皇后露出了遺憾的表情,“我是不會在國家安危面前,選擇保全自我的安危。”
“皇后陛下,現在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我們趕快逃吧,或許有朝一日還有東山再起的可能。”財政大臣馬涅打斷了歐仁和歐也妮皇后的對話。
其他大臣們也都在極力勸說歐也妮皇后,請求皇后盡快離開宮殿。
但無論大臣們怎么勸說,歐也妮皇后都是不愿意,因為她想到了瑪麗亞王后是如何落荒而逃的。
在1848年2月的那場革命中,路易·菲利普一世帶著瑪麗亞王后逃離巴黎的時候,瑪麗亞王后暈倒了,不得不被人抬上馬車,這樣的行為簡直太羞恥了。
內政大臣謝夫羅的雙手正在快速翻閱渡輪班表,思考從勒阿弗爾出發還是從加來出發能更快到達英國。財政大臣馬涅計劃著從巴黎出逃的路線,顫抖的雙手畫在地圖上的路線彎彎曲曲。
歐仁看了自己母親的最后一眼,轉身離開議事廳,走下樓去。
他知道不到等最后時刻,歐也妮皇后是不會走的,但他已經等不及了,樓下還有西蒙等人在等待著他。
......
“殿下,樓上情況怎么樣,皇后要和我們一起走嗎?”
西蒙焦急地問道,他在長廊內的每一個通道都設置了關卡,現在已經沒剩幾個關卡,其他關卡都被暴民給突破了。
“不了,我們先走吧。”歐仁異常地冷靜,“通往盧浮宮的道路找到了嗎?”
“已經找到了,殿下,我們在盧浮宮畫廊那碰到了一位奧地利人,他說他是奧地派利駐法國大使,有辦法帶我們出城。”
“我們不用出城,而且他也帶不了那么多人出城,我們要去火車站,你有告訴他吧。”
“有的,殿下,他給我們安排了馬車,有一部分的士兵已經先一步過去了。”
“好的,立刻把宮內剩余的士兵收攏回來,我們要走了。”
“那皇后怎么辦?”西蒙有些擔憂,對皇室多年的效忠,讓他不想在這一刻放棄皇后。
“放心,你知道這位奧地利人為何出現在這里嗎?他可是梅特涅大使,我們家族多年來的好友,他會接皇后走的。”
歐仁一點也不為皇后擔憂,因為在原本的歷史中,梅特涅大使,這位皇室的密友,會把皇后原原本本地送離巴黎。而皇后正是通過杜伊勒里宮東側的長樓,那里有通向隔壁盧浮宮的通道,避開人群。
......
晨曦初露,杜伊勒里宮滿目瘡痍,破碎的窗戶,火燒痕跡的石墻。
人群漸漸平息下來,許多民眾已經意識到皇后跑了,跑得不見蹤影了。
舊政權的痕跡被抹去,杜伊勒里宮一切和帝國有關的旗幟、雕像和“N”字標志被一一焚燒,鋸斷和砸破。
在宮殿西側長樓一層的一間房間內,人們發現了法夫爾,簡單的為其包扎傷口后,他被眾人抬起來,一路歡呼的離開杜伊勒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