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翰·米勒是一位42歲的中年白人,他的這一輩子活得并不順利,甚至可以說有些艱難。
很小的時候,他的母親就去世了,而父親是一個在田間勞作的農民,貧困的家庭條件讓他很晚的時候才上得起學。
在他那個年代,初等教育法才剛剛頒布沒多久,很多地方實施起來十分困難,教會創辦的慈善學校以及一些廉價的周日學校還有著一定的影響力。
作為窮人家的孩子,約翰上的是周日學校,他的童年正是靠著一邊干活,一邊在周末的時間堅持上學,才完成識字的初等教育。
讀書識字、學習有用的知識與技術,在大環境上仍然是貴族和資產階級的專利。
約翰·米勒的整個中學生涯平平無奇,但他深刻明白知識的重要性,靠著勤奮與堅持,他最終考上了一所不怎么有名的醫學院。
對于基礎薄弱的窮人家孩子而言,這已經是他的極限。
順利畢業之后,約翰·米勒在約克南郡的一個三流醫院實習過一段時間。
雖然待遇不好,同事對他的態度也很糟糕,但是憑借多年養成的勤奮好學習慣,他還是很快站穩了腳跟。
辛苦工作幾年下來,他的生活總算有了起色。
“一切都會好起來!”
正當他對未來充滿著期待時,壞事又找上了他。
他的父親身體開始出問題,患上了阿爾茨海默癥。
約翰·米勒為此也曾掙扎過一段時間,但他父親的病情并不見好轉,反而每況愈下。
約翰·米勒最終搬到迷霧小鎮生活,用有限的積蓄開了一家私人診所。
阿爾茨海默癥讓約翰的父親失去了尊嚴,表現出嚴重的認知功能障礙和記憶障礙,失語、失用、失認,生活不能自理的行為讓不少喜歡約翰的姑娘最終望而卻步。
三年前的某一天晚上,約翰的父親忽然清醒了。
“約翰,我的孩子,父親以你為榮。”
那一晚,在約翰·米勒激動難掩的心情下,他們父子聊了許久許久。
約翰沒想到,那普通的稱贊是父親給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
他的父親過完了糊涂的一生,就葬在迷霧小鎮的公共墓園里,而那時約翰·米勒已經39歲。
他的人生走過三分之一,從此沒有親人,也沒有孩子伴侶。
接下來的日子平平無奇,約翰·米勒沒有精力思考其他的了,他本以為自己會平淡的度過余生。
現在看來,這樣簡單的愿望也無法實現了。
“所以,人生究竟有什么意義呢?”
約翰·米勒在徹底崩潰之余,也會這么問自己。
可惜沒有人可以給他答案。
他這一輩子努力拼搏,只為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到頭來,貌似他的父親沒有享受上,他自己也沒有。
現在他也攢下了一些錢,但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十多天來,
約翰·米勒痛苦度日,麻木得如同沒有靈魂,只剩下一具空蕩蕩的軀殼還在行動。
工作失去了意義,但他依舊接診。
除了有限的幾個知心朋友,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已經活不了幾天了。
約翰·米勒并不認為自己很高尚,只是幾十年如一日的習慣,讓他本能的這么去做而已。
投入工作的時候,他可以勉強不那么崩潰,情緒穩定下來時他也有閑暇來審視自己的病情。
“很遺憾,目前的情況看來,我好轉的機會已經沒有了……”
約翰·米勒心中一嘆息,為自己的病況默哀三秒鐘。
或許他應該做好準備,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
“米勒醫生,我最近咳嗽不斷,喉嚨像是發炎了,早上起來還感覺到體溫有些高。”
對面的患者開始講述自己的病情,將約翰·米勒的思緒又拉了回來。
“抬頭,把嘴巴張開,很好,我看看什么情況……”
約翰·米勒勉力收攝心神,開始查看患者的情況。
中年醫生很羨慕,對面的患者雖然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但他其實還擁有很長的生命。
“普通的呼吸道感染,不是大問題,吃藥就能好。”
今天來看病的人比往常多了不少,好在約翰經驗豐富,查明了病因之后很快就能夠給出治療方案。
患者們多是一些感冒發燒之類的小毛病,太過嚴重的他們也不會來小診所。
拿藥,打針。
把病人都送走之后,約翰·米勒松了口氣。
“真是時間不等人,不知不覺就老了。”
約翰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肢,感慨時光的易逝。
此刻是午后三點多,
夏天的陽光算不上毒辣,剛剛足夠驅散小鎮的霧氣。
約翰·米勒忽然感到前方的光線暗了下來。
他抬頭一看,發現剛才還空曠的診室門前,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年輕人。
年輕人黑發褐瞳,深邃輪廓,一身得體的休閑衣服裁剪的恰到好處,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嗯,我見過你?”
約翰·米勒覺得年輕人有點眼熟,他肯定見過,只是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
“我叫伊萊·勞倫斯,米勒醫生,見到你很高興。”
年輕人彬彬有禮,同他打了聲招呼后走進門診內。
約翰·米勒看清了青年立體的五官上那對平靜的眼眸,里面帶著些許質詢和笑意。
“原來是你。”
約翰恍然大悟,勞倫斯家的兩個成員,這段時間在小鎮可是近乎人盡皆知了。
他終于想起來,前段時間在教堂參加賜福活動的時候看過對方,伊萊當時就在現場負責幫忙。
“坐吧。”
約翰對這個年輕人觀感不錯,讓他走到近前來。
“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和我講講。”
說實話,對面的青年看起來不像有病的樣子。
但約翰和對方根本不認識,除了因為自己的醫術慕名而來,他想不出來其他對方會出現在這里的可能性。
“我不是來看病的。”
伊萊見這個中年醫生開口就是問診,忍不住啞然失笑。
對于亨利選中的這個目標,伊萊有些好奇,自然想要了解一下對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畢竟能夠入亨利眼的,整個小鎮也沒有多少。
說實話,初次見面平平無奇。
雖然約翰·米勒文質彬彬,而且富有魅力,但作為四十多歲的成熟大叔,他的長相也就那樣了。
伊萊的評判標準很高。
既然外表只能勉強及格,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內在了。
“不過來都來了,幫我看看病也不是不可以。”
伊萊臉上掛著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絲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