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嵐殿中,周荷一邊對著銅鏡挑選著各色金釵玉環一邊淡淡瞥了一眼身后剛剛回來的眉兒:“東西拿來了?”
“……是……”
“本宮倒要看看,她這酸梅湯宮女以后還當不當的成!”
“娘……娘娘……這樣……是不是不大好?畢竟……事關皇上龍體啊。”
周荷手中動作微滯,微微沉默后方才開口:“無礙,只是一點兒瀉藥罷了,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只要……只要能懲處那個唐扉,冒一點兒險也值得!”
翌日,蘇澄像往常一樣一邊扇著扇子一邊煮著酸梅湯,越煮心里越煩躁。
這酸梅湯要煮到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兒啊!她這一雙纖纖玉手可不是專門拿來給那皇帝少爺煮酸梅湯的!可這少爺又從沒說過她什么時候可以不用再煮了,她就只能這么盼不到盡頭的整日煮著酸梅湯……
不行!她不想再煮了!她現在聞見酸梅湯的味兒就想吐,看見烏梅山楂就惡心,恨不能全天下都再沒有這幾樣東西!她得想個辦法讓皇帝少爺不用她煮這酸梅湯了才行!
美人計?她看了看自己尚且平坦的胸部,不行,她現在完全是個沒有料的美人,而且即使有料也不能用這種方法,誰知道皇帝少爺會不會真對她“舉”起來了呢。
走為上計?更不行,就算皇帝少爺看在唐老爺子的份兒上讓她三分她也不能直接撂挑子不干啊。
她又苦思冥想三十六計里還有什么計,圍魏救趙趁火打劫聲東擊西無中生有暗度陳倉空城計反間計苦肉計,這些都不適合現在的……誒?等等……苦!肉!計!
她眼中精光一閃,皇帝少爺不敢輕易殺她,唐老爺子臨終又讓他好好照顧她,那她如果受傷的話……
她看了看湯罐下滾燙的炭火,又看了看自己光潔的手背,眉一豎,心一橫,就是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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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澄將煮好的酸梅湯端到御書房時又見宸妃周荷陪在任一身邊,心中不禁一陣嘟囔:怎么又是你啊,娘娘啊,你是有多閑啊成天沒事兒就往他這兒跑,獻殷勤也用不著這么殷勤吧……
好在桌上并沒有發現酸梅湯的蹤影,那她今天就不用再“不小心”一回了,不然真不知道該怎么跟皇帝少爺解釋。
她攏了攏自己的袖子,把手背上的傷痕掩了掩,不打算在周荷面前上演這出苦肉計,省的她以為她是有意引起皇上注意,想要**皇上。
任一仍舊和以往一樣一邊垂首看著手中奏折一邊伸手讓她把這酸梅湯遞過去,她上前兩步,但還未走到近前就被周荷攔了下來。
“我來吧。”周荷說著就自顧自的把湯碗接了過去,指甲微不可查的在湯碗中浸了浸。
蘇澄沒想到她會突然接手,兩手頓在半空沒來得及收回,袖口稍稍回落,正露出手背上燙傷的痕跡。
因為那一句“我來吧”而皺眉抬頭的任一剛好看到這一幕,神色一沉:“怎么回事?”
周荷嚇得兩手一抖,險些將那酸梅湯扔到地上,直到看到他的眼神是看向一旁的蘇澄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沒……沒事。”她趕忙將袖子攏了下去,把那傷痕遮住。
任一本已要站起身走過去,又驚覺出自己顯得太過緊張,便故作鎮定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到底是怎么弄的?”
蘇澄心中暗暗叫苦,這出戲她想不想演現在都得演了啊,只希望那宸妃娘娘千萬別誤會,她真的只是不想煮酸梅湯了而已!
“奴婢……煮酸梅湯時不小心燙傷的,沒什么大礙。”
沒什么大礙?任一眉頭皺的更緊,那么大一片傷痕,她竟然說沒什么大礙?
“讓程平找太醫來看看。”
“不必了,五殿下略通醫術,已經幫奴婢看過了,沒事的。”她趕忙說道,并慶幸還好自己提前想到了如果他要召太醫來的話該怎么說。她現在雖是一介宮女,但畢竟還是唐大將軍的女兒,不能排除他會不會讓太醫來給她診治的可能。而任奕自幼身體孱弱,久病成醫,偶爾也會給一些宮女太監義診,幫她看看也不足為奇。
任一聽說任奕給她看過了之后面色更是陰沉,眼神中多了幾分寒意。
一旁的周荷端起湯碗笑著遞了上去:“唐姑娘如此辛苦為皇上熬煮酸梅湯,還為此不甚傷了手,皇上更該將這湯飲喝了才是,免得浪費了她一片心意啊。”
蘇澄聽她這么說暗暗皺眉:娘娘你別誤會啊,我沒有心意,我沒有任何心意!
任一此時早已沒了喝酸梅湯的興致,卻又覺得她說的沒錯,那畢竟是她傷了手熬出來的,浪費了確實可惜。
“你喝了吧。”他淡淡瞥了一眼周荷手中湯碗說道。
……
……
……
漫長的靜默,周荷強掛著一抹笑意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臣妾……臣妾今日……身體不適,不宜引用寒涼之物。”
“哦沒事,奴婢看今天天氣不太熱就沒加冰塊兒。”
……
……
……
周荷十指幾乎要將湯碗捏碎,僵笑著捧起湯碗靠近唇邊,一仰頭將皇上“御賜”的酸梅湯一飲而盡。
知道這酸梅湯中有什么好料的她喝完之后哪敢多留,說了句臣妾先行告退便匆匆離開了。
蘇澄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什么,總覺的那宸妃娘娘走過她身邊時好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一臉莫名,今天的酸梅湯確實沒加冰啊……
“這幾日暫且先不要煮酸梅湯了,等傷好了再說吧。”周荷走后任一沉聲說道。
這幾日?那以后呢?蘇澄心中有些不滿。自己這么一出苦肉計竟然只換來幾日清閑?害得她白辛苦這么一番……
當然,她并沒有將這些想法擺在臉上,而是滿懷“感激”的說了句多謝皇上體恤便去將桌上湯碗收回準備離開御書房。
任一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兒:“放下吧,讓程平……”
……
……
……
“哈……沒事兒,奴婢來就……啊。”
他猛地把她往回又拉近了幾分,仔細看著她手上“傷痕”。
“這是……什么?”他挑起一塊兒紙漿一樣的東西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這個……可能是……藥膏?”
他用力將她手背上的“傷痕”盡數除去,光潔的肌膚細膩滑潤,絲毫沒有受過傷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