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祁思暖全程興高采烈情緒高昂的狀態讓簫冉稍微有些尷尬，但是和陸途川簡單的交談總體而言還是比較輕松愉快的——她幾乎要感激陸途川對祁思暖一臉八卦仿佛人口普查一樣的“調查”采取的配合態度，畢竟不是每個帥哥都能對著“多大了哪兒人在哪兒上的大學為什么搬家了”等等問題不尷尬而是乖巧回答的。

當然等陸途川因為接了個電話不得不離開他們這桌之后簫冉毫不客氣地給了祁思暖一個腦瓜崩：“你是瘋了嗎??？”“他肯定對你有興趣，我可以拿我銀行賬戶里的所有錢跟你打賭?！逼钏寂劬﹂W閃發光，恨不得把“八卦”寫在腦門上，“我跟你說，你今天晚上開始給我搬回家里去住，多和鄰居搞好關系，說不定過幾天我就能聽到好消息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簫冉一個碩大的白眼翻起來，還沒來得及對親閨蜜采取制裁手機就響了，她瞥了一眼屏幕有些驚訝地揚起眉梢，“等一下?！?

是夏青青的微信電話。

“是……簫冉姐嗎？”夏青青的聲音透過聽筒有些失真，有些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你……這兩天在花店里嗎？”

簫冉看了一眼自她接通電話就保持安靜全神貫注看著她的閨蜜，嗯了一聲：“我現在就在花店附近，你有上網看到關于徐涵宇的事情嗎？”“嗯，我看到了……那個，我就是想過來謝謝你……”夏青青似乎吸了吸鼻子，“我可以過來花店找你嗎？”

“可以啊，你來吧，正好你的委托我已經完成了，還有一些后續的事情需要交接?！焙嵢酱鬼粗恢朗裁磿r候開始趴在自己手背上的鬼面蜘蛛，輕笑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剛才突然有了一個新的主意。

“雖然委托本質上是委托人和你之間進行的契約交換，不過我作為苦力應該也可以收些中介費吧？”簫冉的手指覆蓋在手背的“蜘蛛紋身”上，在腦子里跟祂說話。鬼面蜘蛛并沒有理她，八只黑漆漆圓溜溜的眼睛朝著她穿破虛空仿佛直視著她的靈魂。

簫冉告別了祁思暖，提前回到了自己的花店——自從她招到了一個有花店工作經驗的店長之后她的花店也已經開始步入正軌。平時當然是在做普通人的生意，尤其現在是畢業季，大把大把的訂單都是面向畢業生花束的，也算是一個銷售小旺季。而簫冉的新主意其實也很簡單：她想按照自己的委托人的“心愿”給對方包出一束適合的花束，算是收取傭金。

關于賣給夏青青什么花簫冉基本上也已經有了一些猜測，而且她自己也很想要再見到夏青青一面，她的身上還有一個未解的謎題。

就在簫冉開始捆扎給夏青青的那束花的時候，花店的大門被推開了。叮鈴叮鈴的鈴鐺響聲讓她抬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夏青青有些憔悴的臉。

“簫冉姐。”夏青青還是背著那個帆布包，頭發有些凌亂，眼底青黑好像沒睡好一樣，不過在看到她之后表情輕松了不少，“謝謝你幫我給林溪報了仇。我之前接到了蔣童和齊亦棟的電話……”

她手緊緊抓著帆布包的背帶，用力到指節泛白，提到蔣童和齊亦棟的時候情緒顯然不太好?！八麄兏愕狼噶藛幔俊甭牭竭@兩個人的名字，簫冉微微偏頭，有些奇怪。如果這兩個人是打電話跟她道歉的，她提起這兩個人的時候這個反應就有點奇怪啊……

“不是……他們打電話來，罵我多管閑事?！毕那嗲喑读顺蹲旖?，呼出一口氣，苦笑了一下，“我好像是有一點……不過我也不后悔?！?

簫冉將手里剛系好蝴蝶結的絲帶剪斷，將這束花往夏青青的面前一推：“噥，你的花。”“我沒有訂——”夏青青下意識想要拒絕，然后看到了簫冉認真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伸手掏錢包，“多少錢？”

“你覺得這束花值多少錢？”簫冉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探尋的視線在她的身上上上下下掃視了一遍，聲音很輕，仿佛耳邊呢喃一樣，“向日葵、紫色風信子和黃玫瑰，這不就是你對林溪抱有的心情嗎？你覺得它值多少錢？”

夏青青愣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但是簫冉動作比她更快地抓住了她的手——霧氣彌漫，她回到了那個天臺。

夏青青趴在天臺邊上，朝著緊緊抓著水管哭泣的林溪哭起來：“溪溪、溪溪你是因為徐涵宇才要自殺的嗎？”“救救我，青青，求你先救我上去——”林溪哭得眼睛紅腫，聲音沙啞，手上的力氣已經不足以繼續支撐她懸掛在那里，“求你先救我上去！”

“溪溪，他們說你是因為懷了徐涵宇的孩子才——”夏青青朝著她伸出了手，林溪用上最后一點力氣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我救你上來，你不要喜歡他了好不好？”

林溪瞪大了眼睛，似乎從夏青青長發遮住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下意識地皺眉：“我不——”

不知道是因為手汗導致的手滑還是林溪體力喪失的緣故，兩個人緊握著的手就這么松開了。

夏青青眼睜睜地看著林溪向下墜落，最后在地上綻放出一片緩緩擴散的血色湖泊。

林溪死后，夏青青去過一次林溪所在的墓地，帶了一束小白菊，也沒說話，只是頭抵著她墓碑上笑靨如花的照片哭得聲嘶力竭，哭到差點昏過去。簫冉站在一邊看著她哭得差點崩潰的樣子，沒有什么表情：她的上帝視角看得很清楚，那個時候，夏青青的手松了力氣——她不認為那是夏青青想要害死林溪或者不想救人，她只是覺得也許林溪當時拒絕的態度讓她遲疑了一下，但是就那一下事情已成定局。

“你喜歡她？”簫冉看著紅了眼眶的夏青青，呼出一口氣，“你因為那一瞬間的遲疑感到后悔?！钡悄銉刃纳钐幱植辉敢饨邮苣且凰查g的遲疑害死了林溪的念頭，所以將林溪的死盡數歸結到校園暴力上。

夏青青掏出兩張紅色的紙鈔放在柜臺上，拿起那束花，指尖掃過柔嫩的向日葵花瓣，淚珠不受控制地往下滴：“我只是……”“你應該把話說給她聽，而不是我?！焙嵢睫D移了視線，不再看她，“我們之間的委托關系已經結束了，夏青青?！?

說句實話，簫冉曾經有過更糟糕的揣測，那就是夏青青實際上因為那些不能明說的暗戀怨恨林溪和徐涵宇之間那些事情，自己選擇不去救人而是看著她力竭掉了下去。雖然事實并不是那樣算是成全了世界上的真善美……

“那你的內心還挺陰暗的?！惫砻嬷┲牒苌僖姷膶λ膬刃幕顒幼龀隽嗽u價，而且她莫名其妙聽出了一點類似認可的態度來，“看來你真的還挺適合擺渡人這份工作的呢?！?

“是嗎？”那擺渡人這份工作還怪抽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