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法史上有兩種理論,一種是報應刑論,主張刑法是對犯罪者的報復。另一種是目的刑論,以教育改造犯罪者,消除社會威脅為主。
絕對報應一定對嗎?絕對教育一定對嗎?經過長久的爭辯,最終融合這兩種思想,形成了現在的刑法體系。
秉持著人道主義的晗國,并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死刑。
當然,這么說也不完全準確。
想到某個人,名為李可夫的獄警停止了思考,他肩膀上烈日秋霜的徽章很是耀眼。
前段時間豪門綁架案落幕,全在煥作為殺人兇手被判處死刑。
在執行死刑前,臨時被關押在這座偏僻的監獄里。
他之所以沒有被立即執行死刑,是因為他殺的人太多,審判的時間延長,所以他活的時間也越長。
哼,想到這兒,獄警頗為諷刺的笑了。
他真的會被執行死刑嗎?
在審判法庭上,他只要表現得足夠懺悔,以此來博得受害者家屬的原諒,在支付上一大筆不菲的賠償金,那么法官也無法忽視受害者的請求吧?
只不過略有些棘手的是,最大的受害人是薈英財團家的女婿。
那種大人物可不是丁點賠償金能夠敷衍的。
“可夫,你在想什么?”
李可夫回頭,看見是自己的師傅南在民,他隨即笑了,說道:
“師傅,考核周不是到了么,我在想書上的內容。”
“別擔心,你可以的。”
南在明想說,這種考試不過是形式而已,最終能讓監獄長做出決定的,是你平時的表現和同僚之間的風評。
但想到某些原因,南在民沒有及時開口。
他掛在胸前的呼叫機發出滋滋的電流聲,然后響了起來。
“有誰在1號房附近?請盡快趕過去。我在監控室看到他們打了起來。”
南在民看了李可夫一眼,然后按下呼叫機的接聽按鈕,說道:
“警號331,南在民正在去往1號房的路上。”
在監獄中,一般情況下不允許奔跑到死囚犯跟前,因為會引起他們的恐慌。
狹小的監獄之中沒有人能夠抵擋死亡來臨前的倒數。
不過,也多虧這項規定。
李可夫覺得自己的腿變長了,走路是平時效率的2倍。
很快,他們來到事發現場。
一號房已經亂成一鍋粥。
7名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囚犯正在毆打121207的死囚。
南在民取出警棍敲打在房門上,砰砰砰,“喂,還不停手。”
由于沒有人放風,7個囚犯還不知道獄警已經趕到。
此時,聽到熟悉警棍的聲音,他們很快站起來,排成一排。
121207被單方面毆打的很嚴重,他坐在地上,大聲哭喊著。
南在民嚴厲的說道:“怎么回事?”
膀大腰圓、號碼為333967的男人回答:“報告教官,121207故意絆我。”
南在明咬牙切齒,又是這個混蛋,他摸出鑰匙,將房門打開,吆喝道,“喂,121207,出來關禁閉。”
全在煥笑了,笑容扯動傷口,又不得不將笑容收斂,顯得很是滑稽。
雖然關禁閉沒有吃喝,也沒有排泄的地方,可那也比這里好多了。
這里所有人都認為他是死囚犯,只有他一個人知道真相,他不是,他是被人冤枉的,他,沒有殺人。
禁閉室里漆黑無光,難以注意到時間的流逝。
全在煥睡到頭疼時醒來。
他很詫異,今天南在明很異常,他居然沒有來折磨自己。
他不在乎監獄長的評語了嗎?
那關乎他的月底獎金。
禁閉室的觀察口被打開了,刺眼的光亮從那個方塊大小的口中傳進來。
全在煥第一反應是用手擋在眼前。
等到適應光亮后,他看見南在民那對冷漠缺乏人情味的眉眼。
南在明將東西從閥門中丟進來,咕咚咚,一個便攜廁所和罐頭掉在光亮下方。
南在民用看狗似的眼神盯了他兩眼。
全在煥有些詫異:“呀,南在民,你不會是看上我的皮燕子了吧?”
南在民被嗆,提高嗓門叱道:“呀,臭小子,你想死?”
在全在煥懵的眼光中。南在民緩緩說道:“不過是受人之托。”
全在煥一時更加懵。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他想不到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幫他。
南在民戲謔道:“你不是一直堅稱自己無罪?”
“但是在我看來,你犯的案子影響實在是太大,至少有75%的概率會被判處死刑。”
“再加上你在獄中毫無悔改之意,得再加上5%的概率。”
南在民笑了起來。
全在煥可以想象,他那張臭臉是露出了何樣的戲謔神情。
南在民繼續說道:“我只是很好奇,除了你之外,還有第二個人堅稱你是無罪的。而那個人,亦是委托我幫忙照顧你。”
全在煥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聲音嘶啞、驚訝、喜悅的開口說道:“誰?”
南在民:“盧、賢、宇。”
說完后,他將觀察口關上了。
當南在民關上觀察口后,回頭看到李可夫那震驚的神情,很是在意,開口詢問道:“怎么了?”
李可夫收起表情,恢復平常那副木訥的樣子。
他開口說道:“沒,沒什么,只是沒想到受害者居然會……”
殺人兇手怎么能得到受害者的原諒?
他得到的應該是無邊無際的憎惡。
藍在民笑了笑,拍拍徒弟的肩膀說道:“也許他真的不是殺人兇手呢?這樣一來,不就解釋得通嗎?”
不是殺人兇手?
李可夫再次露出驚訝的表情。
“您,您是在質疑警方和檢察院?”
藍在民說道:“人在正義的名義下審判另一個人的時候,所謂正義并不存在普遍標準。”
“犯罪者在法庭上,痛哭流涕,表示絕對會好好做人,結果被他外表欺騙的人不在少數。”
“而犯罪者得到受害者家屬的原諒,卻因為所犯之事影響甚廣,就一定要被判以極刑。”
“這世間的事,要是像做題一樣有固定的正確選項,我想這個世界會變得簡單得多。”
南在民再次側頭注視他年輕的徒弟,緩緩笑道:“嫉惡如仇,是好事。”
“我想告訴你的是,面對任何事情之前,不妨刨除先入為主的觀點,相信自己切身體會到的。這才是所謂的:公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