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目的地一樣,自然回去也順路。
容亦楠走了幾步,發現這個事實,突然就悲催了。
總覺得自己像在鬼鬼祟祟地跟蹤人,她好想大步沖過去啊。
只是現在,她并不想被李年森看到。
如果現在李年森看到她,只怕會冷笑著來一句:“喲,舍得出來被人撿尸了呀?”
光是想想,就感覺李年森那種表情令人發指。
容亦楠小碎步跟在后面,李年森倒是走得很穩當,速度拿捏得十分標準,容亦楠覺得他可以上小學數學課本上當勻速運動的例題。
她揉了揉發脹的肚子,尋思著如果能來幾片健胃消食片就好了,真的好撐。
一撐她就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肚子上了,嗅著涼涼的空氣,容亦楠想起了自己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時候。
這個地方風景獨美,可是影響體重啊,不能運動,光吃吃睡睡,等到回家,她相信母上大人也許會想多——直接腦補一部未婚先孕的大戲。
其實有時候,家里有這種太后倒也不錯,最起碼沒到那種不找對象不讓回家的程度。
好吧,其實現在也很煩。
她已經不想要甜甜的戀愛了,她只想獨自美麗。
事實證明,容亦楠想得挺多的,導致她無暇去關注李年森。以至于她根本沒發現,李年森停了下來,拿著手機背對著她拍月亮。
容亦楠一頭就沖過去,臉撞在了硬邦邦的蝴蝶骨上。
“我勒個去——”蝴蝶骨太硬,容亦楠撞得眼淚汪汪。
等她抬頭看見李年森回了頭,本就疼得靈魂出竅,此刻簡直雪上加霜,她頭皮發麻。
可人生的痛苦之處在于一頭撞在了大石頭上,還要對一個冰冷石頭演戲。
“好,好巧啊!李年森你也是來拍月亮的?”容亦楠覺得自己如果去演戲,一定很敬業,這都啥時候了,本應該捂著臉蹲下來懷疑人生的她,還要做出不經意偶遇的微笑表情。
她感覺到周圍的氣壓更低了,悄摸摸看李年森的手機,被她這么一撞,就像一個平底鍋里糊掉的蛋黃,不說抽象派,簡直是陰間的玩意兒。
怪不得李年森想殺人,容亦楠還是從糊穿地心的照片上看到了一絲飄逸的云的。
雖然但是,氣勢不能輸。
容亦楠拍了拍李年森的背,繞到了他面前。
“李年森,你拍照技術不太行啊!”容亦楠笑嘻嘻,很欠揍。
“托你的福,剛才你那一撞,拍照的好時機都被你撞黃了。”李年森聲音平靜,聽不出喜怒。
“對于愛拍照的人來說,時機的確重要,但是對于菜雞來說,需要技巧,手機借我。”
容亦楠一副攝影大佬的姿態,李年森將信將疑地把手機遞了出去。
容亦楠把手機開成專業模式,調焦調光圈,一頓操作猛如虎,拍下了她很滿意的幾張。
“看,這不就行了?”容亦楠得意之余揚了揚眉。
而李年森只是有些嫌棄地說了一句:“勉強湊合。”
容亦楠:!?
她怎么說也算業余的攝影愛好者,居然被攝影小白嘲笑了?
“那倒是讓我看看不湊合的?”
李年森拿過手機,扒拉了幾下,給容亦楠一張圖。
肉眼可見,是那天她高反的時候,看到的大片綺麗云層,層次分明,可以當壁紙。
用手機拍出來這種照片,可見不是個菜雞,是大佬。
是她造次了。
容亦楠覺得自己臉上啪啪兩下,突然酸爽,這大哥打臉居然不等人,當場就打。
容亦楠悻悻地把手機遞回去:“不打擾你了,再見。”
縱然高原上不能劇烈運動,容亦楠也盡最大能力把小碎步走得飛快。
不過她這個人很會安慰自己:“不要擔心,你不是社死,只是不能在李年森面前出現而已。”
說到底,她覺得見李年森尷尬并不是因為低估了他,而是容易想起來她先入為主,以為種子選手是個小白這件蠢事。
后來的幾天,容亦楠在酒店的床上躺尸,靠外賣撐到了回家那天。
她的零食吃得也差不多了,所以有一個箱子是空的,輕裝回家。
她媽訂的是中午的機票,所以容亦楠慢悠悠地起床,想著回家不能灰頭土臉被二老嫌棄,她化了個全妝。然后出門吃了個早餐,叫出租車去了機場。
機場熙熙攘攘,有人為了前路歡喜自然就有人為了離別憂愁。容亦楠覺得自己就不一樣了,她是狂喜。
對于一個特別不喜歡無規劃旅游的人來說,能回家躺自己的小床上簡直是人生的終極享受好嗎?
母上大人的電話適時打來,告訴容亦楠落地打電話,她會去接。
容亦楠看見票的瞬間,她炸了。
“媽,你給我訂的是頭等艙?發財了?”容亦楠聲音很大,那邊劉芳華反而有點兒緊張了。
“給你訂頭等艙還有意見?讓你好好享受一下怎么了?”劉芳華聲音有點兒虛。
此刻,容亦楠想到吭哧吭哧的綠皮火車,頓時氣從中來。
“那你倒是給我換個商務艙,讓我去的時候舒服點兒啊?再不濟,給我換個臥鋪也行啊!”
“怕你路上睡著,影響拍攝,再說了,你爸給你兩萬塊錢呢,賺錢嘛,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事實證明,親媽畢竟是親媽,狠還是親媽狠。
容亦楠果斷掛了電話,去肯德基買了大份全家桶壓火氣。
等回家再找劉芳華女士算賬,坑娃也不帶這么坑的。
容亦楠吃飽喝足,因為是頭等艙票,所以沒有走普通排隊入口,提前上了飛機。
剛坐下她就帶上了耳塞,準備一路睡回去。
有一說一,雖然生老媽的氣,但頭等艙是真的巴適,基本上沒人說話,所以容亦楠很快就睡著了,等她醒的時候,已經飛行半程了。
容亦楠摘了耳塞,開始環顧頭等艙的環境。之前老是在各種帖子上看到有人在頭等艙碰見名人,她也想碰碰運氣。
就先從身邊看起吧,容亦楠帶著笑意去看旁邊。
然后她就笑不出來了……
她涵養很好,并不喜歡罵人。而現在,看見身邊身高腿長,引人注目的男人,也忍不住在內心說了一句“臥槽!”
李年森這人陰魂不散吧,別不是她坐的是列奇異火車,跟上來的不干不凈的東西吧。
容亦楠手伸到李年森的胳膊上方,只有幾毫米的距離,感覺到了熱氣。
嗯,是活的。
在優雅的環境里,容亦楠覺得李年森這廝好看得過分。紅唇瓷肌,骨架也好,這么隱隱看著,還能從李年森的領口里看見似有若無的鎖骨。
此刻,他閉著眼,劍眉舒展,濃顏系的男生如果素顏會顯得很寡淡。但是李年森太白了,完全不會有這種感覺,因為還有嘴唇做襯托,看上去比做了嘟嘟唇都優越。
容亦楠忘了自己的目的,并且咽了咽口水。她是貪圖美色,只是她恨,為什么這么好看的五官不在她臉上長?
突然間,李年森皺了皺眉,容亦楠覺得大事不妙。正想坐正裝睡,卻被感覺敏銳的李年森一把抓住了手。
他突然睜開眼,眼底有煩躁和疏離。
“你要做什么?”李年森壓低聲音逼問。
容亦楠白了一眼,很直接地說:“手誤。”
但她內心卻在想,排除阿飄,就算偶然相遇,這也太頻繁了。
火車一路,酒店一處,飛機座挨著,她倒是想看看,如果下了飛機再順路那她真的要懷疑陰謀論了。
她使勁抽出手,懶得跟李年森掰扯。
她保證,下了飛機她立刻就溜,總不能他們家小區在她家對面吧?
那肯定不可能,她家對門老兩口都是退休的大學教授。
飛機上太舒服了,容亦楠覺得時間倒也不難熬,順帶用手機寫了個短篇稿件。
這么舒適的環境,不用來工作可惜了。更何況,頭等艙太貴了,就算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她也心疼。
修完稿,飛機剛好落地,容亦楠下了飛機就給母上大人打電話,母上大人覺得電話說不清楚,來了個位置共享,讓容亦楠自己找過來。
容亦楠順著位置導航走,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李年森怎么又跑前頭了?那個拿著手機導航,帶著口罩時而蹙眉個子高挑身材優越的男性,她敢確定,就算化成灰她也認識。
李、年、森!
容亦楠這次學精了,故意走到他后頭,看他還跟不跟自己!
誰知,越走容亦楠越迷茫,李年森別不是會讀心術或者先知預判的超能力吧?
容亦楠一個箭步沖上去:“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此刻,被貿然打擾的李年森皺了皺眉,帶著冷氣看容亦楠。
容亦楠不給他反駁的機會,把兩個人的行程路線扒得明明白白:“咱們同一班火車、同一家酒店、同樣的旅游景點、同樣的班機,如果你說自己沒有目的,我都不信。”
“跟蹤人是不道德的,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容亦楠看著李年森無可挑剔的臉,心想好好的皮相可惜了,八成是個變態跟蹤狂。
而李年森眉頭蹙得更緊,但很有耐心地回復了容亦楠:“目的一樣,我跟你一樣,也不希望我們再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