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靠近，膀大腰圓，皮膚黢黑，光禿禿的腦袋上留著幾個疤，被手雷炸的。

活脫脫一頭直立的野豬。

“山豬？”恩斯皺眉，“珂蘭營地可不歡迎你們。”

老頭頗有氣勢，橫在霍啟身前。

“聽說你們營地出了個機械師，還有間維修鋪子，這不是想照顧生意嘛。”

山豬的聲音渾厚低啞，像喉管被灼燒過。

“咱們賽恩營地也有不少壞了的槍械，讓這位機械師幫忙修修如何，事成之后兩個月內不對你們出手。”

在他看來，珂蘭營地前些日子元氣大損，隨時可以攻占，現在不過是吊著，扣些好處出來。

恩斯冷笑一聲。

“滾。”他抽出一旁霍啟的動能手槍，“不然我就幫你滾。”

老頭氣質大變，只要端上槍，他就如戰場上老練的狙擊手，沉穩內斂，充滿殺機。

這份威脅不是沒來由的，這老頭絕對不簡單，也許能從他身上弄點槍術。

山豬沉默一陣，大半臉被面巾遮蓋，露出一對陰毒的眼珠。

他先看看霍啟，又瞧著恩斯手頭的槍，端詳好一陣。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槍的不凡，遠不是那些粗制濫造的土槍所能比擬的。

“哈哈哈。”山豬的笑聲如沼泥中的蛤蟆一樣惡心，“開個玩笑而已，只是過來看看。”

他眼神里的貪婪藏不住，時不時望向恩斯手中的槍。

“我這就走。”

說完，這人竟然真的轉身就走。

霍啟并未在意恩斯使用動能手槍，對方之所以特地拿出動能手槍，也有威懾的意思在。

意思是這個機械師用這種武器，那么珂蘭營地也肯定有相應的武裝。

山豬相信了。

“你不打死他嗎?”

霍恩問。

這樣的禍害難道留著回去通風報信？

恩斯面露難色，將槍遞回，搖搖頭。

“他肯定是賽恩派出來探風口的，他死不死對那個渣滓來說無所謂，如果山豬死了，賽恩會認為我們有好東西，說不定今晚就會發動偷襲。”

他看向四周正在收攤的珂蘭居民，

“我們確實元氣大傷，短時間內難以招架。”

不愧是人精，對方僅僅派出一個人就能分析出這么多結果，在廢土活著確實累。

“但是你的消息會被傳回賽恩營地，按照我的印象，賽恩會想方設法將你捉回去。”

這也是在賽博廢土成為機械師的壞處，懷璧其罪。

沒有強大的武裝力量，悍然表現出自己的潛力，多數情況會惹來災禍。

畢竟人類心底的嫉妒心是存在的，何況是廢土這樣嚴峻的生存環境。

實力才是廢土生存的第一法則，技術不是。

恩斯看向霍啟，帶著堅毅。

“但是請您放心，珂蘭營地會不惜一切代價保護您。”

這既是一句實話，也是拉攏的手段。

這老頭是想將自己綁上賊船。

霍啟看向遠處山豬的背影，他不得不上這條賊船。

人是群居生物，越是危險的環境，團體的力量越強大。

就算不加入珂蘭營地，自己也會和他們交涉頗深。

這不見得是壞事，霍啟看向忙碌著的居民們。

這兩天的相處十分融洽，他們樸實善良，雖然會說些閑話，但絕不是冷血低劣之輩。

一個多數男丁都加入凡人起義軍的營地，其性質能壞到哪里去？

“謝謝您，恩斯先生。”

霍啟誠懇地道。

恩斯喜不自勝，這代表他們徹底交好這位機械師。

他笑得很難看。

多年來一直向凡人起義軍輸送兵員，珂蘭營地早已岌岌可危。

營地里多數是些女性和老者，就算他恩斯這把年紀的老頭，也要時不時上戰場。

如果沒有霍啟的到來，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營地就會淪陷，要么成為某些營地的附庸，要么降級，成為純粹的撿垃圾營地。

一滴渾濁的淚從恩斯的眼角滑下，他看到了希望。

霍啟被這一出整的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這小老頭怎么回事。

除此之外，余光中還撇到什么。

殘陽沒入地平線，世界居于光與暗的交界，依照安斯蘭特的視力和感知，能發現遠處有什么閃爍著冷光。

是槍管！

心中暗道不妙，正要提醒恩斯。

恩斯早已通過霍啟的表情發現了什么，不過他沒有動，擋在霍啟身前。

尖銳的槍聲劃破原本還在喧囂嘈雜的營地，帶來寂靜。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切。

恩斯捂著腹部，撲通倒地，血跡暈染開。

這糟老頭在想什么？

來不及思考，霍啟循著方向尋找兇手。

那帶著紅骷髏面巾的身影已經遠去。

霍啟突然發現，這老頭一直擋在自己身前，不曾移開半步，他早就知道那山豬會干什么。

無端的怒氣從心中升起，從穿越以來，不論是那終極人類的基地，還是這賽恩營地的山豬。

都帶著一股深刻的敵意。

一股無力感散遍全身，即使自己成為安斯蘭特，也無法追到那遠去的山豬。

爛摩托的嘈雜引擎聲漸漸遠去。

這時營地才知道發生了什么。

吆喝，尖叫，慰問四處震蕩。

但沒有一個人可以去追殺那兇手。

一名婦女上前，是塞菲爾的媽媽。

她沉默著，仿佛已經見慣這種場面，蹲下，檢查著恩斯的傷勢。

“很重。”她說，“在廢土上幾乎救不回來了，對方用的狙擊槍。”

即便是型號不標準的殘次狙擊槍，也能在廢土上造成如此大的壓制力。

任誰追上去也是送死。

悲傷和恐懼在營地蔓延，霍啟不愿去看恩斯的傷勢。

陸續有人上前，抹著眼淚。

恩斯是營地頗有威望的老者，正因為他的存在，營地才能運作得如此有條理。

一時間人人手足無措。

就在這時，一道隱藏在長袍下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的荒土上。

他速度極快，竟然漸漸趕上那奔馳的摩托車。

山豬慌了神，擰緊油門，那身影卻越來越近。

只好掏出手槍，槍口的火舌閃爍，子彈落在那人身上，濺起一片火花。

“這他媽是什么鬼東西？”

恐懼在山豬心中蔓延，在他眼眸的倒影中，那人越來越近。

他的速度超過汽車！

這是山豬最后一個想法。

借著飛速狂奔的慣性，長袍人簡單揮出一拳。

只一瞬間，山豬肥碩的身軀和座下的摩托車都被震成碎塊。

天光愈來愈暗，荒地上爆發出一團烈焰，在每個人眼中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