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緒論 二十世紀前的王船山研究
- 二十世紀王船山文學思想研究史
- 石朝輝
- 14426字
- 2024-06-20 11:15:20
王船山,名夫之,字而農,號姜齋,別號壺子、一壺道人、武夷先生牧豎、船山遺老、姜齋老人、賣姜翁等,世稱船山先生,湖南衡陽人,生于明萬歷四十七年(1619),卒于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
王船山出身于書香門第,從小受傳統文化熏陶。青年時代,他一方面留意科舉仕途,另一方面十分關注時局的變化。1638年,與友人組織“行社”“匡社”,立志要匡扶社稷。1642年,24歲的船山在武昌考中舉人。1643年,張獻忠攻陷衡陽,曾邀他參加農民軍政權,船山誓死不從。1646年,他上書南明湖北巡撫章曠,建議聯合農民軍共同抵抗清軍,但失望而歸。1648年,他與好友管嗣裘等在衡山舉兵抗清,以失敗告終。之后船山投奔桂王,結識瞿式耜、金堡、蒙正發、方以智等人。因南明小朝廷內部權力爭奪,船山險遭不測,遂逃歸湖南,隱伏于群山峻嶺之間。1652年,李定國率軍收復衡陽,派人招請船山,船山“進退縈回”,始終未去,后因清兵搜捕,過了三年流亡生活。自此之后,船山歸隱石船山麓,堅持學術研究,創作了大量學術著作。他還自題堂聯:“六經責我開生面,七尺從天乞活埋?!弊灶}墓石:“抱劉越石之孤憤,而命無從致;希張橫渠之正學,而力不能企。幸全歸于茲邱,固銜恤以永世?!边@些都表明了船山崇高的政治抱負和學術追求。1692年,船山逝世于湘西草堂。
鄧顯鶴在《船山著述目錄》中說:“右衡陽王先生著書五十二種。已見三十八種,共三百二十三卷?!盵1]清同治四年(1865)曾氏兄弟所刻的《船山遺書》,共刻經類二十部、史類四部、子類十部、集類二十四部,共二百八十卷。王夫之著述一百余種,四百余卷,涉及經學、小學、子學、史學、文學、政法、倫理等各門學術。經類著作主要包括《周易內傳》《周易外傳》《周易大象解》《尚書引義》《尚書稗疏》《詩廣傳》《禮記章句》《春秋家說》《春秋世論》《讀四書大全說》《四書訓義》等。史類著作主要包括《讀通鑒論》《宋論》《永歷實錄》《籜史》《蓮峰志》等。子類著作主要包括《老子衍》《莊子解》《莊子通》等,其中還對佛教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如《相宗絡索》。集類著作主要包括《姜齋文集》《姜齋詩集》《姜齋詞集》《姜齋詩話》《楚辭通釋》等。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岳麓書社出版了《船山全書》,2003年開始對《船山全書》進行再版修訂,直至2011年完成出版,該書收錄了王船山現有的所有著作。
王船山的文學思想研究既包括文學創作的研究,還包括文學理論、詩學、美學等研究,本書將根據其主要著述《詩廣傳》五卷、《楚辭通釋》十四卷、《古詩評選》六卷、《唐詩評選》四卷、《明詩評選》八卷、《姜齋文集》、《姜齋詩集》、《姜齋詞集》、《姜齋詩話》等,按照時間順序對二十世紀的船山文學思想研究作一個全面介紹,總結已有的成果和經驗,同時也發現其中需進一步解決的問題,希望能以此促進“船山學”研究的繁榮和發展。
二十世紀王船山的文學思想研究史,是建立在此前基礎之上的,因此對于二十世紀前的船山學研究,我們首先有必要對其進行分析,以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第一節 二十世紀前的王船山著作整理
在最初的船山學中,文學思想研究并沒有占主導地位,而是處于邊緣化的地位,一直以來都只作為船山著作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被保存、刊印和傳播。
一、王船山自己的編撰
王船山在《述病枕憶得》中說:“昔在癸未春,有《漧濤園初刻》,亡友熊渭公為文序之。亂后失其鋟本,賴以自免笑悔。”[2]癸未春是指1643年,《漧濤園初刻》是船山自行刊刻的詩集,黃岡熊渭公序,但后來在戰亂中丟失。船山的許多著述都是他自己編撰而成的。據研究:
從1660年到1669年的十年間,他完成了一系列著述。1663年,撰寫《尚書引義》,批判玄學、佛學和宋明理學。是年6月,又編《和遣興詩》76首、《廣遣興詩》58首。1666年,撰成《四書訓義》。1668年7月,編《春秋家說》《春秋世說》成。1669年,編《五十自定稿》詩集,撰《續春秋左氏傳博議》。1673年,撰《禮記章句序》。1676年,撰《周易大象解》一卷成。
1677年,他做出最后的選擇,繼續歸隱,著述終老,是年編《禮記章句》49卷成。1679年6月,編《莊子通》一卷成,編《六十自定稿》成,又編雜體詩集《柳岸吟》成。1682年9月,編文字說專著《說文廣義》三卷和政論專著《噩夢》成。1683年3月,編《制義俟解》一卷成,10月,編《噩夢》一卷成。1684年,撰成《俟解》。1685年,撰成《張子正蒙注》,編《楚辭通釋》14卷成,又病中作《周易內傳》12卷和《周易內傳發例》一卷。1686年,病中憶29歲前的詩作,編為《憶得》,編成《思問錄》。1687年,撰成《讀通鑒論》。1688年,編《南窗漫記》成。1689年秋,重訂《尚書引義》,編《識小錄》一卷成。1690年,編詩集《夕堂永日緒論》內編、外編各一卷成,編《俟解》一卷成,編《七十自定稿》成,編定各種詩文評選,重訂《張子正蒙注》。1691年,《讀通鑒論》《宋論》定稿。[3]
從這些船山本人編撰的作品來看,船山對于作品的編撰具有自覺意識,其編撰內容涉及政治、經濟、歷史、哲學、文學等方面的內容,但后來船山作品的傳播卻經歷了艱難曲折的過程。
二、船山著作的刊刻
船山去世后,最早由其次子王敔在清康熙、雍正年間刊刻了船山部分遺書,后世稱“湘西草堂本”,“合計湘西草堂所刊船山著作迄今可以指稱者凡二十七種”。[4]其中包括了《楚辭通釋》《落花詩》《和梅花百詠》《洞庭秋》《仿體詩》《愚鼓詞》《南窗漫記》《夕堂永日緒論》等文學和詩學著作。
王敔在《大行府君行述》一文中全面詳細地概述了王船山的生平事跡、學術成就以及個人品德。其中學術成就主要體現在:第一,王敔指出,王船山“以發明正學為己事”,“守正道以屏邪說”,將其學說確定為正統儒學以繼承和發揚。第二,該文總結了王船山在經史子集等方面的成就。“六經責我開生面”準確地概括了船山一生致力于儒家學術研究的決心,表明船山對于四書、六經等都有所研究和涉獵。史學方面則著有《讀通鑒論》,“以上下古今興亡得失之故,制作輕重倚伏之原”。[5]第三,船山在文章詩學方面的成就?!坝忠晕恼轮兓钣谀先A,辭賦之源流莫高于屈宋”,分別做《莊子衍》和《楚辭通釋》?!捌渌麆t《淮南子》有旁注,《呂覽》有釋,劉復愚集有評,李杜詩有評,《近思錄》有釋,皆發從來之所未及,而衷訂其旨。詩集則有《自定稿》三編,《憶得》一卷,《后稿》一卷,詩余有《船山鼓棹》二卷,詩出有《龍舟會》一卷,《文集》一編?!盵6]此外,《大行府君行述》還概括了船山的人格品德。如:“天性肫摯,見機明決”[7],“忠義激烈,而接人溫恭,恂恂如不欲語;及與人言為善,導引譬諭,終日不倦”。[8]從中我們不僅可以看到船山在思想上的成就,而且能感受到船山的人格魅力。
康熙四十六年(1707),鎮江張仕可任湖廣分巡道時,王敔“錄遺稿以呈,對曰‘先人志文其在茲’”。所呈之稿為船山《楚辭通釋》一書。張仕可作序:“船山王先生曠世同情,深山嗣響。賡著《九昭》,以旌幽志;更為《通釋》,用達微言,攻堅透曲,刮璞通珠,嘯谷凌虛,摶風揭日。蓋才與性俱全于天,故古視今藉論其世。”[9]
康熙四十八年(1709),平原董思凝任湖廣提學使,王敔等刊刻船山《莊子解》,“遂以此刻見投,且屬為引其端”。在序言中,董思凝稱王船山“學老文巨,著述等身,于經史多所詮釋論說,然頗散失”,表示自己“耳先生名舊矣”,稱贊王夫之“既有得于南華之妙,又欲使讀之者識達人之變化,則其所詮注,亦所謂知其解而旦暮遇之者歟!”[10]
康熙五十年(1711)間,山西李周望任湖廣學政,視學衡陽。王敔獻上《張子正蒙注》,李周望為之作序,認為王船山與張載“異世同源”。他指出王船山“少負雋才,志行卓犖,于學無所不窺,扃戶著書垂四十年”。[11]他認為如果沒有王船山的闡發,張載學說之微旨難以彰顯;如果沒有對張載學說的闡發,船山之學亦難以發揚。“橫渠之書,微船山而旨隱;船山之學,微橫渠之書而不彰?!蓖醮街趶堓d,正如司馬遷所說的顏淵之于孔子,是“附驥而名益彰”。李周望認為,船山隱世埋名,“其書雖存,未布于世,俾學者曉然識其書為橫渠之功臣,其人為游、楊、真、魏之流亞也”。[12]他評價王船山“不汲汲于干祿取榮”,“不降不辱,任重道遠”,“可謂勇于為善,能自得師矣”。[13]
康熙末年,泰州繆沅督學湖廣,為《王船山先生集》作序。繆序稱船山“以為姚江之說不息,濂、洛、關、閩之道不著;濂、洛、關、閩之道不著,生民之禍將未有已……于是取橫渠張子《正蒙》,章疏而句釋之,于凡天地之本,陰陽之勝,幽明之端,物之所始,性之所受,學之所終,莫不爛然大明,而姚江之徒之蕞然者,亦惡能傲吾以獨知而率獸以食人乎?”[14]由此把船山學說提升至守正道、摒異端的高度。
在這一時期,一方面來自地方官員的主動收集,另一方面由于王敔主動呈請,船山的部分著作得到了一定的關注。很多著作的序言中,都對船山的學說進行了評價和定位,也歌頌了船山的個人氣節,但流傳有限,并不十分廣泛。
清康熙年間,潘宗洛“任湖廣學政時曾延俊才入幕,襄校試卷,王敔與焉,由是乃知有船山,求讀其書,為之作傳付史館,實為船山之第一篇正式傳記”。[15]《船山先生傳》中簡單介紹了王船山的生平事跡,還說:“余所得見于敔者,《思問錄》《正蒙注》《莊子解》《楚辭通釋》而已。”[16]
在王敔的《大行府君行述》與潘宗洛的《船山先生傳》中,我們可以了解當時大家對船山個人及其學術思想的理解、立場和態度。兩篇文章都從各自的立場和角度對船山的一生進行了概述和分析。張晶萍在《嘉道以前船山記憶和船山形象的演變及其特點》中指出:“從私家著述到官方書寫,有關船山記憶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潘《傳》首先將王船山定位為‘故明之遺臣,我朝之逸民也’,然后圍繞此一定位展開敘述。其所述王船山生平大節,大體不出王敔《行述》之范圍,但加入了潘宗洛自己的想象與解釋。細勘潘《傳》與王《述》,在有關船山拒降張獻忠、悲北都之變等事上,兩者大體相同;而在有關王船山抗清活動的描述上,開始有異?!恕秱鳌分赋?,王船山參加南明政權抗清活動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失敗后‘隱而著書,其志有足悲者’;以為王船山若能改而圖仕,不愁不發達,卻‘終老于船山’,是所謂‘前明之遺臣’。潘《傳》特別表彰王船山不屑為吳三桂寫勸進表,是‘我朝之貞士’。與王敔《行述》相比,潘《傳》超越了具體的人事,揭示王船山出處進退與朝廷、與志節之間的關系,也即站在國家與文化信仰的高度來評判王船山的學行。從這個角度說,潘《傳》是對王《述》的提升,也是將船山記憶由私家著述轉向官方歷史公共書寫的一次努力?!盵17]
康熙五十二年(1713),江蘇武進人蔣驥著有《山帶閣注楚辭》,卷首《采摭書目》中已有《楚辭通釋》:“余見聞甚木鮮,所閱前人注解,自漢王叔師《章句》、宋洪慶善《補注》、朱晦翁《集注》外,惟明莆田黃文煥維章之《聽直》、衡陽王夫之姜齋之《通釋》……其間得失相參,別為分疏,兼抒未盡之懷,附綴篇末,目曰余論。”[18]
以上分析表明,這一時期,船山著作的流傳程度和流傳數量都非常有限。據有關統計:“在康熙四十年后的二十余年中,船山遺書的家刻本(主要是王敔湘西草堂刻本)、書坊刻本(包括匯江書室及其他書林刻本),約有下列二十七種:《周易稗疏》《周易考異》《周易大象解》《尚書稗疏》《尚書引義》《詩經稗疏》《詩經考異》《春秋稗疏》《春秋家說》《春秋世論》《四書稗疏》《四書考異》《張子正蒙注》《楚辭通釋》《老子衍》《莊子解》《俟解》《思問錄》《船山自定稿》《五十自定稿》《六十自定稿》《七十自定稿》《五言近體》《七言近體》《夕堂緒論》《夕堂戲墨》《船山鼓棹》?!盵19]
乾隆年間,翰林院檢討、兼充三通館纂修的余廷燦著有《王船山先生傳》。他認為“其學深博無涯涘,而原本淵源,尤神契《正蒙》一書,于清虛一大之旨,陰陽法象之狀,往來原反之故,靡不有以顯微抉幽,晰其奧竅”。他肯定了船山學說與張載學說的一脈相承性,還指出船山“立文苑儒林之極,闡微言絕學之傳,則又有待于后之推闡先生者矣”。[20]
乾隆三十八年(1773),四庫全書館成立,并著手編撰《四庫全書》。船山著作得以入選《四庫全書》,這表明船山著作中的部分內容得到了高度認可,并由此獲得廣泛傳播的可能?!端膸烊珪偰俊方洸吭婎悺霸娊洶奘琛睏l云:“是書皆辨正名物訓詁,以補《傳》《箋》諸說之遺……皆確有依據,不為臆斷?!┮浴陡饘铡肺鍍芍逋樾辛兄x……未免穿鑿……四卷之末,附以《考異》一篇,雖未賅備,亦足資考證。又《葉韻辨》一篇,持論明通,足解諸家之轇轕。惟贅以《詩譯》數條,體近詩話,殆猶竟陵鐘惺批評《國風》之余習,未免自穢其書,雖不作可矣。”[21]
《四庫全書》對于經典訓詁類、考據性的船山著作予以保留,這成為后人評價船山學術成就的一個重要標準。但對于船山著作中的論述和闡發的內容予以查禁?!扒迩∷氖辏涎矒釀④嗬U銷毀王夫之著《船山自訂稿》《五十自訂稿》《六十自訂稿》《七十自訂稿》《夕堂戲墨》《船山鼓棹》《五言近體》《七言近體》,‘以上八種,俱衡州王而農著。查王而農各種,語多違礙,又有稱引錢謙益處,應銷毀’。《夕堂緒論》,‘衡州王夫之撰,載有錢謙益《列朝詩選》等語,應銷毀,又板片二十四塊’。”[22]這一時期的船山著作大部分還處于查禁之中,從而影響了船山思想的傳播和接受。
嘉慶十五年(1810),阮元在《儒林傳稿凡例》中指出:“今查湖南王夫之,前明舉人,在桂王時曾為行人司行人;浙江黃宗羲,前明布衣,魯王時曾授左僉都御史,明亡,入我朝,皆未仕,著書以老。所著之書,皆蒙收入《四庫》,列為國朝之書。《四庫全書提要》內多褒其書,以為精核,今列于《儒林傳》中,而據事實書其在明事跡者,據歷代史傳及欽定《續通志》例也?!盵23]在這個《儒林傳》中,王夫之被列入卷一,排在顧棟高、孫奇逢、李颙、黃宗羲后面,列于第五位。在具體的船山傳記中,既對船山的生平事跡進行了簡單概括,又介紹了船山學說中的多部專著,認為其“言必征實,義必切理”,“最有根據”,“多出新意”,“辭有根據,不同游談”,“可取者較多”,“確有依據,不為臆斷”。[24]
道光年間,在原來的基礎上,《國史儒林傳》把王船山放在理學人物中的上卷。雖然里面的具體內容并沒有得到更多的充實,但這是對船山學術思想的又一定位,也為以后船山思想為更多世人所認識和認可奠定了基礎。
道光二十二年(1842),湘潭王氏遺經書屋本《船山遺書》收錄船山經部著作十八種、一百五十一卷。鄧顯鶴在《船山著述目錄》中云:“(《船山遺書》)舊刻之本類坊刻,且日久漫漶,顯鶴病之,嘗慨然發憤,思購求先生全書,精審鋟木,嘉惠來學,以是強聒于人,無應者。道光乙亥(道光十九年,1839)寓長沙,時方輯《沅湘耆舊集》,征求先生遺詩。一日,先生裔孫有居湘潭名世全者,介其友歐陽君兆熊訪余于城南旅寓,以先生詩集來,且具道:先生六世孫承佺具藏各種遺書于家,世全將謀籌諸梨棗。余大喜過望,次年春,遂開雕于長沙,以校讎之役屬吾邑人鄒漢勛?!盵25]其中包括《詩經稗疏》五卷、《詩經考異》一卷、《詩廣傳》五卷、《楚辭通釋》十四卷、《姜齋文集》十卷、《姜齋詩集》十卷、《姜齋詩余》三卷、《姜齋詩話》三卷、《姜齋外集》四卷。其中,《姜齋詩話》三卷分別為《詩譯》《夕堂永日緒論內篇》《南窗漫記》,這應該是最早以“姜齋”命名的王船山詩學著作。此外,《八代詩選》和《四唐詩選》未見。[26]
三、曾國藩與《船山遺書》
同治四年(1865),兩江總督曾國藩與其弟曾國荃集資整理和刊刻了《船山遺書》,收錄船山著作五十六種、二百八十八卷,被稱為“金陵節署本”。
參與者歐陽兆熊在《重刊船山遺書凡例》中指出:“舊刻本鄧氏顯鶴所編《船山著述目錄》,注明有目未見書者若干種。茲訪得……《楚辭通釋》十四卷、《姜齋文集》十卷、《詩集》十一卷、《詩余》三卷、《詩譯》一卷、《夕堂永日緒論內外篇》二卷、《南窗漫記》一卷……《姜齋詩剩稿》一卷,悉行刊入。惟歷代詩選已見,而《文選》未見?!盵27]
劉毓崧在《刻王氏船山叢書凡例》中寫道:“鄧氏顯鶴《船山著述目錄》注明有目未見書者若干種?!陶叨N:《夕堂八代詩選》《四唐詩選》?!夸浺演d未刊,今訪得付刻者二十三種:……《愚鼓歌》《姜齋文集》《五十自定稿》……《南窗漫記》《夕堂永日緒論內編》《外編》……目錄已載已刊,今補刻者十八種:……《詩經稗疏》《詩經考異附葉韻辨》《詩廣傳》……《詩譯》。目錄已載另刊,今補刻者八種:……《楚辭通釋》?!盵28]
曾國藩是使船山學產生深遠影響的重要人物,曾國藩與《船山遺書》之間的關系一直受到學者關注,主要有以下兩個方面:
第一,曾國藩刊印《船山遺書》的真實原因。曾國藩《船山遺書序》寫道:
昔仲尼好語求仁,而雅言執禮,孟氏亦仁、禮并稱。蓋圣王所以平物我之情,而息天下之爭,內之莫外于仁,外之莫急于禮。自孔孟在時,老莊已鄙棄禮教,楊墨之指不同,而同于賊仁。厥后眾流歧出,載籍焚燒,微言中絕,人紀紊焉。漢儒掇拾遺經,小戴氏乃作《記》以存禮于什一。又千余年,宋儒遠承墜緒,橫渠張氏乃作《正蒙》,以討論為仁之方。船山先生注《正蒙》數萬言,注《禮記》數十萬言,幽以究民物之同源,顯以綱維萬事,弭世亂于未形,其于古者明體達用,盈科后進之旨,往往近之……以求所謂育物之仁,經邦之禮,窮操極論,千變而不離其宗,曠百世不見知而無所于悔。[29]
曾國藩認為,船山是孔孟之后繼承圣學傳統的重要思想家。自孔孟開創儒學,以仁禮并稱,而后卻逐漸變得“眾流歧出”,儒家正統逐漸走向衰敗。船山在此之際能發揚仁禮之學,發掘圣人之教的中華傳統,值得贊揚和宣傳。
雖然序言表明了曾國藩對船山學的態度,但是對于刊刻《船山遺書》的原因表述則過于簡略,后來的學者對這一問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和研究。
章太炎在《書曾刻船山遺書后》一文中對“悔過”“攘胡”為曾國藩刊印船山著作的原因之說做了分析,他首先提出:
王而農著書,壹意以攘胡為本。曾國藩為清爪牙,踣洪氏以致中興,遽刻其遺書,何也?衡湘間士大夫以為國藩悔過之舉,余終不敢信。最后有為國藩解者曰:“夫國藩與秀全,其志一而已矣。秀全急于攘滿洲者,國藩緩于攘滿洲者。自湘淮軍興,而駐防之威墮,滿洲人亦不獲執兵柄,雖有塔齊布、多隆阿輩伏匿其間,則固已為漢帥役屬矣。自爾五十年,虜權日衰。李鴻章、劉坤一、張之洞之倫,時抗大命,喬然以桓文自居。巡防軍衰,而后陸軍繼之,其卒徒皆漢種也。于是武昌倡義,盡四月而清命斬,夫其端實自國藩始??掏跏线z書者,固以自道其志,非所謂悔過者也。”[30]
對于這些觀點,后來的研究者都提出了質疑,認為并不具有合理性和可解釋性。質疑者指出,曾國藩鎮壓太平天國與刊刻《船山遺書》同步進行,其負責的心態,用“悔過”“攘胡”進行解釋,有些牽強附會。
許山河在《論曾國藩刊印〈船山遺書〉》一文中提出,曾國藩與王船山在思想上有若干一致之處?!霸鴩逃 洞竭z書》,是因為他對王船山的氣節、學問十分推崇,他與王船山在愛國思想、社會政治思想、學術思想方面,有許多相同或相似、相通之處。盡管船山的思想是比較保守的儒家正統思想,在鎮壓太平天國后,曾國藩刻印《船山遺書》,目的是借以弭亂趨治,維護封建制度,但此舉使船山的學術著作得以保存和流傳,其在文化史上的功勞是不可沒的。”[31]
熊考核在《曾國藩為何力倡船山學》中指出:“曾國藩極力倡行船山之學是出于‘保衛中國傳統文化’和以船山學作為湘軍的思想武器、作為提升湖湘文化的思想大旗的雙重目的?!盵32]
雷慧杰、王鵬飛的《曾國藩重刻〈船山遺書〉與官書局的出現》指出:“曾氏刻書主要有四個原因:一是個人方面曾國藩深受王夫之思想的教化與熏陶;二是曾國藩與道光版本《船山遺書》的編校人員有密切關系;三是曾國藩位高權重,具有調動人財物的能力;四是滿足社會的文化需求。”[33]
王興國的《再論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刊刻〈船山遺書〉》從歷史原因和現實原因兩方面進行分析。他認為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刊刻金陵本《船山遺書》的歷史原因,一是不滿王氏守遺經書屋本《船山遺書》所收船山著作的不全和被任意篡改;二是為了推崇鄉賢,提高湖南的文化地位。至于現實原因,一是作為恢復被太平軍破壞了的傳統秩序的一個重要措施,即用封建禮教重新聚攏士人,用維護禮教的名義反對太平天國的宗教思想;二是期望從船山著作中吸取一些有用的東西。文章還指出曾國藩對刊刻工作極端認真,對刊刻質量追求盡善盡美。[34]
鄧麗萍、鄧純旭的《曾國藩刊刻〈船山遺書〉的真正原因》則認為:清廷對王夫之態度的轉變讓曾氏敢于刊刻;恩師、親友的影響促使曾國藩刊刻《船山遺書》。[35]
從這些論述中,我們不難看出,曾國藩無論出于個人原因,還是受時代的影響,都對船山思想的傳播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第二,曾國藩刊印《船山遺書》對中國出版的影響。王建輝《曾國藩與近代中國出版》認為,曾國藩是近代中國出版事業的一個奠基人?!按竭z書的刊行,對船山學術的光大,對近世新啟蒙思潮還是有益的?!盵36]無論曾國藩出于何種目的刊印船山著作,都為船山思想的傳播和研究提供了基礎條件,這是功不可沒的。通過掌握曾國藩和《船山遺書》之間的關系,我們也能夠窺見在當時特定的時代背景中船山學說傳播的方式、渠道和接受度。
自清同治以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確是刊刻印行《船山遺書》的黃金時代,官刻、家刻、坊刻應有盡有,翻刻的單種本也不少,尤其是湖南刊刻的《船山遺書》更多,收藏的單位和個人也較為普遍,各學署、書院、學堂、社會團體,莫不購備此書,這為船山學說的廣為傳播提供了良好的物質條件”。[37]
這些版本的整理刊行說明船山思想在這一時期開始逐漸傳播,雖然其間也有不太順利的時候,但是并沒有阻擋船山思想的流傳。這既受歷史政治原因的影響,也與當時整個社會經濟的發展狀況有著密切關系。
第二節 二十世紀前的王船山文學思想研究
雖然船山著作的刊刻整理得以不斷豐富和充實,但這一時期船山思想研究也有所側重,主要集中在哲學、政治、歷史等方面,文學詩學研究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船山思想研究的特點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船山思想的研究具有明顯的地域特點。船山思想的提倡者和研究者主要以船山家鄉湖南人士為主。比如,船山的后人以及后人的門生弟子或者與其具有一定聯系的人士,包括湖南的地方官員,還有湖南籍的相關人士。他們在閱讀船山作品的過程中都能夠獲得重要啟發,為船山學說的傳播提供了重要支持,其中既有民間私人的關注和研究,也逐漸獲得了官方的認可。
其次,對船山思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稗疏”等內容,總體研究相對比較薄弱,這一階段主要表現在船山影響力的擴大方面。這一時期的傳播途徑主要體現為整理和刊刻船山著作。尤其是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刊印的《船山遺書》,不僅使得國內大批學者參與了整理和???,并在成書之后得到了廣泛宣傳。
再次,這一時期更多的只是形成了船山的一個形象和概念,深入研究的著作不是很多。研究者把船山的生平事跡作為主要切入點,在此基礎上進行學術研究。即便已對船山是儒家學說的代表人物還是經學的代表人物等問題都有一定的思考,但研究仍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最后,這一時期,船山更多地被借用在政治立場上,作為政治主張的有力支持者。曾國藩在同治五年十二月初五日《致郭嵩燾一通》的信中寫道:
船山先生《宋論》,如《宰執條例時政》《臺諫論宰相過失》及《元祐諸君子》等篇,譏之特甚,咎之特深,實多見道之言。尊論自宋以來多以言亂天下,南渡至今,言路持兵事之長短,乃較之王氏之說尤為深美,可以提盡后有萬年之綱。仆更參一解云:性理之說,愈推愈密,苛責君子,愈無容身之地;縱容小人,愈得寬然無忌。如虎飛而鯨漏,談性理者熟視而莫敢誰何,獨于一二樸訥之君子,攻擊慘毒而已。[38]
這里曾國藩直接借用船山的學說分析時政,表明自己的政治態度。
郭嵩燾在《請以王夫之從祀文廟疏》中寫道:“我朝經學昌明,遠勝前代,而暗然自修,精深博大,罕有能及衡陽王夫之者。夫之為明舉人,篤守程朱,任道甚勇。值明季之亂,隱居著書。……艱貞之節,純實之操,一由其讀書養氣之功,涵養體驗,深造自得,動合經權。尤于陸王學術之辨,析之至精,防之至嚴,卓然一出于正,惟以扶世翼教為心?!盵39]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郭嵩燾從正統理學、程朱理學的角度來觀照船山,認為其能夠“窺見圣賢之用心而發明其精蘊,足補朱子之義所未備”[40],他依然把側重點放在船山學術政治性的立場上,沒有相對客觀地界定船山的學術思想,這也代表了這一時期上層階級的基本態度。
二十世紀前的研究對船山的文學思想也有所涉及,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關于《楚辭通釋》。1959年中華書局版《楚辭通釋·前言》中說:“如果說屈原是用美人香草來寄托他的君國之思的話,則王夫之是以注釋楚辭來發泄他的社稷淪亡之痛的。因為其旨隱,其辭晦,所以能夠瞞過清朝統治者的耳目。當王夫之死后,司文衡的湖廣提學使向他的兒子王敔征求遺書時,王敔審情度勢,把觸犯清朝忌諱的遺書深閉固藏,只把這《楚辭通釋》和《莊子解》《張子正蒙注》《思問錄》等幾部無甚違疑的書拿出來?!盵41]《楚辭通釋》從康熙四十八年(1709)刊印以來,一直發行不斷,沒有因為政治原因而終止。
但《楚辭通釋》并未收錄于《四庫全書》之中,這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自康熙末年開始,清代的考據之學已經在學術中逐步占據重要地位,專注于文字、音韻、訓詁等考證、校讎、注釋的研究,成為《四庫全書》衡量、評價和挑選著作的重要尺度和標準。王船山的《楚辭通釋》雖然采用了傳統的箋注體,但是訓詁和考據并沒有成為著作的重要內容,而只是將其作為闡釋義理的重要載體和手段,更多的是抒發個人的思想觀念和情感傾向。這與當時的考據風氣相悖,所以《楚辭通釋》自然難以引起當時學者的注意,受到他們的重視。雖然《楚辭通釋》得以傳播,但在二十世紀以前的研究中沒有獲得應有的地位和關注,其學術成就和地位也沒有得到恰當的體現,影響有限。
第二,鄧顯鶴《船山著述目錄》中的船山文學著述。鄧顯鶴《船山著述目錄》被認為是首次對船山著作進行全面介紹的材料,也是第一份關于船山著作最完整的目錄。其中,有關于船山的文學著述記錄如下:
《楚辭通釋》十四卷。《姜齋文集》十卷。卷一:論三首,仿符命一首,連珠二十五首。卷二:傳二首,行狀二首,墓志銘四首,記一首。卷三:序五首,書后二首,跋一首。卷四:啟一首,足牘十首。卷五:九昭。卷六:九礪。卷七:賦五首。卷八:賦三首。卷九:像贊一首,雜物贊十六首,銘十一首。卷十:家世節錄八則?!督S詩集》十卷。卷一:五十自定稿。卷二:六十自定稿。卷三:七十自定稿。卷四:柳岸吟。卷五:落花詩。卷六:遣興詩。卷七:和梅花百詠。卷八:洞庭秋。卷九:雁字詩。卷十:仿體。《姜齋詩余》三卷。卷一:船山鼓棹初集。卷二:船山鼓棹二集。卷三:瀟湘八景詞?!督S詩話》三卷。卷一:詩譯,元附詩經稗疏后。卷二:夕堂永日緒論內篇。卷三:南窗漫記。憶得。未見?!督S外集》四卷。卷一:船山制義。卷二:船山經義。卷三:夕堂永日緒論外篇。卷四:龍舟會雜劇。舊日又有《買薇稿》《漧濤園初集》二書,未見,殆亦詩文集也。附識其名如此。《夕堂永日八代文選》十九卷?!栋舜娺x》。未見?!端奶圃娺x》。未見。
凡集內十部。已見六部,都六十三卷;未見四部,無卷數。[42]
鄧顯鶴對船山文學研究和創作的著作進行了詳細編目,為研究船山文學思想提供了良好的材料基礎,后人也逐漸完善其中未見的篇目。
第三,王闿運與王船山。王闿運(1833—1916),字壬秋,號湘綺,湖南湘潭人。曾講學于思賢講舍、校經書院和衡陽船山書院,任船山書院山長,參與了船山書院的種種活動,傳播了船山的學術思想。
王闿運稱船山為“南國儒林第一人”,在《衡陽縣志序》中說:“船山貞苦,其道大光。千載照耀,百家汪洋。為楚大儒,名久愈章。蒲輪寂寞,蘭佩芬芳?!盵43]在《船山公誕祭文》中說:“空山抱道,獨懷忠孝之心;異代流芳,增美桂林之傳。遺書盡出,隱德彌光。況東洲之楸梓猶存,喜故國之菊蘭無絕。精廬習業,慕正學于《章靈》;釋奠逢秋,正靈均之初度?!盵44]從整體而言,王闿運對船山的定位比較高,肯定了船山的價值和意義,但也不是全面肯定,他與船山存在一些不同的看法。如王闿運在同治八年(1869)二月初五日日記中寫道:“船山學在毛西河伯仲之間,尚不及閻伯詩、顧亭林也,于湖南為得風氣之先耳。明學至陋,故至兵起、八股廢,而后學人稍出。至康、乾時,經學大盛,人人通博,而其所得者或未能沈至也?!盵45]這里王闿運從學術史的發展上對船山進行了定位,雖然意識到了船山對于湖湘文化的意義,但依然認為船山思想與毛西河的地位相當,其實評價并不是很高,對比的依據主要仍然是考據。
關于對船山文學思想的評論,《湘綺樓日記》中有如下記錄:
晚坐觀船山雜說,及其所作北曲,書謝小娥事,悽愴悲懷。(同治八年正月二十九日)
翻船山《愚鼓詞》,定為神仙金丹家言,非詩詞之類也?!读兑鳌贰肚才d詩》亦禪家言。《洞庭秋》《落花詩》則無可附?!ㄍ问荒晔仑テ呷眨?
論詩絕句:王船山:江謝遺音久未聞,王何二李徒紛紛。船山一卷存高韻,長伴沅湘蘭芷芬。(光緒八年十二月卅日)
……看船山悼亡詩,又不覺大笑,彼何其不打自招也。故知顰笑從容,未易合法,況云道乎!(光緒九年二月九日)
湘洲文學,盛于漢清。故自唐宋至明,詩人萬家,湘不得一二。最后乃得衡陽船山:其初博覽慎取,具有功力;晚年貪多好奇,遂至失格?!躁]運能知君,故為之序,不及詩之所以工,而直尊君以配船山。于船山有貶詞,于君無譽詞,可知矣。(光緒十五年五月十八日)[46]
通過以上幾段文字可以看出,王闿運對船山的文學思想既有所肯定也有所批評,用“存高韻”“蘭芷芬”來指代船山的著作,表明了船山的重要地位。王闿運還將船山的文學創作分為兩個時期,對前期持肯定態度,對后期則進行批評。他既能從船山詩詞評價中獲得感悟,又對船山的部分詩詞進行了諷刺,“定為神仙金丹家言,非詩詞之類也”,“禪家言”。
王闿運一方面對船山思想的傳播做出了積極的貢獻,另一方面卻并沒有完全理解和闡釋船山思想的價值和意義。究其原因,既與王闿運個人的性格和詩詞造詣有關,也與當時的評價標準有關。
第四,其他相關研究。魏源在《詩古微》“目錄書后”有云:“又得鄉先正衡山王夫之《詩廣傳》,雖不考證三家,而精義卓識,往往暗與之和。左采右筆,觸處逢原,于是風、雅、頌各得其所?!盵47]這句話簡要概述了船山《詩廣傳》并不是以考證取勝,而是側重義理闡發和分析的特點。
歐陽兆熊對王夫之的詩學也有所評價:“至其論詩,獨賞魏文而鄙棄陳思,謂子桓靈光之氣,每于景事中不期飛集……自鐘嶸伸子建而抑子桓,遂令橫得大名。酌其定品,正在陳琳、阮瑀之下……此等議論,千古無人道及。”[48]
以上材料表明,船山文學思想的研究不僅受到當時船山著作刊刻局限性的影響,也與時代的局勢發展密切相關。一方面,船山文學思想著作的刊刻相對滯后;另一方面,在政治動蕩的特殊時期,對于文學關注的邊緣化也是一種常態。
關于船山文學、詩學思想的研究都是點到為止,體現了船山與前人研究視角的不同,有著對于前人詩詞更為大膽的言說,也為后來船山的研究提供了多樣化的元素。
總之,二十世紀前王船山研究的主要成就有兩個:一是船山著作的整理,二是船山思想研究的興起。
船山著作的整理在這一時期出現了幾個重要的版本。最早刊印的版本是湘西草堂刻本,這是由船山次子王敔聯合相關人士,陸續刊行的船山著作,王敔為船山著作的傳播作出了重要貢獻。同時,他還撰寫了《大行府君行述》,記錄了船山生平的重要事跡和相關內容。
乾隆年間,《四庫全書》選錄了船山著作,其中著錄六種,存目兩種,查禁九種?!端膸烊珪偰刻嵋穼Υ降膶W術思想進行了評價,也成了后世確立船山地位的重要參考依據。
道光二十年(1840)以后,湘潭王氏遺經書屋陸續刊印了《船山遺書》,共計十八種一百五十卷。這是第一次系統編校出版的船山著作。道光二十八年(1848),衡陽學署重刻《船山遺書》五種五十八卷。
同治四年(1865),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在南京刊行《船山遺書》,此即“金陵節署本”,內容包括經、史、子、集。船山的重要著作基本納入此書,這是第一次真正全集性質的船山著作。
這些船山著作的重要版本的刊印,為二十世紀的船山研究提供了可資利用的文本,也為后世船山著作更加完備、全面的出版奠定了基礎。
二十世紀以前的船山研究主要受到理學的復興、經學的興起、小學的發展以及西方思想的影響。這些因素為船山思想的傳播和研究提供了便利。雖然這一時期船山文學思想的研究還是比較薄弱,但已逐漸進入研究者的視野。
注釋
[1]鄧顯鶴.船山著述目錄[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08-409.
[2]王夫之.王船山詩文集:下[M].北京:中華書局,2006:508.
[3]楊旭明.王夫之的編撰實踐及其編撰思想[J].衡陽師范學院學報,2010,31(4):12-13.
[4]湘西草堂本[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359.
[5]王敔.大行府君行述[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74.
[6]王敔.大行府君行述[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74.
[7]王敔.大行府君行述[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75.
[8]王敔.大行府君行述[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76.
[9]張仕可.楚辭通釋序[M]//船山全書:第14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56.
[10]王夫之.莊子解[M]//船山全書:第13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附錄.
[11]李周望.王船山先生正蒙注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398.
[12]李周望.王船山先生正蒙注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398.
[13]李周望.王船山先生正蒙注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399.
[14]繆沅.王船山先生集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00.
[15]潘宗洛.船山先生傳[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86.
[16]潘宗洛.船山先生傳[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89.
[17]張晶萍.嘉道以前船山記憶和船山形象的演變及其特點[J].船山學刊,2016(2).
[18]蔣驥.山帶閣注楚辭[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531-532.
[19]劉志盛.王船山著作版本源流考(一)[J].求索,1981,(3):55.
[20]余廷燦.王船山先生傳[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531.
[21]永瑢等.四庫全書總目:上[M].北京:中華書局,1965:131.
[22]雪霖,劉志盛.湖南刻書史略[M].長沙:岳麓書社,2013:487-488.
[23]國史儒林傳稿[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96.
[24]國史儒林傳稿[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96-97.
[25]鄧顯鶴.船山著述目錄[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09-410.
[26]鄧顯鶴.船山著述目錄[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08-409.
[27]歐陽兆熊.重刊船山遺書凡例[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20.
[28]劉毓崧.刻王氏船山叢書凡例[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22.
[29]曾國藩.船山遺書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18.
[30]章太炎.書曾刻船山遺書后[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795-796.
[31]許山河.論曾國藩刊印《船山遺書》[J].船山學報,1988(增刊):封三.
[32]熊考核.曾國藩為何力倡船山學[J].衡陽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23(2):55.
[33]雷慧杰,王鵬飛.曾國藩重刻《船山遺書》與官書局的出現[J].中國出版史研究,2016(3):97.
[34]王興國.再論曾國藩、曾國荃兄弟刊刻《船山遺書》[J].船山學刊,2019(3).
[35]鄧麗萍,鄧純旭.曾國藩刊刻《船山遺書》的真正原因[J].船山學刊,2018(4).
[36]王建輝.曾國藩與近代中國出版[J].編輯學刊,1995(5):76.
[37]劉志盛.王船山著作版本源流考(續一)[J].求索,1981(4):54.
[38]曾國藩.致郭嵩燾一通[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560.
[39]郭嵩燾.請以王夫之從祀文廟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582.
[40]郭嵩燾.請以王夫之從祀文廟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582.
[41]王夫之.楚辭通釋[M].北京:中華書局,1959:前言4.
[42]鄧顯鶴.船山著述目錄[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408-409.
[43]王闿運.衡陽縣志序[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662.
[44]王闿運.船山公誕祭文[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666.
[45]王闿運.湘綺樓日記[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667.
[46]王闿運.湘綺樓日記[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667-671.
[47]魏源.詩古微[M].長沙:岳麓書社,1989:889.
[48]歐陽兆熊.榾柮談屑[M]//船山全書:第16冊.長沙:岳麓書社,2011:578-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