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么這是怎么了！”

張慎捏著自己松垮的臉皮，一幅見到鬼的模樣，驚嚇的聲音回響在空曠的山腳。

“藏皮蠱被你身上的蠱吞噬了，這應該是藏皮蠱的后遺癥。”無根生很確定，剛剛張慎那個腫脹的身體自己是看到的。

張慎一臉錯愕地追問，“我身上的蠱？你說下丹田這個？”

“嗯。”無根生點點頭，眼里有些擔憂，“能吞噬別的蠱蟲，為其汲取養份，你身上的蠱級別不低啊。”

“汲取養分？你是說‘它’是活的？”張慎不顧虛弱的身體，掙扎著坐起。

無根生想了一下，手托在了下巴，“不好確定，‘它’有生物的活性，但沒有生命的體征。”

意思是，連無根生也不明白這玩意兒的構造么...

媽的，在藏皮蠱下撿回一條命，原來是自己身上有比它更厲害的蠱。

這下自己無論如何也避不開，不可能在體內留著一個計時炸彈，誰知道什么時候引爆。

無論如何，接下來一定要優先處理掉身上的蠱。

張慎虛弱地爬到了無根生身旁的一顆小樹上，靠在了樹干，沉思著...

若是要處理身上的蠱，目前來看，只能從兩個方面入手。

一個是父親那邊的線索。

另一個就是藥仙會的祭司。

父親那邊...首先自己家還是要回的，哪怕之前許村長來搜查過自己家，但是按照小瑤的說法來看，自己家里勢必還藏著秘密。

再有就是查明白父親失蹤之前是去了哪里，線索也很有可能在其身上。

其實張慎覺得父親應該是死了的，不然就憑借其對前身的感情，不可能任由智力低下的前身獨自在人蠱村茍活，他怎么都會想辦法回去。

至于藥仙會...

張慎鬼使神差地看了無根生一眼，盡管按目前來看，無根生這個大腿還愿意幫助自己，但打鐵還需自身硬啊，再粗的大腿終究是別人身上的。

按今天的情況就好，僅憑藥仙會外圍的成員就足夠拿捏自己，自己完全成為了無根生的負擔，當務之急，要提升自己的戰斗力了。

不然即便能混入藥仙會，找到祭司，也還是去送快遞罷了。

終究...還是要走異人的路么...

要開始修行的話，身邊也只有無根生了...靠，還是躲不開全性么！

想到這里，張慎嘆了一口氣，心情很是復雜，猶豫了許久...

終究還是認清了現實，無奈地朝著無根生問道：“能教我修行么？”

“嗯？”無根生很是意外，抬眉反問，“怎么？想拜師啊？”

“收不收吧。”張慎白了一眼，有些倔強。

無根生樂了，笑吟吟地說道：“好啊。”

“這么干脆？你都不問為什么，也不婉拒一下？”張慎頓時有些詫異，印象中，無根生好像終生沒有徒弟吧？不是那種好為人師的啊，這會兒收徒這么重要的事都不帶猶豫的。

無根生撓了撓雜亂的頭發，懶洋洋地應道：“我婉拒干嘛？又不是我收。”

“靠，你消遣我吶！”張慎感覺自己被耍，激動地差點能讓虛弱的身體站起來。

無根生扭頭，正對著張慎，認認真真地說道：“干嘛消遣你？你剛不是喊我大哥了么？再收你為徒不就亂了輩分了。”

張慎皺眉，難道無根看不出來那是為了應付張婆婆，隨即想要解釋，“那是因..”

無根生直接打斷張慎的解釋，“我知道，但然后呢？”

“什、什么然后？”張慎不解。

無根生沒有直接回答，學著張慎靠在了樹干上。

沉默了片刻...

“其實你這人啊，狡猾、弱小、多疑，甚至還很不要臉...”

一番話說得張慎甚是尷尬。

“但是呢，有一點你和我很像。”

“哪點？”張慎茫然問道。

“通透。”無根生雙手交叉枕在后腦，眼望著天空，“在迎鶴樓，為什么你寧愿和身為全性的我們混在一起，也不愿意違背自己內心的想法，去和正道求全？你明明有機會的。”

張慎低著頭，明白無根生說的是自己痛罵青竹苑的時候，那會兒自己確實可以站出來指責李慕玄，那樣絕對可以受到正道的保護，也不會落到現在跟全性黏上，人人喊打的地步。

但，自己就是不爽快...

錯就是錯了，行事有愧無妨，做人但求心安，這是自己的原則。

為了求生可以不要臉，但總不能不要原則，自己就是下意識地不愿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沒等張慎回答，無根生突然就笑了，“其實正邪都一樣。所謂的正道，不過是一群按部就班守著陳舊規矩的人，即使道理再正確，不可否認的是他們之中，大多數都沒有自我。”

他側著臉，看著張慎，“全性更麻煩，他們基本只會宣泄欲望，他們只為自己而活，與正道不同的是，他們卻是太過于自我...”

“但他們有一點好，就是真實，是那種毫不掩飾欲望的真實。”無根生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莫名暗淡，“我厭惡他們，也同情他們。”

幾句話，讓張慎明白了，為什么無根生有著讓不少人對其認同的魅力。

他的話里透露著一種‘不愿與世道同流合污者，皆被排擠’的孤獨感。

無根生頓了頓，再次笑著說道：“說不定，你也可以引導他們。”

“我？引導全性？”張慎指著自己的鼻子，詫異地問道。

“曾經我也覺得他們無藥可救。但，或許有一天你也能像我一樣...”無根生站起身來，笑著朝張慎伸出了手掌，“怎么樣，加入全性么?”

張慎靜靜地看著這只伸到面前的手掌，沒有動。

他猶豫了。

雖然自己已經被打上全性的標簽了，基本上沒有消除誤會的可能。

可自己卻真的無法對全性感同身受，盡管可能有很多全性的人，是有可以理解的一面，但理解歸理解，不認同就是不認同。

哪怕是現在的無根生對自己幫助很大，但不足以此讓自己真心加入全性，這同樣也是原則。

想通以后，張慎并沒有選擇去握無根生伸出的手掌，同樣笑著，“全性就算了，一堆人渣而已。”

“哈哈哈...”無根生沒有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不動聲色地縮回了手掌，“好！我說你通透果然沒錯。如果你真的為了現在的困境，選擇了違背自己的內心，那我倒是看錯人了。”

然而...

“我站不起來，”張慎咧著嘴，露出兩排牙，笑嘻嘻伸出了手，“拉我一把唄，大哥！”

無根生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張慎伸出來的手掌。

片刻后...

無根生像是剛聽見一樣，面露嫌棄地拍掉了張慎伸出的手，直接雙手撈起張慎扛在肩上，“說你不要臉也特么真沒說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