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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北辰說,這是我拆散有情人的報應。
我的淚悄無聲息地落了一夜。
醒來之時,臉上滿是淚痕。
府內上下張燈結彩,歡欣鼓舞,仿佛是要迎接回府的女主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苦澀從四面八方涌來將我淹沒。
有鞭炮的噼里啪啦聲在府門口熱烈地響起。
在仆人陣陣恭敬聲中,顧北辰牽著沈清晨的手走進少帥府。
他們并肩而行,談笑風生,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
柔情凝望著沈清晨的顧北辰,眼神溫柔似水,像極了那年15歲趴在屋檐上的少年。
那時我被關在高高的閣樓,只有一面小小的閣窗能望見屋外的秀麗風景。
15歲的顧北辰爬在離閣樓最近的墻頭,稚嫩的笑容融化了我孤獨的心。
他小聲地說。
“清墨妹妹,等你嫁給我,我絕不會把你關在這樣小的房間里?!?
少年言辭懇切,神采奕奕中帶著專屬少年的意氣風發,令人一見傾心。
可經年之后,我的人生也不過只是從一個囚籠換到了另一個囚籠。
從前是高門大戶里那座狹小陰森的閣樓,現在是深宅大院里這座死氣沉沉的少帥府。
我忍不住苦澀一笑。
顧北辰望見我,眉眼的溫情卸了下去,換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孔,訓斥道。
“客人都來了,還愣在這里干什么?”
“蘇家教出來的什么大家閨秀,一點都不懂禮,丟人現眼!”
沈清晨上下打量著我,眼中的輕蔑一閃而過。
她捂嘴笑道。
“這就是蘇姐姐嗎?”
她拖長了語調,刺目的視線掃過我的雙足,似是隨意道。
“聽聞蘇姐姐纏足,在西方,是沒有纏足這種陋習的?!?
“況且政府也提倡放足,現在應該沒有女子會纏足了吧!”
三言兩語,我的眼眶頓時通紅。
纏足的女子,就是這么的受歧視。
可是我沒有辦法改變我已經纏足的事實。
就像我踩在地面依舊會時不時刺痛的雙腳,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
顧北辰滿眼厭惡,嫌棄道。
“惡心,讓你出來果然是丟人現眼,滾去廚房?!?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抬眼對上了沈清晨得意洋洋的神色。
她走上來拉住了我的手,虛情假意道。
“蘇姐姐,我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
“別聽北辰哥的,北辰哥向來討厭那些封建女子,一時心急口快罷了。”
“蘇姐姐和我們一塊住下吃吧,聽聞整桌的菜都是蘇姐姐親手做的,不親自嘗一嘗怎么能行呢?”
沈清晨巧笑嫣嫣,仿佛她才是這個府里的女主人。
我甩開她的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顧北辰冷冷地瞧了我一眼,把我所有的心思都熄滅了。
我木愣愣地坐了下來。
反抗有什么用呢?
還記得和他爭論時,顧北辰嘴角掛著冷笑,嗤之以鼻道。
“妻以夫為綱,蘇家就是這樣教女兒的嗎?”
我闔了闔眼,麻木地看著顧北辰和沈清晨如膠如漆的模樣。
心像是被針一下又一下地扎著。
閉上眼,少年時的顧北辰好像還站在我的面前。
他向我伸出了手,輕聲道。
“清墨妹妹,我帶你偷溜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