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聞人曦過世入殮

“那一年，郡國大旱，連著三年不曾降下一滴雨水，饑荒和瘟疫橫行。便是在那時，我撿到了你二叔。當時，我和你爺爺搭設粥棚布施，卻也不過杯水車薪。黎民百姓不是餓死就是渴死，那時，我懷著第二胎臨盆，生出來是個男孩，只是不到一個月，便因為瘟疫夭折了。當時我很傷心，后來一天晚上，我聽到了嬰兒哭聲，果真在門口撿到了一個不足月的孩子，也就是你二叔。

你爺爺見我郁郁寡歡，卻因為你二叔變得心情好，便決定留下來，當成我那夭折的孩子撫養。這件事情只有我與你爺爺知道，之后也一直沒人來尋孩子，直到現在！”

聞人氏幾十年來，雖有小小偏袒之心，但也委實把云逸當成自己那死去的孩子，細心照顧，無微不至。

只是后來，長子長媳過世之后，心灰意冷，便長居平安山。

云夕點點頭，不是親生卻似親生，聞人氏能坐到如此，并且保守秘密幾十年，委實不容易。

只是，一想到此，云夕心中就難過。云逸不是聞人氏的兒子，那表示，如今的她，不過是一個孤家寡人。

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都不在了，就剩她一個，多可憐！

原本到嘴的話，咽回肚中，到底，她說不出口了。

……

聞人氏走后，云夕走到床前，拍拍陌琉倚：“喂，別裝睡了，我知道你醒著。”

陌琉倚睜開眼，問道：“既然知道，那為何還當著我的面問你奶奶？”

是啊！為何呢？

云夕歪頭，隨即笑道：“沒為何，你都不對我隱瞞你的事情，那么我的，便沒什么好隱瞞的，不是嗎？好了，起來。”

等陌琉倚洗漱過后，已經快午時，阿珠過來讓過去用膳。

二舅爺一家一共有五人，二舅爺聞人曦，表舅聞人蘇，表舅母吳氏，表哥聞人琦，表妹聞人語。這一家子表親很是和善，特別是不過十六的聞人語，活潑可愛，長得甜美青春。

“表姐，聽說那‘錦衣’就是你開的，對吧？”聞人語眨著大眼睛好奇的問。

云夕微微一笑，點頭，聞人語頓時驚呼：“哇，表姐好厲害，漂亮又聰明，要不是已經有了表姐夫，做我嫂子也好……哎呦，你干嘛踩我？”

聞人語怒瞪聞人琦，不明白說的好好的，干嘛踩她？

聞人琦給她使眼色，意指陌琉倚，聞人語疑惑的看過去，頓時遍體生寒。

好……好可怕的眼神，明明臉上帶著笑容，眼神卻如同刀子一般鋒利，聞人語縮了縮脖子，呵呵干笑。

聞人琦心里好笑，附耳在自家小妹耳邊：“知道了吧，表妹夫可是個大醋缸，小心酸死你。”

聞人語點點頭，表示理解。

聞人琦夾一筷子酸筍放進聞人語碗中，挑挑眉，笑道：“小妹，多吃點，這個非常酸，不過有助于消化。”

聞人語抿嘴笑：“甚好，甚好。”

聞人蘇和吳氏搖頭好笑，這倆活寶……

……

吃過飯，云夕去見了二舅爺聞人曦。

聞人曦已年過花甲，老得動不了般，更何況還惡疾纏身。

“二舅爺。”云夕在旁邊坐下，微微一笑。

聞人曦點頭，連說三聲好字。

“好好好，小妹的孫女兒果真美麗，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小妹，我已足以！”

“二哥，說什么呢？你會沒事兒的。”聞人氏道。

云夕看向陌琉倚，心里知道，聞人曦當真行將就木，如今看氣色不錯，卻似回光返照。

出去的時候，陌琉倚道：“恐怕，你二舅爺熬不過今晚。”

云夕一頓，停下腳步，抬頭看他，忽而覺得心里酸酸的，忍不住竟然落下幾滴眼淚。

“我以為，還能撐幾日……”

“人總會死的。”陌琉倚安慰道。

云夕恩了一聲：“我知道，就是忍不住心里難過。”

陌琉倚的話很準，當天夜里，亥時，聞人曦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離開了人世。

聞人氏守在旁邊，沒有哭，反而端了溫水，細細的給他擦臉擦手。

“二哥，你走好，我會給你整理得干干凈凈，到了下面也體面些。記得找到大哥，在下面等我，不用多久的，我們兄妹三人，興許就能在相見了……”

云夕坐在門外的長凳守夜，聽著聞人氏默默說的話，睜大了眼睛看天，不想哭出來。

聞人語已經哭得夠傷心了，她不想再哭，可即便仰著頭，眼淚依舊落下。

陌琉倚看著心疼，把她摟進懷里，細聲安慰。

大家都沒有出聲，寂靜的夜，滿目黑白的靈堂，只有聞人氏的低語。

第二日下午，云逸帶著云雪和李氏趕來參加喪禮，雖說云逸不是聞人氏親兒子，但到底沒人知道，明面上來說，他就是聞人氏的兒子，來參加喪禮乃是必須。

三天之后，靈柩入殮，就葬在后山，據說是個極好的風水寶地，能福蔭后世子孫。

聞人曦的墓葬很大，墓穴四周挖了四方水渠，中間卻無比的干爽。十個人把靈柩抬進去，云夕與云雪站在水渠邊。

云雪顯然對這個憑空出現的二舅爺很是不以為然，但到底正在下葬，她倒是安安靜靜的站著。

云夕對于此事，更是不想說話，低頭看水渠里的水。

水并不清，帶著黃黃的渾濁。

眼看墓穴的石門落下，云雪拍拍后退，去拉云夕。

“六妹，上香了，傻愣著干嘛？”

沒反應，云雪覺得奇怪，轉身去看她的臉，卻看到云夕瞪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水渠里的水。

云雪反射看向水渠，卻什么也沒有看見，回頭再看云夕，卻見她不僅驚慌恐懼，全身都在發抖。

云雪頓覺詭異，背脊發寒，加上此時剛葬了個死人，更覺得背后涼颼颼的。

“喂，云夕，你到底怎么了？”云雪忍不住大聲喊道，伸手用力推她。

其他人也察覺不妙，均望了過來，聞人琦大步過來，問道：“怎么了？夕兒？”

云夕全身一抖，頓時控制不住頓了下去，發著抖瞪著毫無焦距的眼尖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