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疊疊的聲音,繼續在索恩腦腦海中回蕩。
“你們信仰的正神說,隱藏那些不好的,邪惡的,發揚那些好的,道德的,那都是神靈的謊言。”
“對于神來說,善惡是不存在的,那是祂們的權柄,是祂們需要的信仰,是祂們神力的來源。”
“神創造過無數的智慧物種,最終他們都消亡了,祂們創造人類,只是想得到更多,更好的信仰。”
“你們只是神靈圈養的牲畜,你覺得你們人類擁有更好的未來嗎?”
“神靈沒有仁慈可言,而你們卻高筑廟堂,贊美神靈的仁慈!”
“索恩,打開你內心的囚籠……”
索恩腦海中的聲音忽然停止了。
他看到一點點璀璨光輝,腦海中響起一道溫柔,充滿慈悲,很輕很輕的女人聲音。
“不要相信祂。”
腦海中的灰域劇烈沸騰。
時間與空間開始混亂,灰域吞噬了一切。
一股未知的,恐懼的,虛無的力量籠罩了整個房間。
空中飄蕩著一條條扭曲的線條,流動著一條條灰色的河流,它們流到珍妮身上,流到菲伊身上。
索恩有一種奇異,夢幻的感覺,好像有濕滑黏膩的嘴唇親吻著自己,像水蛭一般伸縮著。
“好難過。”
索恩感覺肺里的空氣一點點被抽干,他想將她們推開,但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眼前漸漸變得黑暗,黑暗侵蝕了他。
海浪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索恩睜開眼睛,看到了荒蕪的海岸,斷裂的船帆,一具具被海水泡得浮腫的尸體,雪白的海鷗在天空中盤旋。
一個被遺棄在暴風雨中的女孩哭泣著,她拿著一根斷裂的木棍,想要驅趕啄食她母親尸體的海鷗。
她是菲伊·克萊因。
海鷗鋒利的爪子,撕裂了小菲伊的手臂,流出殷紅的鮮血。
眼前的場景漸漸模糊,化為了原始的黑暗。
索恩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粒光,它散發出面包與咖啡的香氣,讓人感覺溫暖與幸福,小菲伊追著光,漸漸近了。
那是一張發光的紙鈔,是一張面值10金榜的紙鈔。
它發出耀眼的光芒,小菲伊追逐著它,融入了黑暗。
一道火苗分開了黑暗,它燃燒越旺,直到索恩的眼睛中燃燒起一片血紅。
守衛疆域和貝利特交戰的卡德莫斯地區,索恩看到了數不清的太陽,那是蘆葦叢、稻田、房屋燃燒的火焰。
黃昏中綻放出一朵朵血花,人們唱著歌,歡呼著戰爭的勝利。
教堂在烈火中煎熬,它發出痛苦的吶喊與絕望的喘息,風吹起燃燒的蘆葦花,漫天都是焰火。
蒸汽戰車的轟鳴聲中,教堂倒塌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修女在哭泣,她是珍妮·法默。
雨落了下來,黑色的雨。
混合著燒焦的碳灰和死者的鮮血,它化為了濃郁的黑暗,吞噬了內心充滿恐懼與絕望的女孩。
“呼!”
索恩揉著疼痛的太陽穴,醒了過來。
“剛剛那是什么,我看到了她們的記憶,她們心靈深處的秘密。”
他腦海中的灰域不再沸騰,恢復了死寂。
他感覺身體濕濕的,潤潤的。
“好香!”
索恩感到懷中的柔軟,他正摟著珍妮,像摟著一塊無暇的白玉。
“你做了什么?”
珍妮·法默聲音顫抖,帶著恐懼。
她剛剛忘記了自己是誰,被無知的情緒湮沒了,沉浸在虛無中,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操縱。
那一瞬間,她沒有欲望,沒有感情,無法再感受到真實的世界。
當她恢復清醒,恐懼像潮水般涌來,湮滅了她的心靈。
“你,你是神職者。”
珍妮在他懷中掙扎。
索恩放開珍妮,退后數步。
菲伊悄悄拿起水果刀,藏在身后,她的感覺和珍妮一樣。
索恩看著珍妮,想著該如何安撫她。
“我是拾荒者營地血祭案的幸存者,那是一起非凡事件,在這場兇案中,我意外成為了神職者。”
索恩看著她的眼睛,誠懇說道:
“珍妮,你要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嘭嘭嘭!
正在這時,房門被敲響。
“法默小姐,我是菲利克斯,瓊斯大人請法默小姐和狄默奇先生到競技場去。”
菲利克斯·洛夫古德。
索恩臉色很難看,這家伙外號巨魔。
他和巨魔一樣高,巨魔一樣強壯,有個醉鬼說菲利克斯的媽媽是個浪蕩的婊子,她和巨魔偷情,生下了菲利克斯。
后來這個醉鬼,被菲利克斯活活撕成了兩片。
“請稍等。”
珍妮聲音顫抖,她很害怕托馬斯,托馬斯雖然是一個受封的騎士,但異常嗜血、殘忍。
他會將所有得罪他的人,都扔進競技場中,親眼看著他們哀嚎著死去。
他知道自己和索恩的奸情,一定會殺了自己。
但這一切,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
當她同意索恩的勾引,早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她早就受夠了托馬斯,早就想死了。
珍妮脫下修女服,換上長裙。
“我就是囚禁在籠中的鳥,死亡是解脫。”
“主如果憐憫我,會讓我在祂的神國重生,那里遍地是鮮花,樹木,歡笑與幸福。”
“別傻了,珍妮!神靈沒有慈悲,稻穗教堂就倒在我的腳下。你的靈魂早已墮落,早背棄了豐收女神。”
“祂不會再庇護你。”
珍妮穿好衣服,露出恬靜的笑容,來到菲伊面前。
這個可憐的小女孩,嚇得渾身哆嗦,淚水爬滿了她嬌嫩的臉蛋,珍妮親吻著她的額頭,笑著道:
“親愛的菲伊,換上衣服,從暗門回去吧。”
菲伊看著她,眼中有淚光,她哭道:
“珍妮,你會死的。”
珍妮替她擦拭著淚水,回道:
“我們一直都是很好的朋友,菲伊。你知道,我不懼怕死亡。”
“我們這樣的人,活著需要勇氣,也需要牽掛。我,我都沒有。”
“你要好好活著,菲伊!為了你的妹妹希瑟。”
索恩看著菲伊流著淚從暗門離開,看向珍妮,問道:
“托馬斯·瓊斯是怎么找到這的?”
“他跟蹤你,還是早知道你和我的事?”
珍妮看著他,噗嗤笑道:
“怎么了,索恩·狄默奇,偷情的時候,給你金榜的時候,歡愉的時候,你怎么不怕?”
“現在,你害怕了?怕他將你喂給野狗,還是水鬼。”
“男人都是孬種。”
珍妮帶著鄙夷不屑的神情,看向索恩。
索恩·狄默奇看著她那雙含著霧氣的眼睛,想到教堂前哭泣的小女孩。
“珍妮,我并不懼怕死亡。”
“但我不能死,有人等著我去接她回家,珍妮,我也不希望你死。”
珍妮·法默的眼睛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
她緊繃著白嫩的臉,狠狠推了索恩一把,罵道:
“你一直都是一個自私,冷血的爛人,索恩!你從來不為任何人考慮。”
“任何和你上過床的女人都知道,你的花言巧語,是最不可信的。”
“和你上床的女人,是因為你的錢,你有一張好看的臉。”
“如果托馬斯是個欲望熾盛的女人,她或許會將你關押起來,日夜調教。”
“很可惜,他是個不喜歡男人的男人。”
“他喊你到競技場,不是要和你玩德州撲克,也不是想和你來一局昆特牌。”
珍妮發出低沉的笑,帶著香薰的風,湊到他耳旁道:
“他是一頭野獸,一只怪物,他會殺了你,再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