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所有生靈的歸宿。

索恩·狄默奇就死了。

他的尸體躺在地上，五臟六腑被掏空，整顆腦袋血肉模糊，有一道道猙獰的傷口。

尸體上流出灰色的液體，包裹了整個身軀。

他丟失的內臟長了出來，尸體的傷口開始愈合。

穿越者的靈魂，正在融入了這具尸體。

索恩·狄默奇活了過來。

“痛！好痛！”

“頭好痛！”

靈魂融入尸體，感受到了身體愈合時的痛苦。

原主殘留的精神、殘缺的記憶和他的靈魂徹底融為了一體。

他感受到了濃郁的、流動的灰霧。

灰霧劇烈涌動，未知的無名的恐懼籠罩了他，一道漆黑的，巨大的陰影從灰霧中爬了出來。

那未知的、不可名狀的存在，注視到了他。

……

“戰爭一直都在持續，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在了戰爭中，我換了很多工作，沒有穩定的收入。”

“我有一個女朋友，我們在一起很多年，分手后，我一直沒成家，一個人渾渾噩噩的活著。”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加入了末日教派。主教說，神即將降臨這個世界，戰爭會消失，世界會重歸和平。”

“我不相信這種屁話，也不相信神的存在，我加入末日教派，是因為信眾每周都能領取到一點糧食。”

“當戰爭愈演愈烈，我被征入伍，死在了炮火下。”

“死亡的那一瞬間，我看到了灰域，神降臨了這個世界。”

“我一直在虛無中沉睡，睡了很久很久。那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只有無盡的灰霧。”

“不知什么時候，灰霧中出現了很多溫暖的小光點，它們融入了我的靈魂。”

“我看到了一具死去的尸體，我在他身上復活了。”

“我看到了神，祂是恐懼之主，扭曲之妖，虛無之終，祂是時間與空間的化身，心靈與未知的歸宿。”

“祂在我的靈魂中，織就了一片灰域。”

一間帳篷內。

索恩·狄默奇睜開了眼睛。

“洛尼瓦大陸，蒸汽與魔法的國度，薩瑪拉的索恩·狄默奇，一名灰域拾荒者。”

“原主怎么死的？”

索恩想要回憶起“自己”的死因，但什么都沒想起來，只有一陣陣的刺痛侵襲腦海。

“頭好痛！什么都想不起來。”

“原主的一部分記憶，和我靈魂融合時，被灰域湮沒了。”

索恩費力地爬起來，打量四周。

這是一間不大的帳篷，空氣中飄蕩著濃郁的栗子花味，到處都是干涸的鮮血。

他腳下有一具尸體，無頭的女人尸體。

“瑪雅。”

索恩喊出女人的名字，他緩緩蹲下身，神情悲傷地握住瑪雅的手。

記憶涌來，他回想起瑪雅的死。

昨晚。

拾荒者小隊，在這里扎營歇息。

索恩和往常一樣，和瑪雅依偎在一起，他們在欲望和肉體中沉淪，尋找著歡愉與快樂。

“親，親愛的，加快速度！”

“讓我快樂，讓我們享受溫暖與滑膩，不再孤獨與絕望。”

“將我們的欲望與墮落，將我們的鮮血和絕望，將我們的歡愉和痛苦。獻，獻給偉大的主。”

“我們一起走吧，到主的神國去，永遠在一起。”

瑪雅露出虔誠、幸福的微笑。

她將手中的匕首插進索恩的胸膛，慢慢刨開他的腹部，鮮血和內臟流了出來。

“主，偉大的主！祂來了，來了。”

瑪雅露出癡迷、狂熱的神情，伸出一只手，撫摸著索恩的臉。

“走吧，索恩。”

她眼里帶著愛意、淚水，輕聲呼喚。

索恩拿起一把鐵斧，用力揮砍向她那雪白的脖子。

鮮血染紅了索恩·狄默奇的回憶，他驚醒過來，身子劇烈顫抖，大口大口地喘息。

“我，是我殺了瑪雅。”

索恩看著自己的雙手，驚恐，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

“索恩。”

一道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瑪雅的聲音。

“瑪，瑪雅。”

索恩眼睛瞪得奇大，他的手被死去的瑪雅緊緊拽住。

“索恩。”

女尸喊著他的名字，速度像是鬼魅，迅速爬起，將索恩撞倒在地。

她的力量如此巨大，騎在索恩身上，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帳篷內回蕩著瑪雅憤怒、悲痛的質問聲。

“為什么你還活著，為什么？”

“你說過，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的，騙子，騙子！”

窒息感讓索恩差點昏厥，他一只手胡亂摸著，摸到一把匕首，將匕首狠狠插進女尸的胸口。

一刀又一刀。

女尸沒有倒下。

她的力氣越來越大，索恩眼前逐漸黑暗。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恍惚中，聽到了一道充滿蠱惑，邪惡的聲音。

“索恩·狄默奇，需要幫助嗎？”

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你是誰？”

“我是原罪之神，來自那比古老更古老的年代，來自那被眾神都遺忘的年代，來自深淵。”

“需要幫助嗎？”

索恩感知生命力一點點的流逝，他驚恐地喊道：

“要，我要幫助！”

那墮落，充滿欲望的聲音笑道：

“作為交易，將獻祭你的色欲。”

騎在身上的女尸倒了下去，掐著他脖子的力量消失了，索恩眼前逐漸明亮，他劇烈地咳嗽，嘔吐出了酸臭的消化物和膽汁。

“呼呼！”

索恩深深地呼吸，艱難爬起，看到女尸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徹底死去了。

索恩的心里涌起悲傷，他撿起一旁的布毯，蓋在了瑪雅的身上。

“到全身鏡前。”

腦海中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索恩穿上衣服，來到全身鏡前。

他看著鏡中的自己。

他神情有一些頹廢和疲倦，生有一雙美麗的淺綠眼睛，茶棕色的零碎散發，令人驚艷，難以忘記的臉。

他散發著一股奇異魅力，給人一種荒謬璀璨感。

“然后呢！”

“你想要什么？獻祭色欲是什么意思。”

“索恩·狄默奇！”

鏡子中傳出一道充滿媚意，色欲的呼喊聲。

眼前的全身鏡流出鮮紅血液，一個笑著的人出現了。

她和索恩·狄默奇長相一模一樣，但有著齊腰的茶棕長發，紅潤的嘴唇，胸前很飽滿，那是女性的索恩·狄默奇。

“想不想和我做愛？”

鏡中女人露出驚艷的笑容，吐出誘人的甜言蜜語。

索恩露出驚恐、歡愉的神情，不受控制地伸出手掌，撫摸起鏡中女人的臉蛋，它是如此滑膩，如此嬌嫩。

砰！

一道槍響，將索恩給驚醒。

他恢復清醒，眼前的鏡子被擊中，裂為無數碎片。

鏡中的女人不見了。

“深淵的氣息。”

一道渾厚的嗓音響起。

帳篷內，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人。

他約莫三四十歲，有一雙湖泊色，很好看的眼睛，穿著深色風衣，搭配著奢華的格子馬甲，戴著一頂黑色折褶帽，兩鬢頭發微白。

他看著索恩，眼睛中劈出一道閃電，索恩感覺腦中一陣劇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男人扛起索恩，走出了帳篷。

帳篷外是一個小型拾荒者營地，有四五頂帳篷。

營地的中央，是一個用鮮血和內臟涂繪的惡魔法陣，那里擺放著七具開膛破肚的尸體，散發出血腥的惡臭。

惡魔法陣處，一女二男正用藥水和神秘學粉末繪制著凈化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