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當務(wù)之急，顯然不是再考慮這筆買賣賺不賺錢，能賺多少錢的問題。而是賺了那點錢，到底有沒有命花。

好在當年規(guī)劃山下居民區(qū)的時候，為了收留盡可能多的難民，市政區(qū)劃采用密集的高層建筑，人擠人人堆人人疊人，到處都是鴿子籠筒子樓，一棟樓里幾百人，而石林山這地方作為工業(yè)區(qū)，當年也是寸土寸金，這公寓也有三十多層樓，客梯貨梯一共三部，上百間公寓。

而‘攝像頭’駭客更是早就從后臺控制了整棟公寓的安保和物業(yè)系統(tǒng)，立刻封鎖了對方權(quán)限，啟用無人機和防火墻，逼著殺手一層層爬樓，也算爭取了些時間。

于是又實時直播，在電子雜志上給林海他們規(guī)劃出一條最近的逃生路線，大概就是先下個兩樓，從樓下一間公寓窗臺翻到隔壁去。

“咱們不能直接干掉他嗎？”

佩羅恨恨得瞪著監(jiān)控中標記的殺手信號，仿佛想瞪死那個紅點，給弟兄報仇一樣。

不過剛才林海已經(jīng)‘鑒定’過這家伙了，頭也不回，

“軍用義體，皮下有合金陶瓷斜面裝甲，連外套都是防彈纖維，就你那把破槍，打在他身上只能聽個響。”

然而雜志一閃，‘攝像頭’駭客在公寓地圖上追加了幾個藍標，悶聲悶氣道，

“這幾間屋子里有警衛(wèi)無人機，給你們權(quán)限，機槍拆下來就可以用，殺了他給你們每人加兩萬。”

佩羅躍躍欲試，林海嗤之以鼻，

“你逗我吧，那狙擊手擺明了是特戰(zhàn)隊的老兵，全軍用植入體激活的賽博人，就兩萬塊你就叫我們玩命？”

‘攝像頭’駭客冷笑道，

“你也知道他是狙擊手啊，那還不趁著現(xiàn)在我能幫忙除掉他，要不然你們逃出大樓，不也一樣走不了多遠。”

這倒也有道理，前車之鑒就在眼前，逃得再快也逃不過子彈爆頭么……

佩羅道，“林，我知道你很強的！幫我殺了他！錢都給你！”

林海冷哼，

“給臺機甲我就試試。”

于是‘攝像頭’沉默了片刻，在頂樓加了個綠標，

“有一臺蚊式，消防救援用的。”

那是夠了，都可以干死兵了。

看看那殺手也在飛速上樓，林海也當機立斷，把CS膠囊和雜志丟給佩羅，自己提手提箱，

“分頭行動！你取把槍來，到窗臺等我！”

“好！”

于是林海直接坐電梯到頂樓，找到倉庫，立刻用駭客給的權(quán)限，登陸啟動蚊式，熟練得調(diào)整系統(tǒng)，調(diào)整了機體平衡和出力設(shè)置，操起一把消防斧就起飛。

‘攝像頭’接入機甲頻道，

“動作這么快？怎么你是消防員？”

林海沒答理他，跳躍著飛蹦到陽臺，正準備等佩羅會合取槍。

“小心！他在瞄你！”

聽到‘攝像頭’的提醒，林海迅速‘識別’加‘預(yù)判’！猛得一個螺旋機動，驟然變速避開彈道！

“啪！”

一道綠光破墻而出！閃電似打入空中！

靠！這公寓外墻是防彈合金都可以穿！等離子破甲彈啊！

佩羅也加入頻道，

“我到了我到了！”

“看見了！直接扔下來！”

“接著！”

“啪！”

“臥槽！我中彈啦！Gilipollas!!”

叫那么大聲，應(yīng)該只是擦傷吧？

不過也沒空管佩羅了，林海一個俯沖接住機槍。

民用輕機槍，模塊化安裝，直接從保安公司的安防機械狗背上拆下來的，可惜佩羅不懂，只拆了一把槍，沒把換彈艙一起拆下來，彈夾里只有二十發(fā)子彈。而且也沒有瞄準輔助和射擊校正，這彈道不知得飄到哪里了，得懟到臉上打他……

“小心！”

林海也開掛看到彈道，趕緊機動飄移！直繞到大樓另一側(cè)！

‘攝像頭’也趕緊報點，

“他開始移動了！正在上樓！”

這是個高手，一邊移動一邊狙擊，林海繞著樓來回轉(zhuǎn)，反復加速剎停，走位好幾圈，但只要一懸停對方彈道就瞄過來。

林海也懂了。如果對方不是和他一樣有系統(tǒng)輔助，可以開透視掛定位，穿墻狙擊，那就是說……

“附近還有個觀察手，或者是天上的衛(wèi)星……”

外面還有個觀測手，這么快的射擊反饋，肯定軍用級的電子偵察裝備，躲在暗中報坐標，狙擊手只要扣動扳機就夠了。

現(xiàn)在手里只有一個冠軍點了。望望周圍林立的大樓和繁忙車流，林海也知道一時間不可能把對方找出來殺掉，繼續(xù)在外邊無頭蒼蠅似的亂飛，純粹是被人狙擊的靶子。

于是一咬牙！直接俯沖！彈射鎖道固定，棄了蚊式的雙翼，鐺了一個鐘擺，“砰！”一聲飛撞入大樓！

“干擾觀測手！”

“說的輕巧！又不是拍電影！”

“打發(fā)EMP或者放把火！”

“放……哦……”

駭客也反應(yīng)過來，

對窮人來說，最好的主動電子干擾手段大概就是放火了。光焰，高溫，煙塵，爆炸，熱風，警報，人群，所有這一切，都可以干擾偵測和定位。

“砰！砰！砰！”

于是林海聽到公寓開始爆炸了，也不知駭客怎么操作的，是瓦斯爆炸還是電路過載，總之公寓和蚊式的火警報警器偵測到高溫，開始尖鳴起來。

而公寓里的住戶也被從各自的云端夢境中驚醒，亂糟糟的開始在無人機的指引下從安全通道撤離。

林海也扒開電梯井，蚊式一路上攀，隔墻確認著狙擊手的位置，趁著對方還在被人群和警報干擾，立刻從對方所處的樓層下方，沖出電梯井，向著狙擊手腳下突進！

“啪！”

等離子閃電隔著天花板打過來！要不是林海猛扭了一下脖子，險些頭都給打爆！

被發(fā)現(xiàn)了么！可你也太喜歡爆頭了！

林海甩手一斧擲出去！機甲出力強化下，熱線斧刃“砰！”的一聲打破地板！好似鯊魚鰭劈開波浪，劃開一個碩大的口子！

還好樓道里偷工減料！沒用合金啊！

“砰砰砰砰砰！”

蚊式一個肩沖突進！破墻而出！挺起機槍狂射沖鋒！跳彈在狹長的走廊內(nèi)飛濺四射！機槍子彈飛濺！打得狙擊手滿身破洞！彈片打得滿臉陶瓷裂紋！

“啪！”

狙擊手一邊跳躍后撤，拉開距離，同時雙臂平舉，義肢內(nèi)藏的加速軌道組成狙擊步槍，抬臂連發(fā)！

等離子彈在走道中打出一道綠色的雷閃！

這家伙還真厲害！電光火石之間，一槍就狙碎了輕機槍！

但這近在咫尺，林海也躲閃不及的致命一擊，居然不打軀干！那勝負已分了！

“砰！”

蚊式一個肩撞，將狙擊手撞在墻上！試圖把他懟死！

“乒！”

狙擊手猛得張嘴！開口就是一槍噴在蚊式頭盔上！彈片掃過眉心，打得林海滿頭滿臉的血！

“艸！”

林海狂性大發(fā)，一手扭斷狙擊手雙臂繳槍，一手扭斷他的脖子，把人頭按在墻上！滑過墻壁！磨掉半邊臉皮！

“哐！”

狙擊手肋下猛然開裂，強光綻放！不知是震撼彈還是閃光彈的東西綻放開來！炸得林海當場險些致盲失聰！

“砰！”

狙擊手趁勢反攻！腳下一戳，從小腿腿骨中竟彈出軍刀似的合金彈刀！一腳踹中駕駛座，足尖一劃，合金刀鋒就切紙一樣切開了蚊式護甲！

雖然被炸得耳鳴眼花，看不見聽不著，但好在林海的‘識破’還在生效！趕緊猛拉操縱桿！

靠！蚊式宕機失效了！剛才那發(fā)是啥玩意兒！單兵EMP！？

“砰！”

狙擊手又是一腳戳來！一腳接一腳！又踢又踹！刀光亂閃！

林海也是左搖右晃！極限閃避！就像兩個人猜拳一樣你戳我閃！

得虧他是開掛預(yù)判，要不然頭都給一刀刀削成八瓣了！

不過即使如此，也是險些被尖刀戳破臟器！身上更被刀鋒劃開，切得生疼！

“靠！”

林海也是拼死掙脫安全帶，死命一抓，赤手奪刀！按住狙擊手的軍刀腳！兩人拼了命的掙扎拉扯！以至于宕機的蚊式都被卡牽扯著，‘砰’一聲翻倒在地！正把狙擊手給碾軋在機甲下！

蚊式雖然是‘輕型’機甲，這么砸一下也不得了，至少是把這家伙腿給折斷了。也不知是冷卻液還是鮮血的液體噴射出來，在地上蔓延開來。

狙擊手拼命地掙扎，想掀開機甲起身……

“砰！”

林海拔出左輪手槍，一槍打入他的眼眶，義眼頓時爆漿，晶狀體碎裂一地。

“林！”

佩羅怒吼著跑過來！

“咳咳！”

被他拉了一把，林海才艱難得從機甲下鉆出來，擦掉滿臉的血。

佩羅檢查著他的傷口，

“沒事！就斷了一根骨頭！擦破一塊頭皮，還有點腦震蕩！”

“這叫沒事兒……哦，你怎么樣？”

佩羅把肚子上的彈孔指給林海看，

“死不了！一槍把老子打穿啦！還好我腸子早就被人捅出來了，胃早切了！”

這家伙還真是狗屎運……

林海搭著佩羅的肩搖搖晃晃站起來，

“等等。”

“怎么？”

佩羅扭過頭，只見林海又蹲下身，把左輪塞到狙擊手眼眶里，“砰砰！”又喂了他兩槍。

‘戰(zhàn)斗勝利，冠軍點獲得’

‘連戰(zhàn)連捷，冠軍點獲得’

‘以弱凌強，冠軍點獲得’

“行了，走吧……”

駭客，“喂！箱子！”

“哦，箱子箱子……”

于是兩人混在人群里下樓，跟著駭客的指點，爬下水道出來，避開周圍的閉路監(jiān)控。

到了外頭，‘攝像頭’也更換了一條線路，通過佩羅的手機打過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從哪兒冒出來的？那么厲害的狙擊手，居然一槍都沒打中你？”

林海和佩羅躲在小巷里，看著遠處被消防無人機圍住，正熊熊燃燒的公寓樓。

“與你無關(guān)，收尾了嗎？”

“不用操心，所有痕跡都擦除了，接下來把東西送到……”

“等會兒，還有一個觀測手呢。”

“哦，我掃了一眼，周圍觀測點都沒有人，大概正在山頂上的辦公室里跳腳呢。

用不著擔心，只要今晚把東西交給我，他自身都難保，更犯不著，也沒機會動用太多資源，來對付你們兩個小人物了。

放心，我也只是中間人，你們越快完成我客戶的委托，這樁活就結(jié)得越快。”

林海和佩羅對視一眼，確實現(xiàn)在也沒別的辦法。

“挑一個安全的中立區(qū)，找中間人擔保交易，再有一點麻煩，我直接把東西扔警察局門口。你自己失物招領(lǐng)去吧！”

“成交。地址發(fā)你了。”

佩羅確認了一眼地址，點點頭，

“就在附近，這家清吧我知道，老板是退伍兵，上面也有人罩，平常沒有幫派去鬧事。是挺安全的。”

幫派這么給面子，那大概是本地的情報販子吧。

林海和佩羅也不敢久留，更不敢老抱著炸彈，于是一瘸一拐得，直接來到這家位于酒吧街，名叫‘橡木和煙’的威士忌吧。

老板是個紳士風的中年帥哥，穿著燕尾服似的正裝，打扮得頗為精致，看起來肯定是義體整容過了。

倒也不用兩人自我介紹，他就微笑著開門了，

“請進，先處理一下傷口吧，醫(yī)藥費對方都付過了。”

“搞點飯行不？”

“當然，餐飲服務(wù)包含在傭金里，牛排可以嗎？不過是走私的膠水肉。”

居然不是轉(zhuǎn)基因合成蛋白？好高檔哦……行吧，至少做個飽死鬼。

于是兩人清理了一番，飽餐一頓，總算也從剛才的廝殺中緩了過來，那老板倒也挺有紳士風度，等他們吃飽了才開始談?wù)隆?

“這兩部云端手機是我找渠道處理過的，安全的代理帳號，可以處理五十萬以內(nèi)的收付款，每個月抽十分之一流水的手續(xù)費，為期一年，開戶傭金對方已經(jīng)付過了。

如果同意，則按照交易契約，支付你們每人兩萬五千到賬的交易報酬。”

死了這么多人，最后兩萬五么……

“成交。”

于是那兩件東西鑒定無誤后，被老板取走東西發(fā)貨。

佩羅，“我這份給你吧？”

林海，“不必，我是為了保自己的命才除掉他的，不是為黑道報仇。

帶你媽去港區(qū)吧，出了這么大事，這地方總歸不能待了。何況那公寓里還有好多非法CS盤，現(xiàn)在燒光了，黑幫不會善罷甘休的。”

佩羅張張嘴，但最后還是閉上嘴，點點頭。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私事。”

總算找到了中間人渠道，林海自然也不會放過翻身的機會。于是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和佩羅暫別，他又同發(fā)完貨，回來前臺的帥哥老板交涉，

“我是個機甲駕駛員，遇到點麻煩，需要新的身份和工作。老板你手里應(yīng)該有活吧？”

老板文質(zhì)彬彬得點頭，

“我確實會代理一些委托，處理一些情況，但很遺憾，目前我手上沒有什么‘活’可做的。也不需要人手。”

林海不由皺眉，

“真的沒有？”

老板苦笑，

“如您所見，石林鎮(zhèn)已經(jīng)過了巔峰期了，現(xiàn)在鎮(zhèn)上的利益已經(jīng)劃分穩(wěn)定，雖然有些幫派斗爭，但那大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還犯不著找我來中介擔保的。您這一筆，已經(jīng)是最近幾個月的大單子了。”

林海簡直無語。

老板給他倒了一杯酒，好奇問道，

“不過我確實沒在網(wǎng)上查到您的情報，按理說您有這樣的資源，可以從云端網(wǎng)絡(luò)完全隱身，又何必在我這種小地方找事做呢？”

林海沉默了片刻，平靜得說道，

“我失去了家人。仇人是死兵傭兵。”

老板了然，大概也是這樣的事情見過太多，擦著杯子道，

“原來如此，恕我直言，那恐怕您報不了仇了。

能裝備死兵兵裝，估計是私人保安公司。專門替軍工復合體旗下的企業(yè)做事。換句話說就是聯(lián)邦的正規(guī)軍，退伍的特種兵。

就算您能手刃仇人，他們也不過是替人辦事的傭兵走狗罷了，就算找到當初下達直接命令的罪魁禍首，那也只是公司行政體系里，一個可以隨時取代替換的螺絲釘。

你想怎么報仇？怎樣才算報仇？毀掉整個公司嗎？有什么意義呢？”

林海聳聳肩，

“我不知道，不過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我有的是時間，那就一件件來吧，先把仇人殺光了，再慢慢思考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義吧。”

老板嘆了口氣，

“您的決心我了解了，很遺憾，在對抗公司這種事上，我無法為您提供更多的助力。”

林海喝光了酒，

“行吧，謝了。”

老板看看他，

“不過如果您只是想獲得一個新身份，順帶接點活干，我確實有點渠道，可以給你一些指點，幫一些小忙……”

林海大喜，

“這就夠了！多謝……”

老板笑瞇瞇，

“誠惠22500。”

可惡啊……這些中間人，都是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