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河附近的民屋內，李諾三人在此落座。

布蕾使用無線電聯系埃文斯。

蒂娜在沙發上合攏雙眸，發動「心靈感應」聯絡巴頓。

李諾稍作斟酌后，選擇在客廳內靜坐，等待巴頓的命令，并未像上次那樣憑借屎遁脫離布蕾的視線。

過了一小會兒，蒂娜的聲音在李諾的腦海中響起。

“李諾，我已經把窺測布蕾心靈的結果告訴巴頓大叔了。”

“嗯，他怎么說？”

蒂娜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落寞：

“巴頓大叔不太相信布蕾會出賣我們。他讓我繼續執行任務，別因為過度緊張而失了分寸。”

李諾掏出煙斗給自己點上。

他徐徐吐出一口煙霧，伸手摸向腰間，握住一小塊鋼鐵。

“蒂娜，我有個主意。”

“嗯？什么主意？”

“我要把布蕾干掉，然后去外面做些別的事情。”

蒂娜閉著眼睛，以微不可見的幅度輕點下巴：

“好，你去吧。”

“你不問問我為什么要把布蕾干掉嗎？”

“為什么要問啊。我可是無條件信任你呢。”

李諾頓時語塞：

“...好吧。那我走了之后，你自己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巴頓若是問起我在哪，你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了。”

“好呢。你放心，我會應付好的。”

蒂娜乖巧地頷首回應，看樣子完全不打算深究李諾的去向。

李諾心頭的古怪愈發濃厚。

他深深地吸了口冥思香料的煙霧。

強烈的清涼在胸腔和腦海中亂竄，讓他進入無比清醒的狀態。

一個十分大膽的念頭從腦海中鉆出來，引得李諾心頭巨顫。

“蒂娜…”

“嗯？怎么啦？”

“你…該不會…保留了上次輪回的記憶吧？”

在李諾的注視下，蒂娜臉上綻放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燦爛笑容：

“什么輪回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艸！你還裝？！你說你不知道什么是輪回，那你笑個屁啊！’

李諾的心臟砰砰砰跳動，嘴角止不住地抽動。

他這下總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眼前這個蒂娜，居然保留了上次輪回中的記憶！

‘WDNMD，這特喵的是什么情況？「時空銘刻」的回檔效果失靈了嗎？！’

蒂娜微微張開雙眸，瞄了眼一臉便秘狀的李諾，不由得咯咯咯笑出聲。

布蕾聽到動靜，握著話筒看過去：

“怎么了，蒂娜？你笑什么？”

蒂娜睜開眼睛，朝布蕾比劃出泛宇宙通用的中指手勢：

“笑你個蠢蛋連自己死到臨頭了都不知道！”

布蕾一愣。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鋼針從側方爆射而出，全部鉆入布蕾的腦袋。

“咻咻咻——”

布蕾轉瞬斃命，帶著一臉的不解從沙發上滑落，摔倒在血泊之中。

李諾上前確認布蕾已經死亡，旋即來到蒂娜身邊，緊擰眉頭問道：

“你為什么能保留記憶？這不應該啊…”

蒂娜俏皮地眨眨眼：

“你猜猜看呢。你要是猜不到的話，我給你點提示。”

蒂娜從沙發上站起來，圍繞李諾踱步轉圈，得意洋洋地說道：

“聽你介紹自己的輪回能力時，我就在思考一個問題。這種輪回能力會不會是一種魔法呢？如果是魔法的話，這又是什么級別的魔法？”

李諾抬手捂住額頭，霎時頓悟：

“我知道了。你也會S級魔法。”

“恭喜你，答對了。”蒂娜朝李諾伸出大拇指，樂呵呵地笑道：

“你應該知道的，S級魔法又被稱為傳奇魔法。傳奇以下的魔法，都無法反制傳奇魔法。只有傳奇魔法可以對抗傳奇魔法。你的魔法是傳奇魔法，我的也是。所以，我就有辦法完美保留上次輪回中的記憶了。”

李諾嘬了口煙，快速平靜下來，問出了一個直擊關鍵之處的問題：

“那為什么你沒有保留你第一次向我展示「心靈窺測」時的記憶呢？”

蒂娜在李諾面前停下腳步，仰起腦袋直視對方的雙眼：

“因為我的傳奇魔法只能發動一次。第一次向你展示「心靈窺測」的時候，我沒有打定主意對你發動傳奇魔法。但在上一次輪回中，我下定決心追隨你，自然就會對你發動傳奇魔法了。”

李諾沉吟道：

“那你的傳奇魔法是什么？”

蒂娜目光閃爍，淺笑起來：

“它叫做「心靈寄生術」，出自我在上次輪回中和你提到過的魔法典籍《心靈要自找苦吃》。它是S-級心靈魔法。”

李諾嘀咕道：

“心靈寄生術，而且還是S-級的？這么說來，你從那本書里學到的魔法還真是不少。那「心靈寄生術」的作用是什么呢？”

“它的作用有三個。”蒂娜邊說邊掰著手指：

“一是讓施法者和施法對象變得十分默契。

“二是只要施法對象，也就是你還活著，我遭受的心靈魔法反噬會被降低，我也不會因為遭受心靈魔法反噬而死亡。這讓我在學習和戰斗中更加得心應手。”

蒂娜晃了晃食指：

“我接下來要說的第三個作用，對你來講是最關鍵的。”

“哦？”李諾一挑眉。

蒂娜輕咬嘴唇，緊張地看著李諾，氣息明顯起伏。

她深吸一口氣，這才勉強克制住顫音：

“第…第三，我不會受到來自于你的任何負面影響，但當你對我產生反感，認為我不應該存在，我便會立刻死亡，徹徹底底的死亡，無法被任何手段復活。”

李諾叼著煙斗，眼神變得復雜，話音低沉：

“只要對你產生反感，認為你不應該存在，你就會徹底死亡？真是奇葩的魔法效果，不過聽上去確實很像是某種寄生手段。”

李諾以審視的態度觀察蒂娜，目光幽邃，如同能奪人心魄的深淵。

蒂娜可憐巴巴地低下腦袋，眼角隱約閃現淚光，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她可沒有說假話。

只要李諾心念一動，她就會灰飛煙滅，這怎能讓她不緊張。

要不是她早就在上次輪回中見識到了李諾的人品，篤定對方不會對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情，那她說不定已經匍匐在地，用最卑微的姿態祈求對方的憐憫了。

屋內的氛圍陷入沉寂。

蒂娜戰戰兢兢，生怕自己因為李諾拒絕寄生而暴斃。

李諾卻在思考另一個問題：

蒂娜從魔法典籍中換取傳奇魔法的代價是，愛德華被魔法典籍布置了一個時長為1年的魔法。

對于任何人而言，這都是血賺不虧的買賣吧？

蒂娜付出的代價，真的只有這點嗎？

李諾暗暗思索，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自己或許能在《心靈要自找苦吃》的章節存檔里找到答案。

李諾側首呼出白茫茫的煙霧，笑了笑說道：

“好吧，被寄生就被寄生吧。雖然有點被動，但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生活就像那啥，如果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它吧。總的來說，我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蒂娜激動到滴出淚珠，但很快她就堅強地把淚水憋了回去：

“謝謝，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李諾嘿嘿一笑：

“不過嘛…口說無憑，我得先做個實驗，這樣心里才有底。”

不等蒂娜說話，李諾舉起右手，念誦咒語，將手掌變成鋼刀，向對方的脖子劃出。

鋒利的鋼刃緊貼著柔弱又白皙的皮膚而過，卻沒留下任何傷口。

李諾多用了一些力道，依舊連條白痕都沒法劃出來。

“有意思。”

李諾摸了摸鋼刀的刃口，感受到了一如既往的銳利鋒芒：

“明明你的脖子不堪一擊，我卻沒辦法傷害到你，這就是「心靈寄生術」的效果吧。發明這門魔法的人真是個天才…蒂娜，你不覺得疼嗎？”

蒂娜輕揉一下頸部，搖搖腦袋：

“不疼，只是感覺刀刃冰冰涼涼的。”

“嗯，我大概弄清楚情況了。我確實沒法對你施加負面影響，無論是物理層面的，還是精神層面的都不行。回檔時丟失記憶的過程，對你也是一種負面影響。它被「心靈寄生術」抵消了，你這才能保留上次輪回中的記憶。”

李諾解除右手的魔法。

他掃了眼地上的布蕾，迅速調整自己在本次回檔中的計劃：

“看在你誠意滿滿的份上，我帶你一起去找那個該死的黑蜥秘使吧。”

“嗯嗯嗯！”蒂娜興奮地連連點頭，臉上再見不到半分緊張與彷徨。

李諾提起通訊背包，招了招手：

“走吧，咱們開車去。”

“好~”

蒂娜屁顛屁顛地跟上。

兩人坐進車里，向荊棘鳥占卜之家進發。

蒂娜坐在副駕駛上，好奇地問道：

“李諾，你為什么僅憑黑蜥秘使的嗓音，就能判斷他在占卜俱樂部里呢？你是不是在其它輪回里見過他，還和他說過話？”

“是的，我在其它輪回中差點抓到他了。”

李諾把那次的經過介紹一遍。

蒂娜聽得入神。

當李諾說到自己經過十幾萬次輪回，這才逆向破解黑蜥秘使念誦的咒語，強行掌握「危機預兆」，蒂娜的眼中頓時出現欽佩和點點異樣的情愫。

“你可真厲害，居然能用這么獨特的方式，發現黑蜥秘使掌握了預言系魔法…”

“不不不，不是我厲害，主要還是靠「時空銘刻」。沒有這門魔法的話，我怎么可能有機會挖掘出真相。”

蒂娜搖搖頭，正色道：

“不，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換做是其他人掌握「時空銘刻」，可不一定能做到你這種地步。離開了你的理性和冷靜，「時空銘刻」的實際效果至少要打對折。在我看來，你本人才是致勝的關鍵，「時空銘刻」是其次的。”

李諾哈哈笑道：

“你夸得我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句句都戳中了我的爽點。這該不會就是「心靈寄生術」創造出來的默契吧？要不你把這門魔法改名為「心靈馬屁術」得了。”

蒂娜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車內的氛圍輕松又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