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琴小隊的遺體被送回來之后，我和蒂娜他們參加了‘魔法之劍’舉辦的追悼會。”

巴頓倒出煙斗里的灰燼，填入煙絲：

“龐特和我聊過風琴小隊遇難的經過。說是在淪陷區內秘密搜尋某個貴族的祖宅時，風琴小隊意外遭遇了白蜥蜴人的近衛隊。他們在即將撤出淪陷區的時候全軍覆沒。前去支援他們的帝國第2野戰師動作慢了一步，沒能救下任何一個小隊成員，但至少把他們的遺骸都帶回來了。”

巴頓點燃煙絲，在煙氣縹緲中說道：

“風琴小隊與割腎案的兇手之間應該沒有聯系。畢竟，像這樣一支敢于深入敵后的小隊，實在沒必要和制造兇殺案的兇手勾結在一塊。”

“嗯，我同意。不過，隊長，干員小隊經常需要深入淪陷區嗎？”

“如有必要的話，我們肯定會去的。”

巴頓解釋道：

“貴族們奉行‘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這套理論。他們會把魔法典籍藏在即將被蜥蜴人占領的祖宅寶庫里，讓蜥蜴人幫他們阻擋‘魔法之劍’的追蹤。

“像是曼科男爵。如果他沒把魔法典籍帶在身上的話，那十有八九會把典籍藏在位于奔流平原那座已經淪陷的要塞里。他的祖宅就在那兒。”

李諾恍然大悟：

“這么說來，你之前偽裝成雅克勛爵接近曼科時，蒂娜他們正在那座要塞里探索曼科家族的祖宅？”

“對。本來我也應該去搜尋祖宅的，我們得到的大部分情報指向那里。不過在出發之前，我和龐特又商量了一下，我們覺得魔法典籍被曼科待在身邊的可能性不容忽視，我就臨時寫了份報告，向皇帝陛下要了個勛爵的身份，進入曼科的第3野戰師。”

巴頓笑了笑：

“沒想到還真讓我和龐特猜中了。魔法典籍就在曼科身上。也得虧在傷兵營里遇到了你，不然我還真不一定能把魔法典籍拿到手。”

李諾保持謙虛的微笑，笑而不語。

個中曲折他一個人知道就行了，不宜多說，免得惹來麻煩。

巴頓突然想起什么，目光一閃：

“對了，你在我們離開傷兵營前做的幾次占卜都應驗了。你的占卜結果一向這么準嗎？”

李諾稍作思索后回道：

“一般來說，我的占卜結果即便不完全與現實相符，也不會錯得太離譜，屬于那種能夠強行解釋得通的情況。”

巴頓一邊在文檔堆里翻找，一邊詢問：

“那你對星座牌了解多少呢？學了幾種占卜方法？”

“我都是跟蘇莉學的，頂多了解皮毛吧，也就普通愛好者的水平。目前只學了翻牌占卜法這一種占卜方法。”

巴頓找出文檔，往李諾面前一放，開口道：

“割腎案的嫌疑人，是四名三十歲左右的女性，都有過一次婚姻，沒有后代。她們的丈夫在戰爭中犧牲了，留下了遺產和撫恤金。”

李諾看向文檔，上面有一張合照。

照片中有四名年輕貌美的女性，依靠在花園圍欄上賞月。

她們身穿華貴的絲絨束腰長裙，面帶燦爛又嫵媚的微笑，開叉的前襟展露深邃的溝壑。

李諾問：

“這是戰爭開始前的照片嗎？”

巴頓微微搖頭：

“不。這是大約一周前的照片，拍攝者是那家俱樂部的員工，拍攝地點是俱樂部的后花園。治安署通過線人買到了這張照片。”

李諾愣了下：

“我怎么感覺，丈夫死了之后她們很開心？”

巴頓攤開雙手，聳了下肩膀：

“婚姻的束縛消失了，同時還收獲了大筆資產和豐厚的撫恤金，而且也沒有后代需要照看。換做是你，你不開心嗎？”

李諾思索著回道：

“如果我是她們，我應該開心不起來。”

“哦？為什么？”

“因為光憑我一個人的力量，無法守護這么多錢。”

李諾用指尖點了點照片：

“她們對詐騙犯的誘惑力太大了。詐騙犯一旦得手，就是財色雙收。我如果是她們的話，肯定會認真審視每一個靠近自己的人，盡快找到依靠。”

“你的說法是對的，已經有人驗證過了。”

巴頓取出另外四份文檔，每份文檔都對應著一個已經變成尸體的男人。

“四位女士，四個詐騙犯。第一位女士在發現自己被詐騙犯纏上后，加入了一個會員制俱樂部，向名為陶文的占卜愛好者尋求啟示。自那以后的第三天，纏上這位女士的詐騙犯就死了。另外三位女士也是同樣的情況，先是被詐騙犯纏上，然后加入俱樂部，向陶文尋求啟示，再然后詐騙犯死亡，被人挖去腎臟。”

巴頓用手指在五張照片上劃出一個圈：

“我們有理由相信，帶著特殊目的接近這四位女士的人都沒有好下場。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愿意加入那家俱樂部，幫我接近她們和那個名叫陶文的俱樂部會員嗎？”

“我？”李諾一怔：

“我怎么接近她們？”

巴頓翻出俱樂部的資料放到李諾面前：

“當然是依靠星座牌了。那家俱樂部是海姆市里有名的占卜俱樂部，里面的成員全都癡迷于用星座牌占卜過去、現在和未來。翻牌法、扔牌法、摔牌法、燒牌法，所有市面上出現過的占卜方法，都能在那里找到。”

巴頓叼著煙斗，投來一個鼓勵的眼神，笑道：

“我看你在占卜方面很有一手，不妨依靠這個本事，在俱樂部里走一趟，找到更多的線索。如果有辦法從這四位女士和陶文口中套出話，那就再好不過了。”

李諾幽幽地回道：

“你剛才不是還說，帶著特殊目的接近她們的人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嗎。怎么現在就要求我接近她們了？”

“不會有好下場的人特指詐騙犯，又不是你這樣的‘魔法之劍’干員。”

“我萬一被割腰子怎么辦？”

“那就算是工傷。我向戴雯申請為你研發一副魔法腰子，保證你依舊生龍活虎。”

巴頓吧唧抽煙。

李諾無語地揉了揉眉心。

“我可以去俱樂部，不過我不保證成功，畢竟我只學了翻牌法這一種占卜法而已，不足以勾搭上這四位一看就富有經驗的女士，以及陶文。”

巴頓微微一笑，看上去氣定神閑，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那家俱樂部也招收初學者會員，里面會教你其它占卜法。你要是機靈點，完全可以用請教的名義接近他們。”

李諾嘴角一抽：

“看來你已經把所有情況都考慮好了。我沒辦法拒絕…”

巴頓正色道：

“你是最合適的人選，李諾。割腎案可能涉及到‘魔法之劍’內部的某個人。這人向兇手泄漏了《拆解的魅力》這本書上的魔法知識。為了避免驚動他，我們暫時不會有幫手。”

巴頓拍了拍裝著閱讀記錄的檔案袋：

“在你接近那四位女士和陶文的同時，我也不會閑著。我會盡快把藏在‘魔法之劍’里的叛徒揪出來。”

巴頓指了指辦公室的房門：

“另外，你不是孤軍奮戰。我會讓蒂娜三人在外圍接應你。收到你的信號后，他們會立刻沖進去幫你。”

李諾在沉思中問道：

“那我如果確定那四位女士和陶文參與了割腎案，甚至他們就是兇手本人，我該怎么做？”

巴頓指向照片上笑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們，語氣變得堅定又果決：

“不管這四個女人和陶文，以何種身份、何種手段、何種方式參與了割腎案，你都可以直接聯合蒂娜他們把人抓回來。膽敢反抗，就地格殺。我們不是治安署，我們是陛下的‘第三把劍’，只要確認是敵人，就果斷出劍，不用審判，不用辯護，更不要猶豫。”

李諾深吸一口氣：

“好，我知道了。我會去接近他們的。什么時候開始行動？”

巴頓拿來紙筆，邊寫邊說：

“我現在給你申請一個假身份和充足的行動資金。只需大約兩個小時，身份卡和帝朗就會送到。你準備好后立刻行動。在正式行動之前，你得把俱樂部和嫌疑人的資料好好看一遍，千萬別弄錯偵查目標。”

“明白。”

巴頓寫好申請書，走到辦公室外，叫來正在訓練室內舉重的波派，讓對方把申請書送到龐特那里。

轉身回到辦公室內，巴頓將桌上的卷宗和其它案件資料全部放回檔案袋交給李諾：

“到你的辦公室慢慢看吧。記住，給罪犯定罪量刑是治安署和帝國法庭的事，我們是‘魔法之劍’，只負責送敵人下地獄。”

“是，隊長。”

李諾抱起檔案袋走向門口，臨到出門前轉身問道：

“如果我需要參考資料的話，可以到圖書館里找嗎？”

“這是當然的，你只管去，我會和戴雯打好招呼。在割腎案完結之前，你可以免費翻閱譯本和魔法典籍的原件。任務結束后，記得在行動報告里把自己查閱譯本和原件的理由寫上，這樣好報銷。”

“好的，隊長。”

李諾心滿意足，抱著檔案袋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關上房門，在桌邊坐下，李諾給自己點上煙斗，于煙霧繚繞中整理思緒。

‘先看看資料和卷宗吧，然后再考慮要不要立刻發動「時空銘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