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
汽車鳴笛。
“刺啦——”
汽車剎車。
燈塔小隊的裝甲車在李諾面前停下。
這是一輛擁有兩節(jié)車廂的裝甲車,每節(jié)車廂的大小均與房車相當(dāng),看上去有三四十平米的樣子。
車廂與車廂之間用車鉤連接,車鉤上方是帶護欄的簡易通道,構(gòu)造類似于火車車廂的銜接處。
駕駛這輛裝甲車的人,是一個身穿猛男背心的壯漢。
他的塊頭大得嚇人,目測肩寬至少八十公分,肌肉塊既飽滿又結(jié)實。
“這是加洛德·波派,小隊的戰(zhàn)斗人員,一名精通變化系魔法的戰(zhàn)斗巫師,主攻野獸變身咒?!?
巴頓一邊給李諾介紹開車的肌肉猛男,一邊朝裝甲車走去。
被稱呼為加洛德·波派的人從車上下來。
他的右臂被繃帶纏繞固定在胸口,只有左臂能夠自由活動。
他帶著憨厚的笑容,揮舞手臂,招呼道:
“巴頓大叔,終于和你碰頭了?!?
波派是光頭,面相有些老氣,但嗓音聽上去出乎意外的年輕,頂多剛成年的樣子。
這讓李諾有些意外。
李諾這具身體25歲,巴頓50歲出頭。
巴頓介紹燈塔小隊的時候,李諾還以為,燈塔小隊的成員會和巴頓一樣大呢,實在沒想到對方的年紀(jì)比自己還小。
波派走向巴頓時,先是為雙方碰面感到激動,隨后變得沮喪起來:
“巴頓大叔,杰夫犧牲了。該死的蜥蜴人施法者趁著我不注意,偷襲了杰夫。我對不起杰夫…我沒能保護好他…”
波派眼眶泛紅,強忍著眼淚沒流出來。
很明顯,波派的內(nèi)心尚未變得與他的肌肉一樣強大。
“執(zhí)行任務(wù)的過程中,傷亡在所難免。你已經(jīng)很堅強了,波派?!?
巴頓輕拍波派的肩膀以示安撫,又側(cè)頭朝李諾尷尬地笑了笑,解釋道:
“燈塔小隊才組建沒多久,除了我以外,其余成員的年紀(jì)都比較小。這是他們第一次獨立執(zhí)行任務(wù),遇到挫折的時候,情緒波動難免會比較大…”
“我理解?!崩钪Z點了點頭:
“要不我先給波派療傷吧?”
“好,上車。我來開車,你負責(zé)治療?!?
巴頓拍了下波派的肩頭,朝李諾一指:
“這是我給你們找的醫(yī)療巫師,他叫李諾,以后會成為我們隊伍的醫(yī)師。打起精神來,波派,給新人留個好印象?!?
波派朝李諾擠出僵硬的笑臉:
“你好,李諾。麻煩你先去照看蒂娜吧,我們?nèi)齻€人里,她的傷勢最重。”
“好,帶我過去吧。”
李諾跟隨波派走向第一節(jié)車廂,巴頓則跨上駕駛座,出任司機。
第一節(jié)車廂的構(gòu)造與房車類似。
車廂的側(cè)門打開后,是一小段臺階和狹長的走廊,走廊兩側(cè)是小隊成員的房間。
波派帶李諾上車后,巴頓發(fā)動引擎,裝甲車緩緩加速。
由于自身的塊頭太大,波派在走廊里必須側(cè)著身子走。
李諾跟隨波派在一扇房門前停下,后者咚咚咚敲門。
不一會兒,一個有些瘦削的少年打開一絲門縫,朝走廊張望:
“波派,車怎么停了?接上巴頓大叔了嗎?…咦?你是誰?”
少年擁有暗紅色的蜷曲短發(fā),眉目清秀,稚氣未脫。看向李諾時,與頭發(fā)同色的雙瞳里滿是警惕。
“這位是李諾,巴頓大叔找來的醫(yī)療巫師,也會是我們未來的小隊醫(yī)師。”
波派嗡里嗡氣地介紹一句,又朝李諾說道:
“他是蒂娜的親弟弟,叫做愛德華·埃弗里特,一名精通火焰系魔法的戰(zhàn)斗巫師。”
“你好,愛德華?!崩钪Z朝只到自己肩膀高度的少年笑道:
“蒂娜現(xiàn)在方便嗎?我聽說她傷得比較重,想先看看她的傷勢?!?
愛德華遮著門縫,回頭看了眼,拉開房門,讓開道路:
“好吧,你進來吧。我相信巴頓大叔的眼光,你應(yīng)該不是壞人。”
房門大開,屋內(nèi)的單人床上躺著一道虛弱的人影,正是利用「心靈對決」捏碎士兵腦袋,救了李諾一命的蒂娜。
這個小姑娘看上去營養(yǎng)不良。
她的臉頰略微干癟,顴骨有些外突,淡金色長發(fā)也呈現(xiàn)出黯淡無光的色澤。
她穿著米色格子的長裙,上身是一件白色襯衫,鼻梁上有副眼鏡,文文靜靜的,書卷氣十足。
不知是受傷的緣故,還是其它什么原因,蒂娜臉色煞白,嘴唇上幾乎見不到血色。
她的右肩塌下去一大塊,白皙的脖頸上纏繞繃帶,繃帶表面遍布干透的血污。
在注意到門口的李諾后,蒂娜側(cè)頭看過去,深藍色的眼瞳中出現(xiàn)微弱的波動。
她彎起嘴角,有氣無力地微笑道:
“你好,李諾。麻煩你了。”
李諾笑著走過去,在床邊蹲下:
“感謝你用「心靈對決」救了我。你放心,我會把你治好的。我先把你胳膊上的繃帶拆開,看看傷口。”
“好的?!钡倌容p聲回應(yīng),又朝愛德華看去:
“拿把剪刀過來?!?
愛德華急匆匆地左右翻找。波派一拍他的后背,指向房間內(nèi)的書桌桌角,愛德華這才發(fā)現(xiàn)剪刀被壓在桌角的書下面。
“給,李諾?!?
愛德華把剪刀遞過來:
“多留神,別傷到姐姐,她很脆弱?!?
“我會注意的?!崩钪Z接來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蒂娜胳膊上的繃帶。
愛德華在一旁緊張兮兮地看著。
經(jīng)過三年的醫(yī)療魔法訓(xùn)練,李諾的雙手又快又穩(wěn),完全不存在誤傷傷員的可能性。
他甚至還能抽出心神,與旁人交談。
“蒂娜,你的年齡和體重是多少?這兩項指標(biāo)會影響到醫(yī)療魔法的施法材料數(shù)量?!?
蒂娜還沒回話,愛德華搶先說道:
“16歲,33公斤左右。”
‘33公斤?那不是比標(biāo)準(zhǔn)體重低了不少?’
李諾眉頭微皺問道:
“你姐有沒有基礎(chǔ)疾病,例如糖尿???”
愛德華搖晃腦袋:
“沒有。她只是因為頻繁施放心靈魔法才會這么瘦?!?
李諾緩緩點頭:
“好的,我明白了。我會注意醫(yī)療魔法的施法材料份量?!?
一番檢查下來,李諾在蒂娜身上找到了五處傷勢,三處為骨折,兩處為比較嚴重的外出血。
正常來說,這些傷勢足夠讓蒂娜昏迷不醒,冷汗直冒了。
但她用心靈魔法屏蔽了自己的痛感,這才沒有昏厥過去。
換句話說,在之前使用「心靈對決」幫助李諾和巴頓解圍的時候,蒂娜就已經(jīng)在承受如此嚴重的傷勢了。
‘還真是一個意志力頑強的姑娘啊,受了這么重的傷也沒哭鼻子…’
李諾在思索中抽出冥思卷煙叼在嘴上:
“稍等片刻,各位。我得恢復(fù)一下魔力。”
“等等,李諾,用卷煙來恢復(fù)魔力太慢了。”愛德華一邊說著話,一邊在衣兜里翻找,取出一瓶嗅鹽遞給李諾:
“用這個吧,‘魔法之劍’開發(fā)的嗅鹽,用它恢復(fù)魔力的效果比卷煙強多了。唯一不好的是,短時間內(nèi)反復(fù)聞它會引發(fā)嚴重的副作用。聞過一次嗅鹽后,最好隔上三個小時,再去聞下一次?!?
‘嗅鹽?莫非是那種傳說中弱雞聞了之后,也能戰(zhàn)勝半神的神秘學(xué)嗅鹽?’
李諾捏著玻璃瓶打量一下,發(fā)現(xiàn)自己想多了。
瓶子的標(biāo)簽上寫著“12號冥思嗅鹽”的字樣,并非某種完全不講道理的神秘學(xué)嗅鹽。
李諾打開瓶塞,快速吸上一口。
強烈的清涼鉆入鼻尖,直沖大腦,引得他的身體微微哆嗦。
白色文字刷新出來。
[受“12號冥思嗅鹽”的影響,精神??焖僮涕L魔力。]
[你恢復(fù)100滴魔力。]
‘瞬間恢復(fù)100滴魔力?!牛哇!’
李諾摸了摸鼻梁和眼窩,心神晃動。
12號冥思嗅鹽帶來的清涼與舒爽,一下子就把他腦海中殘留的暈眩給掃蕩干凈了。
“謝謝。我感覺好多了?!?
李諾握著玻璃瓶,思忖兩秒,目光掃過三人的傷勢,問道:
“我算了下,治療你們大概需要150滴魔力的樣子。待會兒我能再用一次嗅鹽嗎?”
愛德華一擺手回道:
“沒問題。只要你能治好姐姐,這瓶嗅鹽就送給你吧。反正我這兒還有幾瓶備用的?!?
面對愛德華的好意,李諾也沒推辭,臉不紅心不跳地應(yīng)了下來。
他在蒂娜的房間內(nèi)調(diào)配施法材料。
波派和愛德華在走廊里等候。
在此期間,李諾也沒忘了用冥思卷煙加速恢復(fù)魔力。
在確認蒂娜不介意自己抽煙后,他便一邊大口吸入冥思香料的氣味,一邊準(zhǔn)備施法所需要的藥粉。
10分鐘后,12號冥思嗅鹽帶來的清涼體驗消失。
李諾撥開嗅鹽的瓶塞又聞了一下。
這次的情況有所不同。
瞬間恢復(fù)的魔力數(shù)量下降到了80滴。
同時,李諾產(chǎn)生了似有似無的嘔吐感,這應(yīng)該就是短時間內(nèi)重復(fù)使用12號冥思嗅鹽的副作用了。
李諾晃了晃腦袋,壓下嘔吐的欲望,端著藥粉來到蒂娜床邊。
先來三次「清理一新」,掃去蒂娜身上的血漬和污穢,再重復(fù)施放「快快痊愈」,直到蒂娜的五處傷勢全部消失。
漸漸的,蒂娜的臉頰和雙唇上多出血色,雖然依舊比正常的女生消瘦,但氣色已經(jīng)比之前好上許多。
蒂娜如釋重負般笑起來,臉頰上浮現(xiàn)不太明顯的酒窩:
“謝謝你,李諾。我終于能結(jié)束「肢體屏蔽」這門魔法了…”
蒂娜合攏雙眼,嘴唇微顫,無聲無息地念出咒語。
兩息過后,她恢復(fù)了行動能力,在愛德華的攙扶下從床上走下來。
李諾和蒂娜聊了幾句這才知道,「肢體屏蔽」這門心靈魔法以肢體部位不能活動作為代價,來屏蔽該部位的所有知覺,包括觸覺與痛感。
如果作用在敵人身上,「肢體屏蔽」的效果就不止于壓制痛感了,它還能當(dāng)做一種控制手段來使用,強制使敵人的肢體無法活動。
不得不說,這門魔法有點意思。
李諾暗暗決定,將來要是有機會接觸心靈魔法的話,一定要利用時空存檔好好研究一番。
“好了,蒂娜沒有大礙了。愛德華,你和波派誰先來接受治療?”李諾問道。
愛德華腹部受傷,李諾給蒂娜治療的時候,愛德華腹部的繃帶一直在緩慢滲血。波派則是右臂骨折,伴有輕度出血和中毒現(xiàn)象。
兩個人對視一眼,默契地比劃手勢,來了三把緊張刺激的剪刀石頭布。
三局兩勝,公平公正。
最終,獲勝者愛德華先接受治療,波派在一旁等著…
李諾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啞然失笑,心中突然多出來一種自己帶著懵懂少年外出冒險的荒唐感。
真不知道“魔法之劍”怎么想的,居然會找這么一群青少年來承擔(dān)有傷亡風(fēng)險的任務(w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