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騎馬回府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能看到天邊的晚霞倒影在長安城上空之上浮現出來的美景。
在戒嚴之前,他回到府中。
看著從章臺大街的府邸門口走過了一群軍士,正在巡察全城,甚至在驅趕一些的百姓,李桓突然問:“這是誰的兵馬?”
“應該還是巡城營的兵馬。”
親衛李四回答:“呂騎都尉的部下,這長安城,除了飛熊騎兵之外,只有并州軍麾下的巡城營能巡視全城,其他的兵馬,都得藏著掖著,不然會被告狀,太師要是發怒了。”
“巡城營不是解散了嗎?”
“沒交接呢!”李四回答:“長安城除了未央宮之外,總的有兵馬巡視鎮壓,特別晚上,偷盜,搶掠,殺人,奪財,數不勝數……”
“也對!”李桓嘴角揚起一抹冷笑:“我這一直沒出手,在這位騎都尉看來,我就是沒兵,甚至不敢用關中軍,看來咱們這位騎都尉覺得我是不敢入場了,所以是對太師的命令都陽奉陰違了,說到底還是有些心有不甘啊!”
“那需不需要告他一狀?”李四問。
“不用,由他去吧,我還沒有徹底拿下關中軍,沒有兵力,什么都干不了,這長安城還是讓他震一震,他麾下的并州兵卒能手腳干凈一點最好,不然我會和他算總賬的。”
說著,他轉身入府了。
進了府邸,走過長廊,轉身從一個拱門進入,已經看到李府邸燈籠開始閃亮起來了,在中院的校場上,能看到一個婦人,正在指揮一群人干活。
“蘇娘子,這是干嘛呢?”李桓看著自己的小校場被拆的差不多的,有些疑惑。
“主公,我正在返修校場,主公武藝高強,但是這個小校場質量不夠,好些磚塊都受不了你的勁力,已經踩碎了,所以我讓他們重修過!”蘇娘子的禮儀是刻在骨子里面的,輕盈的行了一個禮,才回答。
李府沒有女主人,但是如今也算是長安城之中,有點舉足輕重的影響力了,接人待物這方面,不能丟人啊。
蔡琰是沒有這個心思安排這些事情的,外人肯定信不過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給他這宅子里面滲沙子啊,所以只能把蘇娘子請來了。
蘇娘子是大家閨秀出身,還做過官宦之家的大娘子,當家主母,對這種事情,得心應手。
進了宅院,就開始對宅院進行全面的整修,讓這座宅院,更有一些官宦世家的氣息,也是為了能融入這個朝廷之中。
更是把這里面下人,奴婢安排的妥妥帖帖。
這種看上去是面子工程的事情,其實不是壞事,很多時候處關系就是從細節開始做起,特別是官面上的打交道。
“你昨天才修了后院,用了很多錢了,又不實用,這校場平時就我一個人練武,你可不要太奢侈了,悠著點,我就這點身家可不多啊!”李桓提醒說道:“實用就行,不必奢侈,有錢還不如讓營里面的兄弟多吃一頓肉呢!”
養兵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武威營明面上是胡軫的,胡軫向董卓復命,拿到糧草,那也只是以前的標準,對于武威營而言,根本不夠。
這時候只能靠李桓和胡軫往里貼,所以李桓現在沒有財源,過的還是頗為窮困的,最少在李傕牛輔這些級別的將領來說,他是最窮的一個。
“主公愛兵如子是好事,但是咱們寧可少吃一頓肉,也不能讓主公丟了臉面,這府邸是立足長安城,可不能馬虎,主公日后要立足朝堂,免不了和朝堂百官打交道,屆時府上設宴,讓他們對主公指指點點,才是我們最大的恥辱!”蘇娘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行,行,我不夠你說!”李桓落荒而逃,較勁兩三次了,總是說不過她啊,看來自己的錢包,是必須要破費了。
蘇娘子微微一笑,重新活過來的她,總有一種特殊的生命力,對很多人和事都感覺不一樣了,以前在深宅大院,感覺不到人與人之間的那種關系。
她正在學習,也在適應。
但是李桓,卻是給她不一樣的感覺。
她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尊重,那是不一樣的,不是寵愛,也不是同情,那是介乎于一種相對于同等的感覺,這是全天下人都給不了的。
她感激。
又更加的珍惜。
所以更加的死心塌地。
看著李桓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的轉角,蘇娘子的臉色變得冷酷起來了,對正在干活的眾人冷漠的吆喝:“不要偷懶,盡快完工!”
“諾!”這些可都是蘇娘子手下的人,一個個面對著這個蛇蝎玫瑰一般的女子,那是帶著恐懼的。
“軍侯,這是府中留下的一些侍奉主公的名單,你過目一下!”一個侍女把一份名單送上。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底細都不是很清楚,發回軍醫部曲,另外把營里面的月安,荼蘼都弄過來,她們有些姿色,教教他們的待人處事,日后說不定主公設宴,就需要她們來撐場面了,主公向來不會在意這些事情,但是咱們不能不在乎,關乎主公顏面,又關乎咱們府上的安危,每一個人,都要知根知底!”蘇娘子低聲的說道。
“諾!”侍女點頭。
蘇娘子想了想,又說道:“你和李沖親衛交流一下,我需要府上所有親衛的名字和來歷,府邸安危,就是主公安危,事關主公安危,必須要慎重,哪怕再信任,也是要弄清楚底細。”
“李沖親衛不好說話啊!”
“那就找李四親衛,你榆木腦袋啊,不要語氣這么強硬,柔弱一下,他們不就軟了嗎?”蘇娘子點了一下心腹的額頭。
“軍侯……”侍女有些俏臉鮮紅。
“少在我這里作怪啊,你把事情給做好了,我就去請主公,讓李四你榆木腦袋來給你提親。”蘇娘子還是很心疼這個和她一樣,受過這世道最陰狠的罪,熬過這天下最冷的那段時光的部下。
“軍侯,我這輩子就跟在軍侯身邊了!”侍女搖搖頭:“殘花敗柳,又怎敢心生歹念呢!”
什么是歹念?
對于她們來說,只要還有這種念想,就是歹念,害人害己。
蘇娘子聞言,有些沉默了,有些事情,是過不去了,對于她們女子來說,這種罪,是要背負一生了,她們雖然扛過來了,能夠面對生活了,有了追求了,但是傷疤還在……
………………
李桓跨步進入了學而書齋。
書齋之中,只有蔡琰,一襲曲裾深衣,儒袍打扮,頭戴進賢冠,男裝,但是顯得很清秀,這種清秀,只要多看幾眼,就能看出來,這是一個女子,而并非男子。
她的美,藏不住。
露出了那張臉。
顯露出那一股縹緲成仙的氣質。
眼睛只要不是瞎的人,都不會把她當成一個男子。
這也是為什么,她只要在公眾視野之中,必然要帶上斗笠的緣故,只要一個照面,她的女子身份,就藏不住了,到時候李桓就會得一個昏庸好色的名頭。
“不是出去轉一圈嗎,怎么這么晚?”蔡琰抬頭,看著他走進來,問。
“轉了,但是被人給截了!”
李桓坐下來,聳聳肩,說道:“然后被抓住,下了幾盤棋,輸的一塌糊涂!”
“誰?”蔡琰有些好奇了。
“你猜!”
“能找你下棋的,不會是西涼武夫,你們西涼的武夫,段位還沒有這么高,出一個胡軫這樣讀書人,已經很好了,不會有第二個,可也不會是朝廷大臣,那些大臣,還沒摸清楚你的底細,怎么會輕易相交,避開你走,才是對的,那只能是太師麾下的文臣了……”
蔡琰托著下巴,還真的仔細分析了起來了,最后鎖定了幾個人:“劉艾,田景還是……李文憂!”
“李文憂!”李桓苦笑,她的腦子就是轉得快。
天才這種東西,還是看人的,兩世為人,可不代表自己就是聰明人,說到底,自己還只是一個軍漢,武夫而已,動腦子這種事情,要求太高了。
“李儒!”蔡琰倒是沒有任何意外,而是理所當然的說道:“他這么快就找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