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平關。
關隘上空,飄著濃濃的血腥味。
兩天,三戰。
益州軍三戰三敗。
鄧賢,張修,龐羲,三部主力,加起來,已經折損超過四千兒郎。
關內,陰云密布。
“伯安,傷勢如何?”劉焉目光略微緊張了看著龐羲,此乃他麾下嫡系武將,更是統領益州精銳兵卒的大將,披頭散發的,額頭,脖子,胸口,皆可見血。
“主公,這些都是皮外傷而已,末將無礙!”
龐羲深呼吸一口氣,拱手行禮,低沉的說道:“此番多得主公及時下令撤出留壩,要是晚一點,恐怕某就已經全軍覆沒了,可即使如此,還是讓他們上下夾擊,折損過兩千余兒郎,方能脫身南下!”
其實劉焉的軍令還是來的太晚了。
但是龐羲當機立斷。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沒有等到軍令。
他就已經開始撤出留壩了,特別是面對張濟的血熊營,根本沒有碰上去,一碰就跑,沿著斜谷道南下,本來也沒有多大傷亡的,但是迎面撞上了飛熊騎兵。
廝殺一番。
傷亡慘重。
不過他也無愧劉焉之器重,不管是練兵的本事,還是排兵布陣的本事,放眼當世,都算是一流的。
在正面的遭遇戰之中。
能迅速的反應過來,還能及時的拉開距離,形成軍陣。
他已經非常厲害了。
要是換一個人。
今天這一支兵馬,能回回來一半,都已經是極限了。
后來在陽平關下。
關內主力接應他,西涼軍進攻他,雙方糾纏,連番三戰,雖然三戰三敗了,但是起碼也把主力接應進來了,如今城中,起碼有將近兩萬主力益州軍。
而且周圍源源不斷兵馬歸來。
最多三天。
最少能有三萬兵力。
三萬兵力壓在這里,保證西涼軍進不來半步,哪怕有十萬大軍強攻陽平關,他們也打不開陽平關。
只是,劉焉多少有些丟臉。
可劉焉也不是靠著一張臉活下來的,他屬于皇族之中的梟雄,當初改刺史為州牧,他擔當大梁,南下益州才幾年,就已經把益州經營起來,甚至有北伐入關中的雄心壯志了。
“你先休整!”劉焉深呼吸一口氣,看著龐羲,說道:“關內糧草充足,郎中藥草都有,城外暫時有張修和鄧賢盯著,你先恢復實力!”
“諾!”
龐羲點頭,從留壩南下,他們血戰兩天,傷亡如此大,對于軍心,是影響非常大的。
說老實話。
龐羲現在還有些糊涂。
要說西涼軍沿著陳倉道和斜谷道南下,不算是什么新奇,可怎么一下子就穿透了兩條山道,直接抵達了陽平關下,讓他們進退失據,差點就全軍覆沒了。
這種仗,他是真沒有怎么打過啊。
“主公,如今城外西涼軍越來越多了,咱們還是要調兵才行!”董扶低聲的說道。
“從哪里調兵?”劉焉問。
“兩個地方,一個是劍閣,一個是綿竹,劍閣的兵力是保證我們南北的通道,能不動就不動,綿竹兵能不能北上?”
“不可!”
劉焉搖搖頭:“南中未定,綿竹的兵力要是調動,巴蜀不安,南中必反!”
他的預備兵力在老巢。
北上兵力,大概在十萬左右,除了張任的東州兵之外,南鄭有一部分兵力,另外就是劍閣道也有一部分兵力,其余大部分兵力,如今都在陽平關周圍了。
如果他狠一點,四五萬兵馬,在幾天之內,還是能調動的。
只是……
西涼軍的布局,他如今都看不透,陽平關是核心嗎,還是下辨,甚至是……
“讓張肅和嚴顏做好準備!”
劉焉想了一下:“廣漢兵加上巴蜀兵,還有我們關隘之內的兵力,可以打一波反擊,能不能消滅城外的西涼軍不說,但是,必須要把他們的氣焰給壓下去!”
“諾!”
眾將點頭。
“什么時候動手?”
“再等等吧!”劉焉略微有些不安,目光幽沉,道:“讓龐羲休養生息兩天,龐羲的主力只要穩住,我們才有反擊的實力,而且城外的兵力,我們的斥候能給的消息,并不多,還是要摸清楚,最少要知道,他們有多少兵力!”
“是!”
眾將松了一口氣,就怕他腦袋一熱,直接打出去,那就完犢子了。
這種事情,并不少見。
當初平定南中之亂,把失控的南中四郡給壓下去,劉焉可是嘗試過強行指揮,直接進行微操,可把他們這些武將給嚇得不輕啊。
半個時辰之后,一封密函,自從南鄭而來。
“該死!”
劉焉在關隘上盯了兩日,疲憊不堪,剛想要休息一下,結果這一份密函,把他從床榻上直接驚醒過來了:“他們怎么可能進攻的南鄭?”
南鄭是陽平關的后路,也是屏障,一旦南鄭失守,陽平關就成為孤關了,以陽平關的儲備而言,一個月能守得住,但是最多也就是一個月,到時候不用打,直接就要放棄了。
他立刻再一次聚眾議事。
“西涼軍從東面而出,進攻南鄭?”
“這個怎么可能?”
“兵力這么強,怎么可能從東面來,是從南陽來嗎?”
“不對,是子午道!”
“不可能,子午道根本沒辦法大規模行軍!”
“沒有不可能的,西涼軍善于創造奇跡,以行軍之力,他們天下無雙,我們沒辦法走出子午道,不代表他們走不過來!”
“這一次大意了!”
“南鄭岌岌可危?。 ?
“必須要回師南鄭才行!”
“南鄭不可失!”
“怎么回師,主力不是在下辨,就是在陽平關,下辨數百里之遙,吾等南下,陽平關必然失守!”
“若是失了陽平關,恐怕漢中就保不住了!”
眾將的心中也是震驚,但是此時此刻他們有一種危機意識,讓他們立刻開始反應過來了,開始應對起來。
劉焉腦袋昏昏沉沉的,面容陰森,眼瞳有些血絲攀爬,如同一個急眼的兔子,他深呼吸一口氣,沒有理會眾將,而是目光看向的董扶:“茂安,某怎么有些看不懂這西涼軍的意圖???”
“不是主公看不懂,是主公不愿意承認!”
董扶苦笑。
這時候,戰略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
還能看不懂嗎。
只是劉焉不敢去承認而已。
西涼軍根本不是要打防守戰,而是要進攻,甚至是要直接奪取了漢中。
他們是進攻的。
結果進攻沒打成。
變成防守也就算了。
這守可能也守不住了,那就真的是丟盡了臉面了,整個益州,從上到下,從劉焉,到他們每一個將領,都是無顏面對父老鄉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