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蒞臨。

宵禁之下，長安城到處都是一片幽靜，不過時而傳來的打更聲音，加上執金吾緹騎巡城的腳步聲，能讓長安的百姓安心入睡。

其實百姓都是善忘的。

動亂的日子，艱苦不堪，本來幾十萬的城市，擠進來了上百萬的百姓，大部分人的日子都受到沖擊，那苦不堪言的日子，讓很多人都充滿怨言。

但是現在來說，長安城風氣開始向著美好而進發，甚至之前的長安城，什么樣子，或許已經有人記不得了。

如今的長安城，隨著大部分難民已經遷移新城，加上執金吾，京兆府雙管齊下的整理秩序，已經開始變得有秩序起來了，大家日子也過的踏實了許多。

百姓日子過得踏實的。

秩序就能好了。

未央宮東側。

弘農王府，府邸不大，但是顯得格外的肅殺，府邸內外，明哨暗哨無數，哪怕只是一個影子經過，都會引起敵意。

府邸的一個雅致的廂房之中，女子勁裝，跪坐案前，目光有幾分冷厲，殺意濃郁：“兩日，殺我皇陵死士將近五百，好手段啊！”

終究還是大意了。

以為大家都是外來的，不會有太多的根基，相反，他們的根基更深一點，然而，卻沒想到，他們發展的這么快。

“是老奴太小看他們了！”中年跪坐側翼，略微恭謹的說道：“老奴以為若是黑烏衛動手，我們能跑得掉，但是沒想到，動手的是東廠，這個東廠，是大將軍府私立的一個司衙，而執掌東廠的，就是這個衛蔡氏，衛家這個寡婦，還真是心狠手辣的主！”

“這是報復啊！”弘農王妃陰冷的說道：“她怎么就知道，她的身份就是我傳出去的呢，不應該啊！”

“可能……”

昔日的十常侍之首，閹黨首領，此時此刻不過只是一條喪家之犬，但是他一身功夫，還有曾經在朝廷斗爭出來的經驗和眼界，都是天下之絕。

他是弘農王妃的左膀右臂。

他低聲的分析說道：“我們自己的人出了問題，我會去查的！”

“要是自己人出了問題，還好說，大不了放棄一兩條線，我最怕的，反而不是因為我們自己人的問題！”弘農王妃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懷疑的。

“若不是我們自己人出了問題，他們怎么可能……”

“要是他們對長安城了如指掌，甚至……”弘農王妃瞇著眼眸說道：“他們早就已經盯住了，城里面那些人是我們的，那我們做什么一舉一動，其實都在他們眼皮底下而已！”

“不可能！”

中年不相信：“李桓這個大將軍不過就是一個憑借著兵權奪權的武夫匹夫而已，他在長安城毫無根基，怎么可能在這么短時間之內，如此細致的掌控長安城！”

“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是……”

弘農王妃幽幽的說道：“他敢和世家門閥開戰，若無這點底氣，那就是莽勇而已，他的勇是事實，可我從來不認為，他是一個莽勇的人，而是智勇，所以，以后我們要小心點了！”

她沒有等到中年開口，立刻就問：“宮里面怎么樣？”

“死了很多，都是我們安插的人，王越還有他的幾個徒弟，都已經潛入宮里面，暗地里面保護陛下的安危……”中年說道：“老奴覺得，陛下身邊，應該有他們安插的諜者，不然怎么可能這么迅速的分辨和掌控我們的暗樁！”

“宮冷能相信嗎？”

“應該可以！”中年想了想：“但是他對我們是有敵意的，我們相當于在陛下身邊，搶了他的地位了！”

“無妨！”弘農王妃沉聲的說道：“給他一個機會，天子要培養自己的人，那就讓他去，我現在倒是有些摸透了這天子的性格了，得軟著來，不能硬著來！”

“就怕他心偏了！”

“當皇帝了，哪有心正的，靈皇帝，先帝，哪一個不是心思詭譎的人，我倒是要看看，他學了他父兄幾成本事！”弘農王妃冷笑的說道。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

“進！”弘農王妃淡然的道。

能在這時候敲門的，都是心腹，敵人不會敲門進來的。

“首領，我們城外又一個訓練聚點被圍殺了，一百余人，不是死了，就被俘虜了，只有王越的一個徒弟逃出來了！”

“該死！”

“另外，圍殺的人，還留了一個信息！”來人送上了一個布帛，布帛上有字。

“大將軍府恭候，十二時辰！”

“這是什么意思？”

“大將軍要見我，十二個時辰之內，讓我前去覲見！”

“那后面這個印記……”

“是斬立決的意思，意思就是過時不候，后果自負！”弘農王妃站起來，目光凝視窗外璀璨的月色，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我們可能做錯了，捅馬蜂窩了！”

“要么走，老奴護送你出城！”

“沒機會了！”

“可進的大將軍府，未必能出的來！”

“總要試一試！”

弘農王妃擺手：“傳令，所有人蟄伏，沒有我命令，任何人不許動！”

她轉身，回廂房，換了一套衣袍，然后對著中年說道：“我走一趟大將軍府，天亮我還沒有回來，你讓所有人撤出去，蟄伏起來，不要管天子了，等到積累足夠的實力了，若天下還有漢室子弟能挽天之傾，你們就去投靠……”

話說完，她輕輕一躍，上了屋頂，躬身，腳很輕，速度很快，間接跳躍，從屋頂直線而過，很快就看到了大將軍府……

……………………

“讓徐榮回來！”李桓的目光正在看一個行軍沙盤：“還有，李傕也回來！”

“要打？”

賈詡目光一亮，猜到一點。

李桓這人，他不算是很了解，但是多少還是會揣摩一二的，強勢，非常強勢，看似溫和，事實上，他比太師還要強勢。

可以贏。

不能輸。

特別是戰場上，能出擊，不挨打，永遠都是掌控主動權的那個。

“必須要打，而且要主動打！”

李桓陰沉的說道：“我絕不能把戰場放在關中，他劉君郎想要關中，我何曾不想要巴蜀之地，或許拿下巴蜀還有些難，但是漢中，我得吃下來！”

他是猶豫了很長一段時間。

本來河東之戰就打的有些艱難，他不愿意在今年再動刀兵，特別是西熊軍還沒有整肅出來了，實力不夠，主動開戰，還是比較困難的。

但是，劉焉是鐵了心，要殺入長安城了，一個個消息，種種動向表明，他們要越過漢中，殺入關中來了。

他的想法很簡單。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現在，所有諸侯都不認長安朝廷，不認他這個大將軍，朝廷的政令，連關中都未必愿意聽，天下更不要說了，即使涼州，都要打折扣。

他把董卓給弄下去了，大家都以為這是機會，袁紹在河東進行試探，何嘗不是想要南下，曹操收拾了兗州之后，他會不會進入河南呢，袁術要是看到機會，他能不能從武關破關入關中呢……

關中是百戰之地。

昔日還有得關中者，得天下。

既然大家都覬覦。

那就打一場。

主動開戰。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垮了劉焉，就能鎮得住天下，最少能鎮住幾年，給他好好安穩基礎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