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著談著,這就開始吵起來了,各抒己見,各有各的意見,但是目的就一個,不能把這個鑄幣的權利給朝廷收回去。
“此事你們回去好好想想,關乎各家的利益,想好了,再做決定,不管做什么決定,某還是希望,我們能共進退!”
楊彪有些頭疼,就把人都趕出去了。
就留下了司馬防。
弘農楊氏和河內司馬氏,那是鐵桿子了,早已經被捆綁在一起了,這關中世家要說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基本上就是他們兩家的聯合了。
當然,他們面對了一起,自己也爭起來。
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絕對是共同進退的。
“建公兄,此事你認為我們應該如何應對?”楊彪看著司馬防,低沉的問。
“文先兄!”
司馬防苦笑,搖搖頭:“這是陽謀,現在是大將軍擺明車馬,要一口吃掉了這些銅礦和鑄幣權利,就算是鬧上朝廷了,你覺得陛下會不會支持?”
“陛下雖年輕,但是進步神速,特別是這段時間,蔡伯喈是傾囊相授,陛下的政治思想,是越來越有些成熟了!”楊彪瞇著眼眸,斟酌了一下:“我總覺得,一直讓蔡伯喈和陛下靠的太近,并非是好事,若是王子師還好一點,蔡伯喈脾氣太硬了,要是耳濡目染之下,也教出一個脾氣硬的很的天子,對我們的未來來說,總歸是一個麻煩!”
他們最希望天子能成為他們的傀儡,他們也一直這么去做,為了架空皇權,他們可是做了很多很多事情的,只是變數太多了,當初支持董卓,董卓肆無忌憚,壞了自己的根基,支持李桓,李桓倒是一步步穩穩當當扎扎實實的在朝堂上發展,但是轉過頭直接收拾他們。
作為世家門閥,他們對自己是有定位的,他們沒想過造反,更想要自己依靠在朝廷這顆大樹上,茍著發展起來了。
可很多事情,不由自主的讓他們必須要出頭。
他們也感覺自己很難啊。
“陛下年幼,親政需要時間,如今不過只是聽政而已,不如上奏朝廷,設太傅之位!”司馬防幽幽的說道。
“這想法是不錯,恐怕很難通過,陛下未必愿意有一個太傅給他壓力啊!”
“陛下不愿意,大將軍會不會愿意,太師會不會愿意?”
“這個……”楊彪目光微微一亮:“可以考慮一下,只不過需要慢慢圖謀,決不能表現的太明顯,而且這個太傅的人選,必須要鎮得住!”
“我倒是有一個人選!”
“誰!”
“鄭公業!”
“鄭泰?”楊彪猶豫:“這位鄭議郎和我們可不太友好,他落魄的時候,可是蔡伯喈收留他的。”
“他和蔡伯喈不是一道的人,道不同不相為謀,恩義再大,也沒用,而且他和大將軍更是隔閡重重,最重要的是,陛下派人去處理他的時候,沒處理掉,他心里面會不會怨言!”
司馬防說道。
“可!”楊彪深呼吸一口氣,說道:“某來籌備一下,給咱們這位陛下一點教訓才行,太跳了!”
他口喊著,忠君愛國,可這忠心,是建立在天子最好能垂拱而治的基礎上,一旦面臨權力之爭,天子都沒有面子給的,歷朝歷代,皇權都要和臣權斗一個你死我活的。
天子事情,就算是在他們三言兩語之中,商量好了,事實上也不是很在意,畢竟天子如此年輕,毫無威望,毫無決斷之權,哪怕地位提高了不少,還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現在最終重要的,還是對付大將軍府。
“大將軍如此咄咄逼人,你覺得,是他有底氣,還是他當真如此豁得出去呢?”楊彪最不明白的就是這點,位置都沒有坐穩,就拿他們關中世家來開刀,這是不明智的。
即使這一次,讓大將軍府贏了,那接下來呢,大將軍府又不是只是撈一票就能穩坐江山了,他接下來要治理關中,是不是就得讓他們出力,世家門閥幾百年的積累,代表他們輸得起,就算把鑄幣權輸掉了,把銅礦輸掉了,世家門閥起碼在二三十年時間,還是關中最大的基礎。
他們要是不配合,李桓能治理關中嗎?
不可能的事情。
一個縣城,亂他十次八次,百姓不配合,賦稅收不起來,早晚還是要動亂,你能平亂一次,能平亂一百次嗎?
這就是根基。
世家的根基。
“某感覺,大將軍是一個很凌厲的人,做事情非常強硬!”
司馬防就尚書臺的事情,和大將軍府溝通過很多次,還卑躬屈膝的去大將軍府上和大將軍李桓商討人事權,交鋒過一兩回,算是有一點點了解:“初生牛犢不怕虎,他和太師不一樣,太師老了,怕了,戰場上敢張牙舞爪,事實上不敢和我們叫板,可大將軍敢,他恐怕更喜歡攘外必先安內,河東不太平,他就打到河東太平,涼州匪患多,他們甚至不惜調遣武毅營主力去清掃匪患,這劉焉才想要有北上的意圖,他就直接調兵去陳倉,甚至大拉練,把西涼主力都拉出去轉了一圈,耀武揚威,表達他不怕戰,不畏戰的心思……”
“他很多事情都是在弄險而已,不管是整肅西涼軍,還是主力上河東,冒險用皇甫嵩,都是險到了極致的,一個不慎,大將軍府就沒有了,可偏偏讓他辦成了!”
司馬防苦笑起來了:“他到底是莽撞,還是心思詭譎,事實上,我也很難判斷。”
“退一萬步來說,我們把鑄幣權交出去了,換回來了造紙術和活字印刷術,我們能不能做出一份,如同大漢報紙這樣的邸報?”楊彪沉默了良久,問司馬防。
“可以!”
司馬防聞言,考慮了一下,說道:“論根基,我們可比他們深厚多了,論民心,這關中百姓,聽我們的,比聽朝廷的多,我們要是辦起來了,肯定更有影響力……”
他看了一眼楊彪:“一定要到了這個地步了嗎,鑄幣權要是沒了,對我們家族財帛的影響可是很大的!”
“哎!”
楊彪長嘆一聲:“我是真不希望走到這一步,可如今大將軍府步步為營,逼得我們沒有路走,又不能翻臉,兩害取其輕,說到底,還是我們自己人心不齊,若能齊心協力,他李君臨區區一個莽夫,如何能立足!”
他瞇著眼眸:“關中世家之中,京兆一系已經和我們離心離德了,皇甫嵩征戰河東,以自己的威名給大將軍府立威,韋端執掌長安十二城門,卻對大將軍死心塌地,至于河東,恐怕衛宸此人,已經對某心有不滿了,河東世家要重新站隊了……
他楊彪在這大漢朝廷的官場上摸爬打滾的這么久,自問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世家門閥是很有根基。
卻不是絕對的權勢。
最大的缺點,就有一個,那就是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所以很多時候背叛和被背叛,都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只要有利益,很多家族都會反水。
世家求的是生存壯大,沒有多少底線了的。
“你說,這是不是大將軍的謀劃啊?”司馬防突然說道:“從他不顧一切啟動皇甫嵩領兵開始,就已經在圖謀我們了吧!”
“有這個可能!”
楊彪有些嘆氣:“李君臨這人,城府太沉了,某是真有些后悔了,當初要是不排斥太師,說不定不會給他撿漏,刺殺沒有刺殺到底,又轉頭支持他,養出一頭狼來,早晚會咬我們的!”
“事已至此,恐怕我們也沒有太多的選擇了!”
司馬防道。
“即使沒有,也要試一試!”楊彪冷笑:“某,總不能這樣就認輸吧!”
這鑄幣權,還是可以爭一爭。
當然,做好最壞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