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匆匆的來,也匆匆的走,他是秘密進城了,還是要盡快出城,要是讓人知道他進城來見李桓,那造成了反應,就是等于點火索被點燃了,直接就爆發一場大戰來。
“估計都沉不住氣了,看來是不能繼續等下去了,這場鬧劇,也是時候結束了!”李桓揉著太陽穴,有些疲憊的看著天邊的日落。
“現在的局勢,嚴峻異常,怎么結束?”
蔡琰出現在他的后面,推著輪椅,從長廊走到涼亭去。
她也疲憊的很,這些天,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如何結束這一場鬧劇,畢竟城外十幾萬西涼主力,不是鬧著玩的。
“既然各部兵馬都回長安了,那就來一次兵馬大換防吧!”
李桓想了想,平靜的說道:“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他們會聽嗎?”蔡琰問。
“那就要看,我們給的好處,多不多了!”李桓冷笑:“現在都盯著太師,盯著我,無非就是待價而沽,要是一起來,是有些麻煩,咱們逐一擊破,他們現在不同心,就是最大的破綻!”
西涼將,最大的問題,不同心,各有各的小算盤,看似強大,事實上只要被逐一擊破了,那就沒有威脅力了。
歷史上,即使董卓死了。
李傕郭汜為首的西涼軍團,還是能奪回長安,坐鎮關中,可就因為被人挑撥的內亂,打了一場又一場,最后一起被埋葬在了歷史里面去了。
“那你準備先擊破誰?”蔡琰又問。
“張濟!”李桓沉思了一下,吐出了一個名字,然后說道:“他最好說話!”
“好說話嗎?”蔡琰諷刺了一笑。
西涼將,一個個桀驁不馴,天王老子都沒有自己大的那種脾氣,就沒有一個好說話的。
“有軟肋的人,自然最好說話,他的軟肋如此明顯,還不好拿捏啊!”李桓笑了起來:“你先去安排一下,給張繡一個官身!”
拿捏一個人,就要拿捏他們的軟肋。
張濟,有軟肋。
他對自己的前途,并沒有太在意,他更在意的,反而是侄子張繡的前途,他把張繡真是當親生兒子來對待了。
“然后呢?”
“然后讓張繡為主將,組建一支刑徒軍!”李桓瞇眼:“我們整治長安的治安,刑徒是越來越多,讓張繡去管,刑徒軍雖為一個軍團,但是這些兵卒的身份還是刑徒,無非就是給他們一個希望,刑徒軍的將士,只要能立功,就能擺脫刑徒的身份,當然,短時間之內,他們還是營建新城的為主!”
目前醫護體系已經開始建立了。
那么工兵體系也要提上日程了。
剛好,張繡進了他的鍋,那就先磨一磨張繡的性子,也看一看張繡的本事,歷史上的這位,北地槍王應該是有些能耐的,但是大環境之下,估計是沒發揮好,顯得隨波逐流了,自從南陽的高光時刻之后,后半輩子那是籍籍無名了。
“可這桀驁不馴的少年郎,未必會如我們所愿啊!”蔡琰道:“要是我們安排的,他拒絕了呢?”
“那就想辦法讓他聽話!”李桓淡然的說道。
“行,我知道了!”蔡琰深呼吸一口氣,點頭說道。
“天黑了,讓荀攸來見見我吧!”李桓看著太陽已經完全落山了,說道:“也是時候和攤牌談一談了,京兆府還是要穩住,荀攸是個人才,我不想失去!”
“就怕他的心思太深了!”
蔡琰提醒:“潁川荀氏,和我們能是一路人嗎?”
“你知道,我和你看人,差在哪里嗎?”李桓突然問。
“你眼光比我好!”蔡琰承認這一點。
“錯!”
李桓搖搖頭:“那是因為你出身限制了你的眼界,世家子弟,局限性很大的,你們以出身論英豪的毛病,是在骨子里面的,不管是正著看,還是反著看,天生帶有成見,你看到的潁川荀氏的荀攸,我看到的是就單單只是一個荀攸這么簡單而已!”
蔡琰沒有世家子弟的傲氣,恰恰好相反,她對世家子弟的第一印象就是壞的,所以先入為主之下,看到的人才,都會以出身論一下階級,這樣是不好的。
不管是嫌貧,還是仇富,那都是不好的習慣。
“你的意思是,荀攸只是荀攸……”蔡琰搖搖頭:“那你還是不了解世家子弟,世家子弟從小的教育,家族第一,他們刻在骨子里面,必須要以家族為先的,如果家族的選擇和他選擇有沖突,他們第一時間,是選擇家族的選擇的!”
她本身就是世家名門出來的,陳留蔡氏,那也是數百年的名門了,身在其中,更了解這些世家子弟的劣根性,因為這些年,看到太多,感受到太多了。
即使他的父親,一個當世數一數二的大儒,名聲震天下,可面對陳留蔡氏的時候,也是畏手畏腳的。
當年因為無后,家族希望蔡邕從家族之中挑選一個從子。
結果蔡邕不從。
這件事情,就導致了蔡邕和家族決裂多年,可即使如此,家族有事情,蔡邕還是要幫忙,甚至在朝堂之上,也要扶持一些家族子弟。
這就是世家。
本質上,沒有對錯的。
或許一些人認為這樣太局限了,若人人私心,天下何人為公,可何為公也,大公無私的有幾個,家族的人,不是敵人,家族的都是親人,親人之間抱團取暖,特別是在亂世之中,不相信家族,還能相信別人嗎?
“這是可以共贏的!”李桓搖搖腦袋,笑著說道:“不要先入為主的制造矛盾,天下是能容得下一個人,就容得下一個家族,世家的存在,有時候不是壞事,而是穩定秩序的重要紐帶!”
幾千年來,華夏社會的根本,很難改的,血緣關系作為紐帶,形成一個個家族,你今天把這些世家給砸掉了,等到有一天功成名就了,你麾下那些寒門功勛,經過時間之后,也會形成另一個世家群體。
這是改變不了的。
而能改變的,是世家的生存方式。
這樣更難。
但是更有挑戰性。
“反正,我信不過荀攸!”蔡琰堅持。
“先談!”李桓笑了笑,安撫她的心情,說道:“信任是慢慢來的,哪能一蹴而就啊!”
他轉移話題:“和蔡祭酒聊的怎么樣?”
“總算是揚眉吐氣的一回!”蔡琰笑了:“我兜頭兜臉的,就給了他一頓罵,罵的他沒脾氣,這些年,都只有他說話,沒有我插嘴的機會,這回,我爽了!”
什么是逆子?
這就是逆子啊。
天下孩子,都是逆子,特別是家里面有一個強勢到非常可怕的父親的,那么父子之間的戰斗,就是在所難免的,甚至有些人,窮盡一生,不過就是想要在自己父親面前,揚眉吐氣一會而已。
“他進宮了?”
“忠心的可怕,沒去太師府,不管不顧,直接去了未央宮,進門就和天子竊竊私語起來了,我們的人,只在外圍,看不到也聽不到!”
“不用跟的這么緊!”李桓搖搖頭:“讓他們聊吧,得讓天子有發揮的余地!”
“天子要是下不了手,掃不掉自己的尾巴,那我們要不要出手?”蔡琰蠢蠢欲動,她還是想要把王越這些人,格殺勿論的,不然心里面那口惡氣,太難過去了。
“不用!”李桓笑著說道:“王越嗎,我還不想殺,等我好了,我還要親自和他交手,他的劍法很厲害,對我很有幫助,我也希望把他變成我的磨刀石,能讓我武功更進一步!”
“那王允不是普通人,危險……”蔡琰提醒。
“咱們現在就不危險了嗎?”
李桓反問:“身在亂世,誰不危險,是提刀的危險,還是用腦子的危險,是你危險一點,還是我危險一點,是太師難對付,還是李儒難對付……”
這一通問,倒是問的蔡琰啞口無言了。
“那只是一把劍而已,這把劍區別是在誰的手中……”李桓淡淡的說道:“天子能用,那些人能借用,那我為什么不能用……”
“你太自信了!”蔡琰嘴上這么說著,不過她目光越來越光亮,看著自信如虎的李桓,也是越發的滿意和得意。
………………
荀攸走進李府,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這些天,他不是沒有主動來拜訪過,但是都被擋回去了,連府門都進不來,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為他不屬于李門麾下的,所以防著他。
這種感覺是有些難受的。
但是也無可奈何。
今日接到詔令,反而有些不知所措的高興起來了。
“拜見使君!”在學而書齋,荀攸看到了李桓,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李桓,一副不利于行的樣子,心中微微一痛,如此健將,沒有在戰場上受傷,反而在這些陰謀詭計之下受傷,真是一種諷刺啊。
“公達來了,看看我這字怎么樣?”李桓招招手。
荀攸走上去,看著書桌子上,龍飛鳳舞寫下來的字,念叨了出來了:“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中流擊水正當其時!”
他拱手說道:“此言大善!”
“至于這字……”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的說道:“使君最好還是不要讓蔡祭酒看到!”
“啥意思?”李桓瞪眼。
“蔡祭酒的飛白體,是天下風格最飄逸的字體,靈動而飄逸,結果卻讓使君寫成了如此……自帶煞氣,他會氣暈過去的!”荀攸平靜的說道。
“你還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啊!”
李桓意興闌珊的放下了手中的筆。
他在練字上,還是缺乏一些天賦啊,蔡琰已經教了很認真了,他也很認真的學了,但是學來學去,對于飛白體,還是練不出來精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