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臺大街。
李府。
輪椅已經做好了,這長安的能人巧匠還是不少的,集眾之力,還在李桓畫出來的草圖上改善了不少,用上了軸承技術,即使是木輪子,轉動起來,也很方便了。
李桓坐著輪椅,總算是從躺了幾天的廂房,走出到了門口的位置,在長廊邊上,哪怕只是安靜的看著天上下不停的雨,心情舒暢很多了。
悶在屋里面。
就如同感覺有一種等死一樣的念頭。
走出來了。
外面的天地遼闊,才能治愈他身上被壓抑著,無處安放的怒火。
“這都已經是連續五六天下雨了!”
他目光看著雨水,稀稀落落的下個不停,不由自主的有些皺眉起來。
“嗯!”蔡琰就站在旁邊,一席長袍,雙手背負,目光一樣看著這雨水,略微有些深沉,長安的雨,今年有些特別啊的,很少下這么長時間的。
“這樣下雨的話,咱們的新城那邊,會不會出問題啊?”李桓低沉的問。
與其關心著長安城這邊的情況,還不如關心一下新城。
他在新城的修建上,投入了很多的心血的,短短的時間,就已經建起來了差不多三十個閭里,安置了將近四千五戶以上,超過三萬在長安城只能留宿街頭的難民已經被分流到了那邊。
這些閭里新建,自然是問題多多的。
大部分問題都是能解決的。
可是突然之間,五六天連續不斷的大雨滂沱,肯定會讓很多問題迅速就變成矛盾了,一旦矛盾被激化,那么沒解決的問題,就都成矛盾了。
“李弓已經親自去新城坐鎮了,執金吾衙門也派遣了兵卒進駐,我們建立新城,可是非常用心的,幾個筑城大匠都說,溝渠通水,保證沒問題的!”蔡琰說道。
“還是盯緊一點,讓人告訴李弓,有什么問題,先撤回來,任何情況之下,先保人,再保城,人才是最關鍵的!”李桓深呼吸一口氣,沉聲的說道。
“諾!”
蔡琰招來一個人,說了幾句,直接讓他去傳令了。
“主公,到時間喝藥了!”
這時候蘇娘子端著藥,走過來,低聲的說道。
她是隨軍而歸的。
歸長安之后,李桓的日常生活,都是她親自料理的,包括熬藥,都不敢假手于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此時此刻,不管如何謹慎,都是應該的。
“一定要喝嗎?”李桓表現出來有些抗拒:“我覺得我的身體素質還是比較好的,養養就好了!”
他這兩天還真感受到他的體質不錯,剛剛能下床一天,第三天就能站起來了,虛弱是虛弱了一點,但是他有一種感覺,并沒有傷了他元氣。
不過他之前每天都會感覺自己的力氣會增加的事情,現在已經沒有感覺了,也就是說,他的力氣以后可能就不會繼續無緣無故的增強了。
他考慮了一下。
或許只能解釋說,前世的積累,他已經用完了。
他如果想要繼續去增強自己武藝,變得更加的強大,那么從今往后,就必須要下苦功夫,在內家拳的修煉,在真氣引導術的修煉,都要多花費很多功夫才行,真氣積累,蛻變成罡,罡氣縱橫,三步可殺人,十步能敵弓箭,這才是東漢末年的頂級武者。
不過他不管怎么說,都是一個強大的武者,還有一副異于常人的體魄,所以恢復力很強,前幾天還是愿意吃藥了,但是從昨天開始,就有些抗拒了。
天天吃,這么苦,喝下去感覺整個身體都顫抖了一下。
“必須喝!”蘇娘子可不講情面的,她目光幽幽,仿佛一個木乃伊,毫無感情的看著李桓,說道:“主公,你說過了,生活這方面的事情,歸我管,這內院也歸我管,那么我管了,你得聽……”
“行,行,行,我喝,我喝還不成!”李桓有些頭疼,他一開始的初心是想讓蘇娘子這些受過傷害的女人從困境之中走出來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用力過猛了。
蔡琰變得太快了,如今蘇娘子也開始蛻變了,越發的強勢了。
他一口悶,把藥喝完之后,還如同邀功的一般,向著的蔡琰攤開來的手掌心。
蔡琰無奈,只好在他的手心上,放上了一顆糖。
自己家的主公,就是這么幼稚的一個人,在外面,面對千軍萬馬,哪怕是天子,太師,都從不墮半分聲威,威風凜凜,大殺四方,但是喝個藥還要有一顆糖才行。
不然下一次,估計就不喝了,所以她這些天,都是隨身帶著糖的。
李桓樂呵呵的咬著這造像有些粗糙的糖果,吃點甜的,心情就好很多了,這個被刺殺的郁悶,也就消失了很多了。
“王越找到了嗎?”李桓突然問。
游俠之王。
是一個人物。
不是他。
自己不會受傷這么嚴重,還險死還生。
那一劍,是真的險。
再偏半寸。
李桓就是必死無疑了。
“沒找到!”
蔡琰搖搖頭,眼瞳深處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殺意:“能放出去的人,我們都已經放出去了,大索長安,酒肆,青樓,民居,甚至是很多大臣的府邸,都搜索了一遍,甚至在整個關中搜索,而且我也給了李儒足夠的壓力,李儒除非真的想要翻臉,不然,他必然盡全力替我們找人,但是依舊沒有任何消息,我懷疑,有人把他們藏起來了,必然是非常熟悉京兆府的人,這人肯定還在京兆府里面的!”
“長安已經很大了,京兆府這么大,想要找個人,可不容易!”李桓從輪椅旁邊,抽出了一柄古劍,輕輕的撫摸著一柄被自己鮮血給染紅的古樸長劍,嘴角揚起了一抹幽沉的冷意:“天劍流星,還真是一柄好劍的,這游俠之王,劍法當真有一種絕世無雙的感覺,我還真是想要在自己全盛的時候,領教領教!”
被這一柄劍貫通了胸口。
但是他足夠兇狠,一柄斷裂的環首刀就逼退了王越,王越肯定受傷了,最后連自己的佩劍,都來不及收回去,就只能逃命去了。
這劍,就落在他手上了。
這一柄劍,入手微涼。
而劍身還真有一種滴水不沾的感覺,鮮血好像都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跡一樣的。
“天劍流星,游俠之王王越的佩劍,傳聞是用一塊天外隕石打造出來的,乃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名劍,最大的特點,堅,無堅不摧!”蔡琰輕聲的說道:“如果不是有這么一柄兵器,他未必奈何得了你!”
蔡琰漸漸開始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兵器對于李桓來說,非常重要,她一直不曾意識到這個問題,李桓被刺殺之后,這個問題就被直接具現化了。
“我的確缺一柄兵器!”
李桓撫摸著劍身,笑了起來,輕輕的說道:“好吧,現在,它是我的了,這一劍,總有一天,我會還回去的!”
他想了想,道:“還有,我日后估計也離不開沙場,這天下已亂,戰爭既然免不了,只能以戰止戰了,所以我缺一件能上戰場的兵器,還有一匹好馬?”
他是當世之猛將,是能夠和呂布分庭抗衡的將領。
但是他一旦在戰場上,肯定打不過呂布。
實力不說。
裝備就不行了。
呂布的胯下赤兔馬,手中方天畫戟,還有他的戰甲,那也是數一數二的。
李桓,什么裝備都沒有。
他崛起的時間太短了。
仗著自己一身神力,還真忽略了這方面的需求了,凡事要么出一矛就搞定了,要么就一拳直接打過去的,不服打到服服帖帖的。
可真正上了戰場,裝備的重要性就體驗出來了。
“我已經讓人尋找材料了,還尋找當世的兵器鑄造大師,我準備為你量身打造一柄長矛!”蔡琰分析說道:“你往日征戰,連番消耗兵器,幾乎沒有一柄兵器能受得住你的力量,武藝卓越超凡,但是少了一柄兵器來發揮你的力量!”
“打造一柄好的兵器,哪有這么容易啊!”李桓搖搖頭:“即使有這樣的機會,我也不要長矛了,我學的是槍法,只是槍法過于靈活飄逸,沒辦法讓我的力量盡力的爆發,我倒是有一種武器,比較喜歡了!”
“什么武器?”
“馬槊!”李桓說道。
馬槊是重型的騎兵武器,如今的時代,還是小眾型的,等到魏晉南北朝之后,就會大放異彩,到了隋唐,那更是騎兵的巔峰之戰力。
馬槊也是一種槍,學槍法,用馬槊,問題不大,以李桓的悟性,能從槍法之中,找到自己的馬槊戰法,如果他能有一柄比得上呂布手上方天畫戟一樣質量的馬槊,那和呂布即使在馬上較量,他也不會差距很大。
他在現代接觸過馬槊的。
還學過一段時間。
只是招式都是中看不中用而已。
“馬槊?”蔡琰皺眉,她學富五車,自然知道這種林林總總的知識,兵器也是略知一二的:“這種兵器,我只是在書上見過一二,少有人用,大多都是當年對異族之戰的時候,有人使用過,頗為好用,可后來鮮少人使用的!”
“對上異族騎兵,馬槊非常有效果!”
李桓笑了起來:“你看看,能不能找人先打造一根普通的馬槊,讓我身體好了之后,練練手。”
“行!”蔡琰不懂武,所以也不會在這方面發表過多的意見,李桓喜歡什么,就用什么,她負責找,長安找不到,就反轉了整個關中去找,找材料,找鑄造大師,不管如何,都要把這武器給弄出來了。
“咳咳!”李桓忍不住,又有些咳嗽起來了。
傷了肺腑。
這接下來,得慢慢養的,三個月,甚至半年之內,他是不可能上戰場的。
“這里風大雨大的,我們進去吧!”蔡琰就要上來推動輪椅。
“我一天就這么半個時辰出來放風的時間,你這都要克扣啊!”李桓抬頭,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蔡琰最后還是沒狠下心來把他推回去,而是把他的輪椅,往后推一推。
“太師最近就沒有點脾氣嗎?”李桓又問。
他連太師府都戒備了,太師要是不氣炸了,才有鬼了。
“可能是真的老了,沒脾氣了!”
蔡琰冷笑:“倒是呂布,還真是逼一下,就直接走出去了那一步,態度很果決,都不需要王允給他安排一出美人計,他就已經投降了,直接送上門去了,這世道啊,果然是對女人不公平的,男人想做的事情,本來就想做,可偏偏要把罪名推到女色之上,我現在想想,書上所說的,當真是褒姒讓周幽王烽火戲諸侯的嗎,當真是妲己引誘紂王,亂了天下嗎……”
“歷史不可追!”李桓笑了起來了:“編故事,肯定要有男有女的,男人做大事情,女人在這個時代,以征服男人而征服天下,她們背鍋,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回過神來,又笑了一下:“就是沒想到,呂奉先這么果決,背叛太師,那可需要勇氣的!”
“天子給他勇氣了!”蔡琰道。
“天子給不了他勇氣!”李桓搖頭:“給他勇氣的人,是我,他本就不是一個久居人下的人,我算是給他豎了一個榜樣的,那么接下來,他得踩著我上位才行啊!”
“你是說,他會出兵?”
“既然要另投門庭了,那必須要有一份投名狀才行啊,我李桓,被圣旨誅殺的賊寇,三次兵圍未央宮的亂臣賊子,他不和我打一場,怎么表現出他的忠心和實力啊!”
李桓瞇著眼眸:“不會要小看此獠,這人,在戰場上,誰小看他,誰吃虧,他要是多幾分政治智慧,這天下,該有他一席之地的!”
呂布的能力和智商都不差,但是在政治智慧上,還是跟不上那些老狐貍的思維,所以一直只能被人好像一個布娃娃一樣操控。
他缺乏的,不僅僅是政治智慧,還有政治思想,說白了,他沒信仰。
這年頭,成大事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信仰。
呂布,就一個想要求活的人而已。
但是不可否認的一點,呂布在戰場上,是一個戰神,他不僅僅武藝出眾,而且在戰術上,領兵作戰的天賦,那是點滿的,局部戰爭,和他打,那是少于勝算啊。
“先下手為強!”蔡琰提議說道。
“那倒不用!”
李桓搖搖頭:“我們動了,他反而能把一切都推脫在我們身上來了,得讓他狐貍尾巴給露出來,說句不好聽了,太師不撐他,天子也好,王司徒也好,都撐不住他的……”
“可要是他發作起來了,長安城會打亂的!”蔡琰有些擔心,他們兵圍未央宮,有封禁長安城,可不是想要把長安城達成廢墟,而是要保住長安城,對于長安的情感,他們比任何人都要熾熱。
“拖兩天就行了!”李桓微微笑了笑:“西涼大軍一靠近長安,我保證,他半分都不敢動,但是得控制讓他動了,又動不了的那種,這樣,他才回失去了太師的信任!”
“懂了!”蔡琰目光頓時明亮起來了。
她有些擔心:“不過如今李儒知道了我的身份,萬一他宣揚出去你,你若是死了,我到時不怕他,大不了和他同歸于盡,可現在,我還真不想撕破臉皮!”
“撕不破!”李桓搖搖頭:“李文憂這種人,他會一個字都不說的,他啊,做多了,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的,所以越來越糾結了,不用管他!”
蔡琰有些聽不懂。
“謀士就是謀士,他非要提太師做主,自作主張,又多謀少斷,豈能不出事情,本意的確是為了太師好,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了!”李桓搖搖頭:“他很快就會自食其果了!”
“你是說,太師……”蔡琰瞇眼。
“長安這盤棋,天元的位置,還是太師,小看太師,那是會死人的,太師只是的老了,不是死了,這時候,刺激太師,那是能刺激出一個瘋子來的!”李桓嘆氣:“可惜了,銳氣已失,有時候失了點銳氣,就變了本質了,他,再也找不回昔日那個英明神武的摸樣了,享受習慣了,他不會再吃苦了,不能和將士同甘共苦,他就會失去將士的擁戴,一個西涼大將,失去了將士的擁戴,那什么都不是!”
…………………………
就在長安很多人都開始失去耐心的時候,就在呂布已經開始調兵遣將,甚至北軍八營已經拿到了圣旨,要直接遇武毅營武昭營開戰的時候……
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不知名的十余萬兵馬,直奔長安而來。
“李傕,郭汜率領主力回來了?”
“牛輔的河東營南下了?”
“段煨也率軍返回的灞上大營!”
“張濟主力已經過了武功,馬上就抵達了長安郊外了!”
“這是怎么回事?”
“誰把西涼主力給召喚回來了!”
“難道是太師!”
長安城之中,驚雷滾滾,讓無數蠢蠢欲動的人,都驚慌失措起來了。
西涼主力征戰在外。
他們才敢搞這么多事情,一旦西涼主力回來了,他們不夾著尾巴做人,就等著被屠戮滿門得了,西涼軍,可是不講道理的西涼軍,殺人屠城,都不過是一念之間。
“李傕,郭汜,張濟,樊稠,李蒙,華雄,段煨……馬騰,韓遂……”
“齊了!”
這是仿佛是第一次,西涼軍真正的顯露出自己的實力來了,如果把長安城的兵力加起來,將近二十萬的主力,別說關中了,殺出關東去,都綽綽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