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狼騎于山谷中伏,黃巾回身反沖,本來已是大潰局面,卻不料王匡忽引著司馬防、方悅等一干人,領(lǐng)河內(nèi)兵殺來。
又有呂布趕上,聽說丁原危急,大吃一驚,棄馬步戰(zhàn),當先殺進谷中,口中咆哮不休:“呂布在此。誰敢傷我義父!”
徐庶見呂布雄健勇猛,手起斬翻數(shù)十人,一道血浪般撲來,曉得難以力敵,一聲招呼,棄了丁原便退。
韓當暗忖:這般急退,他掩殺上來豈不是又要大敗?
腳下微微躊躇,立吃呂布趕上,呂布氣勢洶洶,兩個交手不及五合,韓當大敗虧輸,手中大刀都不知飛去了何處。
眼見性命難逃,幸有典韋飛身一躍,攔在韓當身前,大喝道:“典韋在此,呂布休傷我兄弟!”
一雙大戟舞得車輪一般,恍若巨魔出世,頂住呂布大戰(zhàn)。
這山道本也狹窄,他兩個抵住廝殺,大開大合,旁人哪個能上前?
二人以快打快,頃刻間斗了五十合。
丁原這時已逃出了谷外,聞報呂布遲遲拿不下對手,嘆息道:“卻是老夫輕敵了,不料黃巾除了魯達,竟還有好漢能同奉先相較。鳴金,速速鳴金!”
呂布聽見,不敢違令,一戟橫掃逼開典韋,叫道:“奈何軍令難違,下次再遇,吾必賜汝一敗!”
典韋怒道:“不要說牙疼話,有種的便戰(zhàn)個痛快,你我今日不死不休,先走的那個便是兒!”
呂布濃眉一軒,忍不住便要和他繼續(xù)交戰(zhàn),然而后面金聲一陣緊似一陣,催的心煩氣躁,大吼一聲,翻身便走。
典韋方才同他大斗,已是奮盡平生之力,話雖豪邁,其實豈敢半點小看呂布?
此刻觀他倒拖畫戟而走,怕他用拖刀計一類招數(shù)算計自己,也不敢追,卻笑道:“典布走好!”
呂布回頭深深瞪了典韋一眼,咬牙而去,心中暗自恨道:某年某月,黃巾賊將典韋呼我“典布”,此恥莫大,他日必殺之以報!
典韋見呂布那目光若惡虎欲擇人噬,心中暗道:此人記了某家仇也,下次再見,只怕不死不休,不過此人武藝,比我大哥還高……有了,魯大哥曾以飛矛大破敵騎,某家大可仿而效之,也造十余把飛戟,下次遇見,先撒出一陣飛戟傷他!
兩個各懷心腸,恨恨而別。
魯達見黃巾搶了千余幅好甲,又有一千余匹戰(zhàn)馬進賬,也自心滿意足,領(lǐng)典韋、孫仲領(lǐng)兵緩緩退后,自出谷同張寶匯合。
張寶見他帶箭而來,心中大驚,連忙讓人替他拔箭,好在這箭入肉不深,亦沒有倒刃暗鉤,不曾多受苦,敷了藥緊緊包扎起來。
魯達便令周倉捆了張遼,使他務必親自看押,張寶見了嘆道:“賢弟前番于陳留所捉的吳懿,卻被他趁亂跑了。”
魯達不在意擺擺手道:“那廝不過一雉,跑了何妨?似這并州小將張文遠,才是鳳凰之才——周倉,縛緊一些,他若要跑了灑家唯你是問。”
周倉笑呵呵道:“大哥放心,小弟拉屎也帶著他,睡覺也摟著他。”
張遼怒道:“魯達,你若如此折辱我,末將倒是寧愿投降!”
魯達大笑,在他心中,張遼雖是智勇雙全猛將,但一生所求,大抵是不負本事、盡展其才,至少區(qū)區(qū)丁原,不是他心目中值得效忠之主。
故此張楊不肯降董卓,張遼肯降,高順不肯降曹操,張遼亦肯降,不僅自己降曹,當初關(guān)羽降曹,也是張遼單槍匹馬去見關(guān)羽,替雙方牽線。
當下上前,捏著那拇指粗細麻繩一扯,盡數(shù)都扯斷了,張遼愣了愣,不解望向魯達:“你不怕我詐降么?”
魯達哂笑道:“灑家要用英雄豪杰,自然先加信重,以心換心,況且你此刻便是詐降,一時能哪里去?待慢慢看了灑家為人做事,若還要去,那是灑家無能,豈能怪你?”
張遼見他如此磊落,心中膺服,忍不住便問:“太平王,恕在下直言,似你這般豪杰,即便出身寒微,但大將軍何進卻是個不重門庭的,以你氣魄、武藝,他必肯重用,為何偏偏要做黃巾?”
魯達咧口笑道:“灑家是被大賢良師召來,自然要幫他!再者說,灑家做黃巾,正是為了有朝一日,天下人凡有才學的,都能憑借才學出頭,再不必期待哪位貴人肯加提拔,文有文考,武有武試,誰有本事,誰便做官,誰有功勞,誰得封賞,豈不公平?灑家要的,便是公平二字。這兩個字,何進豈能給俺?便是給俺,難道還能給天下人?”
張遼一時聽得呆了,卻聽張寶笑道:“小將軍,你道天下無數(shù)人從我兄長張角起義,卻是為何?只因這世間不公久矣,黔首們朝思夜盼,便是能得一片公平天地,如今吾兄雖逝,卻有太平王繼承他的遺志,你如今無奈投降,未嘗不是你的機緣。”
說罷二人不再同張遼多說,重新整頓了人馬,讓典韋領(lǐng)千騎斷后,大軍繼續(xù)上路,不數(shù)日,出了河內(nèi)郡,進入冀州境內(nèi)。
冀州刺史王芬聞訊大驚,傳令魏郡太守厲溫召集兵馬應敵。
此前黃巾初起時,厲溫招募郡兵,主動出擊,立下不小功勞。
然而后來追隨盧植作戰(zhàn),圍張角于廣宗,不料天上掉下個魯智深,一番運籌帷幄,殺出個廣宗大捷,彼時厲溫所部亦隨官兵主力而潰。
隨后此人趕往曲陽投皇甫嵩,不料魯達接踵而至,又殺得皇甫嵩大敗,厲溫招募的郡兵死傷不小,又潰逃了許多,至此徹底喪膽,縮回魏郡再不敢出。
因此他得知魯達救了張寶大軍向北,沿途擊潰了朱儁、陳留、并州、河內(nèi)兵馬,更無膽色出兵,回書王芬,道是自家久戰(zhàn)兵疲,麾下更無得力將佐,若強使交戰(zhàn),挫銳氣,反揚敵威,不如固守,待敵自去。
王芬覽信大怒,又下令趙國相劉衡,務必將魯達阻于趙國,他自己則要同幽州借兵,隨后來剿。
趙國位于魏郡、常山郡之間,當年劉秀封其叔父劉良為廣陽王,后徙趙王,共傳七世,如今趙王乃是劉赦。
凡封國國相,等同一郡太守,執(zhí)掌治民守土諸事,這個劉衡剛剛上任不久,前任乃是著名奇人向栩,黃巾大盛之時,漢帝震怖,商議出兵,此公力陳不可,獻計請人渡河向北誦讀《孝經(jīng)》,使黃巾軍知曉廉恥,則其自滅,張讓據(jù)此認定此公勾結(jié)張角,收獄殺之。
且說劉衡得了王芬囑咐,慌慌張張召集兵馬,邀約本地豪杰,要同魯達做過一場,剛剛定下主意,便有飛馬來報,道是黃巾已穿過魏郡,入得趙國境內(nèi)。
這正是:
一路北來誰可當?國相太守心慌慌。大軍西入太行際,龍虎交鳴日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