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絞死嗎？”米萊恩那雙像羊一樣方形瞳孔的眼睛微微瞇起。

率先開刀的覃義群。本來一副儒雅的中年人模樣的他忽然睜開眼睛，瞳孔擴散，他的手拼命地捂住脖頸，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東西一樣，雙手青筋暴起，本來渙散的瞳孔以極快的速度違反生理結構的縮成一個小點，眼白處也漸漸被鮮紅的血絲覆蓋，像一張從外圍開始織起的蜘蛛網，向中心慢慢侵蝕。

他的口中發出空氣與唾液混合的嗬嗬聲，暴露在空氣中的皮膚迅速染上一層紅色。

“或者被千刀萬剮？”

接下來受刑的是古青，她痛苦地想要捂住傷口，卻被堅實地綁縛在一個十字架上，眼看著黑色的怪物用薄刀劃下一片肚腹上的皮肉。

“啊啊啊啊啊啊啊！！！”從小過著尋常人生，所遇到最大的困難不過是煩惱自己根骨不好的古青怎么承受的住這樣的酷刑呢。她掙扎地渾身青筋暴起，沒長開的清秀臉蛋因為疼痛蹙成一張血色的畫卷。

“又或者五臟六腑潰爛而死？”

蒙麗緊緊捂住自己的腹部，許是曾經經受過無數次這樣的痛苦，她竟然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只是有些狼狽的單膝跪地，一只手捂住腹部，一只手捂住嘴巴，整個人弓成一個蝦米，蜷曲著扭動以對抗這股痛苦。

“又或者...”這一次，陳阿蠻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

大地在搖晃，像是一棟搖搖欲墜的危樓，讓人有種目眩之感。

“怎么這么生氣？這個小家伙對你很重要？”

雙目緊閉的古黛被米萊恩操控著漂浮在他面前，黑色的獸爪從女孩兒平靜的面上拂過，留下一串微不可察的血痕。

大地怒吼著向天空射箭，無數的泥土化為銳利的長槍，直沖米萊恩而去，卻在古黛的面前戛然而止。

“看來確實很重要啊！”

陳阿蠻面上的表情從未像這般冷寂，不同于憤怒、悲傷、迷茫，整張臉像是泥塑的一般，嘴角沒有一絲起伏。

“我還以為藏天師是多么厲害的人物，原來也不過如此啊，只留下了純粹的能量體，你現在連自己的武器都拿不起來吧？哦，忘了，你的武器還在那個地方掛著呢！”米萊恩的視線向上，一片朗空之下，透過那層大不如前的天域結界，似乎能夠感受到那些大魔兇狠的視線。

“你怎么一言不發？這么怕被我蠱惑嗎？還是在打算...”米萊恩舞動帶著鱗甲的尾巴，精準地擋住從截然相反的方向射來的箭雨。

在這段沉默的時間里，陳阿蠻試著調動靈氣從夢魘的后背發起襲擊，但很顯然，她的打算落了空。

“原來所謂九子也會用這些不入流的小手段？”陳阿蠻的身影如同流光，從百米開外帶著爆破的罡氣直沖身體尚未擺正的米萊恩。但夢魘的身體柔韌度驚人，只是輕微地往左偏頭便避過了這記兇險的直拳。

攻擊遠未停止，陳阿蠻的另一只手從下方突襲，朝著米萊恩的右手腕打去，想要讓古黛脫離他的掌控。

但夢魘早已料到，率先將拎著古黛的手一松，陳阿蠻的拳頭再次被避了過去，但卻沒想到古黛的身體還沒落下兩米，就被米萊恩用尾巴接住，而此時的陳阿蠻卻被米萊恩用空出的手直擊腹部，蓄積起的巨大的靈氣讓陳阿蠻的靈體出現短暫的紊亂。

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逼退數十米的陳阿蠻捂著腹部彎下腰，她的身體出現剎那的雪花癥狀，是相當嚴重的靈氣紊亂。

米萊恩并未趁著這個機會接連下手，只是又帶著古黛飛回到半空中，從上往下欣賞著陳阿蠻此刻的狼狽。

“醒醒。”

青魚兒感覺有誰在自己的耳邊輕柔的呼喚。

米萊恩卻在看見陳阿蠻懷中的青色毛發時第一時間看向被他蠱惑的眾人，赫然少了青魚兒的身影。

“你以為搶走一只寵物貓就能扭轉局面？你也太天真了吧？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復生了竟然還一直不重塑軀體，沒有世族的保護竟然還敢大剌剌的暴露在明面上？現在又只救一只貓？藏天師，你其實根本不想復活吧？不若讓我來了結你的痛苦吧？”

回答米萊恩的是一抹勾起的笑。

“你和你那些前輩比起來，簡直可愛死了。現在的魔族都像你這么好收拾嗎？”原本尚在幾十米開外的陳阿蠻的身影忽然在遠處消失，冰冷的銀色在米萊恩的脖子上閃爍。

年輕的先鋒兵沒有經歷過千年前那場堪稱殘酷的人魔戰爭，自然不懂九子的恐怖之處，更不知道有一種名叫類的妖怪。

《南山經》曰：“又東四百里，曰亶爰之山，多水，無草木，不可以上。有獸焉，其狀如貍而有髦，其名曰類，自為牝牡，食者不妒。”

“住手，你如果貿然殺了我，他們只會永遠沉淪在無盡的噩夢中，像剛剛那樣不過是開胃菜，你不會想看到這樣的局面吧？”米萊恩剛開始慌亂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篤定陳阿蠻不敢下手。

夢魘麻煩的地方也在于此，如果用現代理論來解釋，夢魘其實是一種會鏈接集體潛意識的生物，他們能夠進入甚至是操控人類的集體潛意識，在這個方面，蔡族應該是研究最深的。對于常人來說夢魘的蠱惑唯一解除辦法就是靠自己的意志力，如果中術者被夢魘拖入了深層的夢境，是沒有辦法輕易醒來的，除非夢魘自己解開術法。

“你應該還很年輕吧？”陳阿蠻這話雖然聽起來像是個問句，但米萊恩卻隱隱有種不妙的恐懼感。

“是又如何？”米萊恩穩住情緒，用平穩的聲音回答她。

“原來魔族也會繁衍啊。”這次沒再等米萊恩說出下一句話，銀色的閃光就從他的身體里爆開，將他變成一個染成血色的銀色刺球。

陳阿蠻表情淡然地接過跟著米萊恩一同下墜的古黛的身體，站在半空中向米萊恩撇去一眼。

魔族的生命力的確頑強，年輕的夢魘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陳阿蠻緩緩離開的身影，又一輪新的靈氣在他的體內爆發，被陳阿蠻臨時拿來的銀色礦石又一次在他的體內暴力生長。

“滴，檢測到投放到梁州境內的標準戰斗體死亡。”

一堆像是破銅爛鐵的東西出現在原地，銀色的礦石生長成了一個巨大的晶簇，在月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