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路上。

兩道人影，哦不，妖影，健步如飛，朝著山下狂奔。

六道靈痕之后，林楚頓覺，自己氣力再次增長，速度也快了很多。

豹子頭一路注意著林楚的氣血，心中也暗暗一驚。

這牛頭，莫非真是得了天生的神仙機緣？

剛成精，就有這樣的修為，竟像是修了好多年一樣。

“老牛，你幾道靈痕了？”

他好奇問了一句。

修為，本是最大秘密，不好問。

不過，他覺得老牛剛小化形，好套話。

林楚看了他一眼，卻是反問：“你幾道？”

豹子頭：……

猶豫一下，訕訕一笑：“我五道。”

“哎？你才五道！我都六道了！”

什么！

聽到這話，豹子頭都大吃一驚：“你才剛小化形，怎么就六道靈痕了？”

他懵了。

徹底懵了。

妖精修煉，頗為不易。

從誕生靈智，便是一大關，這一關，他自己耗費了足足三十二年。

誕生靈智后，還要小化形，又是二十五年。

小化形后，體內生靈輪，一年修為，多出一道靈痕。

這這一年修為，并非是一年就能修成的，有時受了傷，或者造了孽，修為還會衰減，像他自己，時常下山砸窯，修為常衰減。

不過，豹子頭對于修行，也不太上心。

修行？

修個屁！

有空修一修，沒空就算了。

誰耐得住那個枯燥？

再修，也修不成神仙，最多給人當個坐騎。

坐騎有什么好當的！

不如當個山大王！

此刻，豹子頭當真是驚訝極了，他沒想到，這牛頭剛小化形，現在就六道靈痕了。

這么說，豈不是再過幾年，就能九道靈痕圓滿，準備度大化形天劫了？

林楚看了他一眼。

“夢里。”

“仙人賜的。”

“我哪兒知道，我都沒法門，你教我法門啊。”

豹子頭：……

“明天，明天一定！”

林楚頓覺，這貨也不實誠，心眼多，估計是嫉妒了。

不過，也沒什么。

自己掠奪點朝廷氣運，就什么都有了。

哪怕沒有法門呢。

有那金屬牌牌。

就是……不知道，殺人造孽，碰上天劫該怎么辦？

金屬牌牌，可能擋住？

想著這個，林楚心里，多少還是有點慌的。

……

兩妖沿著西邊下了山，不是王家村的方向，是另外一個方向，古山村。

“這哪兒啊？”

林楚問。

當牛的一生，可是從來都沒出過村，壓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古山村，這村產藥材，地主都有錢，村民也有錢，咱先去嚇唬嚇唬他。”

豹子頭笑說，前頭帶路，很快便到了一家高門大院的宅子，黑夜里，兩妖倒也沒驚動什么人。

不過，今天，這一家卻是燈火通明，張燈結彩，竟是擺了流水席。

像是辦紅事。

“王鼎軒，滾出來！你有娶媳婦兒是不是？你個老東西，都六十五了，還天天娶媳婦兒！”

“你家豹爺爺來了！”

嗯？

林楚腦海中很快想到，周扒皮和喜兒，地主老財壓迫妙齡少女，于是也跟著喊了一聲：“還有你家牛爺爺！”

正在吃席的人，瞬間全部都驚呆了，呆若木雞，坐在原地動也不敢動。

不多時，穿著一身紅色大褂，須發皆白，面色紅潤的胖乎乎的老頭，快步走出，臉上堆滿了笑容，只是任誰都看得出來，那是苦笑。

“豹爺，您今兒咋響起下山來了？快坐快坐，里頭請。”

還真是地主老財娶妻。

看這穿著，他今兒就是新郎官。

對于豹子頭，他似乎很熟悉，熟悉中帶著畏懼，哪個普通老百姓，不害怕妖精的？

跟有錢沒錢沒關系。

“好教你知道，這是我兄弟，老牛，你喊牛爺就行了。”

“走，進屋，看看你家新媳婦兒去。”

豹子頭很是囂張的說道，便和王鼎軒勾肩搭背，朝屋內走去。

林楚也笑。

別說，這種當土匪的感覺，還真是……不錯。

雖然才來到這個世界幾天，不過林楚也基本看清楚了，這是個什么樣的世道。

——春耕要收稅，李老漢要被活活逼死。

——胥吏，沒有一個不貪的。

——國師的坐騎，能占山為王，還會被朝廷敕封。

——六十多歲的老財主，還娶妻。

顯然……已經爛透了。

那還等什么？

燥起來！

嗨起來！

進了門，屋內的人估計是聽到外頭動靜，都早已從側門溜了，王鼎軒被豹子摟著脖子，雖然見過多次了，但還是慌，尤其那血盆大口，口氣腥臭，聞著想嘔。

不過，他半點都不敢表現出來。

進門，林楚看著桌上那顆“鹵牛頭”，卻是有點故意挑事兒的感覺：“好啊，狗地主，竟敢吃俺的子孫，吃俺一拳！送你上西天！”

王鼎軒頓時差點嚇尿。

一骨碌，就躲在豹子頭身后。

林楚卻被豹子頭攔住了：“老牛，老牛，消消氣，別打死，這人，我還有用。”

“姓王的，你說吧，怎么賠？”

王鼎軒一張臉，頓時苦巴起來。

每隔一兩個月，就得被敲一回竹杠，當真是毫無任何辦法。

“我……我給錢，五百兩銀子，五百兩！”

他咬牙說道。

豹子頭露出笑容，卻是繼續逼迫壓榨道：“往常都是五百兩，不過那是我一個，現在倆，你瞎啊！看不起我牛兄弟！”

“一千兩！”

“快去拿錢！”

“老牛，坐，咱倆吃點。”

豹子頭隨口說道，便招呼林楚坐下。

林楚便也大大咧咧落座，給他倒了杯酒，自己也喝著。

當妖，果然比當人爽！

王鼎軒長長嘆了口氣，低眉順眼的，去里屋拿錢去了。

該死的妖怪！

土匪！

這筆錢，過兩天，還得要跟佃戶收起來！

老子娶個媳婦兒，才收了三百兩的禮金！

……

林楚剛和豹子頭喝了杯酒，忽然就聽到，里屋傳來王鼎軒的一聲慘叫。

“啊！”

一時間，兩妖都迅速起身，朝里屋奔去。

門開著。

林楚便見，一個新娘子，穿著大紅嫁衣，眼見也就豆蔻年華，用一根紅布，吊死在了房梁上，應該已經死了有一會兒了，臉都憋紫了，舌頭都吐出來了。

王鼎軒靠在門口，瑟瑟發抖。

“哎呀！”

“老東西！”

“你怎么把人給逼死了！”

豹子頭罵罵咧咧道。

林楚眼神也微冷。

這新娘子，真年輕，真好看啊……

可，就這么死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