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玨放下手中的毛筆,還帶著墨水的小手撫向男子又白又軟的大尾巴,竟是用狐妖的尾巴擦起了手。
“那可不行,灼流不是說了,要娶我做娘子的,你走了我就成寡婦了。”
她想起隔壁府里,那日日夜里哭泣的小娘子,丈夫朝三暮四的,日日都離開府邸在花樓吃酒,根本不回家,小娘子每天都可傷心了。
沐玨問過母親,姜氏說那小娘子和寡婦一樣沒人疼。
柳沐玨可不想做寡婦。
灼流心疼的擦干凈自己的尾巴,聽到小女娃如此說,差點沒氣暈過去,自己壽命千年,怎會叫沐玨守寡?何況,他還沒娶呢,沐玨才九歲啊!
狐妖的臉青青紫紫的,不是被打得,是被柳沐玨的話頂?shù)姆翁邸?
“誰教你這般說話的?你尚未成親,何來寡婦之說?”
柳沐玨見有下人提著食盒對著自己走過來,也不回答灼流的話,掛起平日里天真無邪的模樣。
“小姐,今日廚子做了你最愛吃的蔥油蝦,筍湯,燒雞也是切好了的,姜夫人還給你親手做了一碟桂花糕,說是見你好好把飯吃完,就把糕點給你。”
女娃禮貌的走過去,抱抱還在囑咐她的老管家。
“伯伯辛苦啦,沐玨會好好吃飯的,我自己來吧。”
她的小嘴兒跟抹了蜜一樣的甜,老管家也開心的看著小女娃拎著食盒走到陰涼處坐下了,老管家不知道的是,只有陰影的地方才好隱匿狐妖的氣息。
灼流望眼欲穿的看了半天二人談話,心里酸溜著,小沐玨跟誰說話都甜,唯獨對他總是吆五喝六的。
看了眼今天的菜系,狐妖不滿的撇嘴。
“明日再多叫廚子做點肉吃,我看同為九歲,將軍家的大胖小子可比你高了不止兩頭。”
小沐玨也不惱狐妖,坐在地上規(guī)矩的把裙擺側(cè)到身邊,伸出小手把食盒里的盤子一樣一樣的拿出來,慢條斯理的,確實有著大家閨秀的樣子。
白嫩的小手熟練的把燒雞放在一旁,并不吃,筷子被用的還不怎么熟練,菜肴偶爾會掉回盤子里,發(fā)出淡淡的響聲。
半晌,沐玨看狐妖許久未動,又張起小嘴問他:“你不是最愛吃這燒雞了,怎么還不吃?”
灼流正傻愣愣的看著在吃飯的小女娃,似是記起許多事情,深棕色的獸瞳似要把她看穿。
“你先吃,我就喜歡看你吃飯,等你吃完我再吃那燒雞也不遲。”
狐妖的嗓音攝人心魄,只是那眸中飽含深情,并不像傳說里的那般喜歡奪人精氣,誘人犯罪....
京城中早已流傳許久,柳家千金是被狐妖點名的娘子,自小就被外人所忌諱,只是沐玨小,不知道什么叫做狐媚子。
沐玨淡青色的襦裙繡滿了小花,脖頸上墜的是御賜的長命鎖,她走在街上,用自己的荷包買了足足三根糖葫蘆,就算有兩個府中家丁跟在身后,也難免落人口舌。
“那就是柳財主家的孩子?長得可真喜人。”
“這么小的年紀逢人就笑,怕不是骨子里是個諂媚的,長大了還得了?”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狐媚子,惡心。“
“聽說柳府里還有妖怪,一只千年狐妖!”
“我的老天爺啊,不會吃人吧!”
眾人的嘴里都吐不出沒什么好字眼,像是一根根刺,扎在年幼的柳沐玨心上。
阿娘說,不可為旁人的猜忌所痛苦,但她還是覺得難受。
畢竟,柳沐玨沒做過錯事,自是深閨少出,沒有得罪過這群人的。
藏匿在沐玨身邊的狐妖有些按耐不住,雖是面上掛著平日里狐貍般的笑臉,但是眸子里的殺意冷的刺骨。
“灼流,我們就當作是耳旁風(fēng),不礙事的。”小女娃悄聲說道。
狐妖點頭,心底里卻是把這些說壞話的惡人模樣都記了個清清楚楚,等日后都送他們的血肉拿去喂狗。
柳沐玨今天是要來找鋪子做衣服的,掌柜的看見小女娃先是有些憎惡,但隨即又掛上禮貌的笑容,畢竟是白花花的銀子,誰不喜歡大財主呢?
“柳千金啊,快快里面請,員外和我打過招呼的,但今日有點事情不能遠走,這才辛苦你來我的鋪子量身。”
沐玨自是不懂人心險惡的,當然不知這掌柜只是嫌棄柳府晦氣,才沒上門為她量身。
小女娃好奇的看著架子上琳瑯滿目的各色綢緞,面上也是喜歡的。
她量身之后,在掌柜的寶貝挑挑揀揀,選了一匹淡色的綢緞準備給阿娘帶回去,這才喜滋滋的回府。
走在半路,天色漸暗,小沐玨沒看見跟在自己的兩個家丁早就沒了人影...
幾個不懷好意的人見沐玨衣著打扮頗為富貴,一瞧就是富人家的孩子,想給她綁走,好威脅她的父母,擄來百兩銀票。
胡子凌亂的粗野男人擋住了沐玨的去路,笑得一臉猖狂。
“可憐你這千金小姐了,長得還挺水靈,跟我走一趟吧!”
沐玨看著高大的男人害怕的臉色蒼白,但她身后的影子忽地抻長,分裂出八條尾巴。
后面的同伙看見,大驚失色的喊道:“老大,妖怪啊!”
影子里走出一道人影,但是卻有野獸的耳朵和尾巴,看起來毛茸茸的,很好摸,但狐妖的臉上滿是猙獰,可怕極了。
狐妖附身,還帶著鋒利指甲的大手擋住沐玨的眼睛,不讓她看見。
巨大的尾巴分別將幾個壯漢卷起,又把他們的肝臟活生生的取出,紛紛落入狐妖咧到耳根的嘴中。
灼流哄著小女娃說道:“就這么閉著眼,慢慢的走,不怕,一會兒就到家了.....”
沐玨哆嗦著顫顫巍巍的小腿兒,一步一步的走著,殊不知剛剛的幾個死人橫七豎八的倒在她的身邊,一點聲響都未曾發(fā)出。
女娃小心的說道:“灼流,我還是害怕,我聞到好濃的腥味。”
狐妖伸出長舌,把自己嘴角的血漬都舔的一干二凈,瞇起了眼睛。
“現(xiàn)在是不是沒了?”
女娃點頭,輕輕的嗯了一聲,柳沐玨回家后,兩個家丁也被重重罰了二十個板子,看見她完好無損,姜氏還是哭出了聲。
“沐玨快來,給為娘好好看看,你這孩子可讓我好找啊!”女人的臉上都是褶,哭起來的模樣更是傷心極了。
小沐玨往母親的懷里蹭了蹭,小手不安的抱緊母親的腰身。
“阿娘,我沒事,沐玨可勇敢了,隔壁巷子有幾個叔叔攔住我回家,但沐玨還是回來了....”
一時間眾人面色鐵青,雖是童言無忌,但隔壁的巷子足足死了有五個男人,而且死相慘烈,都是被挖去了心肝,死無全尸。
于是一傳十,十傳百,柳千金坐實了狐妖傍身的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