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皮笑肉不笑的給阿青變出一套白玉般的袍子,慢條斯理的給梵青穿上,這才拉著梵青的小手離開此處。
“阿兄,我肚子下面多出來的是什么?”梵青天真無邪的問道。
重明自己怕是等不到鳳凰長大,他是真的擔心早晚被他的阿青氣死!
梵青似是看不到重明鐵青色的臉,依舊追問,還不忘撒嬌的拽著重明的衣袖,這招最是好用的,重明受不住梵青跟他親近。
“阿青聽話,這事情你以后長大記起來,會自己找個地縫鉆進去的。”
梵青現在不想問了,聽重明的話總歸是沒有錯的。
重明的大手牽著梵青的小手,他走路的步子甚是沉穩,知道梵青現在身材嬌小,步速也是慢悠悠的。
但是身居高位的大能者,怎知人間疾苦?
就連重明也不懂,在人間財不外露,剛帶著梵青在街上買了不少吃食,兩人共騎一匹馬踏進山路,就有一伙山賊盯上了他們。
幾個餓的枯瘦的山賊,都手握著大刀,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為首的壯漢膚色黝黑,臉上滿是滄桑感。
“公子得罪了,交出身上所有錢財和食物,俺們兄弟絕不殺生。”
重明狹長的眼睛看都沒這伙山賊,梵青倒是好奇的打量許久,以前做乞丐的時候還是人身,知道餓肚子的感覺不好受。
還沒等重明發話,梵青抱著比自己還高的一捆油紙包飛了過去,幾個壯漢大驚失色。
剛剛那個小公子怎么過來的?怎么一眨眼就到他們眼前了,這就算是妖怪也得露個原型,看兩人都有謫仙之姿,莫不是仙人?
哐當一聲,生銹的大刀掉落在地面上,發出不小的清脆聲。
一群壯漢都紛紛跪在地上對著梵青叩拜,嘴里呢喃道:“仙人饒命,仙人饒命,我等不過是逃荒的難民,流落至此,家中還有寡母餓的僅剩一口氣,想在外奪些吃食救命啊!”
梵青現在用的是自己的身體,都差點忘記凡人們對待異類的態度。
重明的手中早已燃起一簇真火,像是看螻蟻一般的神色盯著山賊。
梵青也不嫌棄幾個山賊身上都有一股霉味和汗味,從懷里取出油紙包都放在了他們眼前。
這些可都是還熱乎著的燒雞原本打算路上吃著玩的,沒想到碰到和柳一樣的乞丐,那就賞給他們便是。
梵青蹲下,指了指地上還在叩拜的壯漢,唇紅齒白的笑了。
“這些,都給你們,拿去吃吧。”
重明邁著大步向著眾人走來,臉上的殺意不減,喃喃道:“阿青,不可在凡人面前展露法力,他們的善惡太難分辨,應當小心些的。”
梵青起身吃掉重明手中的真火,翠綠的眼珠兒盯著重明,像是在委屈。
“阿兄,我在人間時,和他們一樣生老病死,你可憐可憐他們吧,抹了他們的記憶就好。”
重明啞然,未曾想過自己守護了大半輩子的鳳凰還會體會到人間疾苦,他不關心什么生老病死,但只要是能讓鳳凰高興的,他都照做。
他們走后一眾人紛紛從地上爬起,原本還在村子里偷雞摸狗的壯漢,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誤入了山林中,而眼前正堆著小山高的油紙包,散發出淡淡的肉香。
一群人懷著對天地的敬畏之心,對著四個方向拜了又拜,拿著這些吃的,帶給寨子里快要餓死的家人。
二人穿梭在林間,馬蹄聲在杳無人煙的環境里十分明顯。
他問梵青:“什么是生老病死?”
這對身為鳳凰族的重明,像是個笑話。
因為鳳凰族不死不滅。
梵青回頭,認認真真的回答:“生就是肉身的母親育你疼你不求回報,死便是陰陽兩隔。”
梵青頓了一下,想起柳離開時的不甘。
“終其一生都再也無法相見。”
重明愛憐的撫摸著梵青的發頂,似懂非懂的回她。
“我梵言以天道之名立誓,絕不讓阿青死,天道見證,若有違背....”
抽筋拔骨再不入輪回。
梵青用手堵住重明的嘴,讓他不要說后面的話,誓言對神的約束力太大了。
神仙是不能隨便立誓的,因為生命太過亙長,變數也頗多,而天道制衡神界,違背誓約的神仙會直接灰飛煙滅。
他已經為自己做了太多太多,梵青知道,已經沒有什么能回報重明的東西了。
梵青強顏歡笑,用手指捏住重明的嘴唇,偏不松手。
“你不許說,不許說,不然我要哭的。”
梵青說到后面聲音跟蚊子似的。
重明清楚自己和梵青的關系,若沒有這些年的照顧陪伴,拿回真身的梵青怕是連眼神不會賞他一個,自己謀劃萬年,也僅僅是因為,想要那高高在上的鳳凰對自己多一點點私心。
重明只希望鳳凰可憐可憐他,能稍稍的回應一下自己那泛濫到把他溺斃的愛慕之情。
他從不覺得自己大度,反而卑劣如斯。
重明再沒開口說話,因為阿青不讓。
夜色正濃,一陣微風徐來,讓人覺得格外舒適,雜草里的蛐蛐時不時的叫著,客棧掌柜也有些昏昏欲睡。
咚咚咚————
有規律的敲桌聲響起,只是聲音不大,現在申時,大部分人都會困的。
好客的掌柜抬頭,就看見身姿挺拔的俊美男子對著他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定睛一看,原來是男子懷中還抱著一個睡熟的孩童。
重明用剛騰出來的手摸了一張銀票放在掌柜桌上,輕聲說道:“一間上房,不必找我。”
掌柜原本瞇著的眼睛瞬間瞪大,這男子怎得這般有錢!塞給自己一千兩的銀票,這可真是天上掉餡餅啊!
掌柜急忙提著燈籠給男子引路,又貼心的幫忙把門關好。
吱呀————
重明可不敢在鳳凰面前孟浪,嚇壞了他的阿青那真是得不償失,壞了他這么多年的偽裝。
此刻梵青睡得香甜,周圍都是他身上淡雅的露水香氣,羽族從來都是愛喝晨露的。
神仙當然是不用睡覺的,當然梵青這種被重明寵壞了的小崽子除外。
重明看著熟睡的梵青,嘴角劃過一抹自嘲。
只是淬毒的眼睛逐漸變得潰不成軍,早已沒有往日那般陰狠的模樣,那眼神盛滿濃烈的愛意,溫柔而執拗。
男人忍不住附身想做點什么,就看見床上的梵青不老實的翻了個身,小巧的鼻尖蜻蜓點水般的蹭到了男人嘴巴上。
那一點,像是干柴烈火,給男人的魂兒都勾飛了去,他只覺得身上某處開始不安分。
重明羞愧的端坐回去,俊美的臉頰上染著紅暈,然后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還不忘靜音。
媽的,鳳凰現在還是個孩子,他怎么敢的啊?
他自己都害臊。
男人的俊臉有一半紅的滴血,這下子冷靜不少,他好半天都沒再做什么,就低眉順眼的看著床上睡熟的梵青。
重明雖說有些變態,但是我們的重明真君活了一萬三千二百歲,還是個實打實的老處男。
能和魔神齊名的老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