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向前走
- 來自星星的搖滾樂
- 卡靈頓舞王
- 2955字
- 2024-07-04 21:38:33
郝好走到話筒前,將吉他背上,調整了一下話筒的姿勢,郝好翻了翻這位小哥面前的曲譜,都是一些流行歌,很適合在街頭表演。
這個位置位于公園的邊緣地帶,過往的人不多,現在郝好的觀眾就只有平平三人,郝好看向平平,平平的眼睛里透露出期待的神情,仿佛就在說:“我要聽成都。”
“不可能的事。”郝好搖搖頭,打消了平平的這個想法。
郝好幾乎想都沒想,手指就開始在琴弦上撥動,開始彈起約翰列儂的那首《imagine》來,空曠安靜的公園,加上吹拂過的徐徐晚風,都為這首imagine增添更多的色彩。
“Imagine there's no heaven,It's easy if you try。”
郝好的音色是偏柔弱的,她的舒適區在中音部,唱起這首歌來特別適合。
這首歌很長時間以來都是郝好的助眠曲,導致郝好經常會在夢里夢見列儂,而夢中的列儂雖然還是原來的樣子,但講的一口流利的四川話,這讓郝好很長一段時間內不敢聽披頭士的歌。
郝好唱入了神,不覺閉上了眼睛,睜開眼發現三個女生也沉浸在了歌聲里,乖乖地端坐著,安安靜靜的樣子與正常人無異。
當唱到“Imagine all the people,Sharing all the world...”的時候,郝好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又有多少人愿意和眼前的這三個女生Sharing all the world呢?
一曲唱罷,周邊掌聲響起,是小哥上廁所歸來了。
郝好害羞地笑了笑,將吉他歸還給小哥。
小哥擺擺手,徑直朝郝好身后走去,“你唱得這么好聽,繼續噻。是不是啊老鐵們。”
“老鐵們?”郝好一頭霧水,轉頭望去發現正有一部手機架著,并對準著郝好——這是在直播!
這也意味著郝好剛才所有的表演都通過直播被實時傳播出去了,想到這郝好臉一下子就紅了,一種羞恥感油然而生,趕緊將吉他還給小哥就匆匆走開。
郝好叫起三個女生就要走,被小哥從身后喊住,“抱歉啊,沒告訴你我在直播,我是播著玩的都沒幾個人看。可以加個微信嗎,以后可以一起來玩。”
在猶豫了一會之后,郝好選擇加了小哥的微信,因為在剛才那短短幾分鐘里,郝好是享受的,在離開家之前郝好就默默發過誓,要去做自己享受的事情。
“郝好,這個名字真好聽,我叫大文,后面我們再聯系。”
“好呀,后面再聯系。”
郝好離開后,大文回到了手機屏幕前,先前還誠懇的表情變得油膩起來,對著屏幕說道:“怎么樣兄弟們,這招靈吧,下次我去春熙路試試,保證能一天加一百個。給主播點點關注,進粉絲群關注我開播狀態。”
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郝好回到房間,還在回味剛才彈吉他時的感受,那種感覺郝好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了。
一回到家,郝好又陷入到了無盡的空虛當中,面對這空蕩蕩的屋子和三個不說話的同伴,郝好是喜歡安靜沒錯,但她不喜歡壓抑。
不大不小的套二房間,平平單獨睡一屋,安安和喜喜兩人睡一屋,郝好不想和平平睡,于是選擇睡沙發去。
五月的成都熱意漸濃,郝好躺在沙發上熱得難以入眠,蓋的被子完全掀開也無法消除體內的燥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個時候蚊子還不算多,不會被咬得滿腿是包。
郝好在狹小的沙發上翻來覆去,舒展不開身子讓她很是難受,折騰了許久之后還是睡不著。忽然房間內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迷糊中的郝好一下子就清醒了,立馬坐起身來。
發出聲音的原來是喜喜和安安,她們倆正抬著一臺電風扇走出門,放到郝好的旁邊,給她插好電,按動開關。
郝好心里泛起一絲感動,向喜喜和安安道了謝,看來也不是所有自閉癥患者都像平平那樣難對付嘛。
一陣涼意隨之襲來,但很明顯能感覺出這臺風扇已經很久沒用過了,灰塵伴隨著涼風一同襲來,讓郝好差點呼吸不過來。
有總比沒有強,現在郝好總算是能勉強入睡了,當郝好又陷入迷迷糊糊即將入睡時,臥室里又傳來了一陣痛苦的呻吟聲。
郝好捂住耳朵試圖隔絕這一聲音,但聲音一直在持續沒有斷絕,最后郝好徹底失去了睡意,憤怒地站起身來。
郝好走到聲音的源頭,這里是平平的臥室,房間里平平痛苦的呻吟聲清晰可見,郝好的憤怒逐漸消退,開始擔憂起來,于是輕輕敲了敲門。
“平平,你怎么啦?”
臥室里沒有回應,仍然只有痛苦的呻吟聲。
“平平你怎么不說話呀,我進來咯。”
郝好打開房間門,發現平平正側躺在床上,一只手捂著大腿外側,郝好反應過來這里是她今天跌倒后摔到的位置。
一看到是郝好進來了,平平立馬停下呻吟,將被子捂著臉。
郝好走近,掀開被子,發現平平的臉憋得通紅,眼角還泛著淚花,渾身在抖動。
“是今天摔到的那里疼嗎?”郝好問道,但平平沒有回話。
問了也白問,郝好試圖將平平捂著大腿的時候移開查看情況,但平平卻死死捂住那里不讓郝好移開。
兩人掰扯了半天,最后郝好發火了,打了一下平平的手,才讓平平移開。
在平平大腿外側靠近屁股的位置,有一塊特別明顯的淤青,看情況應該是今天產生的。郝好有些疑惑為什么只是摔倒就能摔得這么重,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可能在摔倒的時候撞到路邊的石頭上磕到了。
這個淤青看起來有點嚴重,郝好只是輕輕摸了一下周邊,平平就痛得哇哇叫起來。這讓郝好有些苦惱,淤青還能怎么治呢,如果任由平平叫一晚上那自己就不要睡了。
喜喜和安安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臥室門口,睡眼惺忪地看著郝好,郝好心想這么僵著也不是個事,再弄下去鄰居估計就要投訴了。
無奈,郝好決定還是把平平背出去,與其自己不專業地瞎弄,還不如找專業的醫生來看一看,只是這個時間點還有醫院開著嗎?
郝好背著平平走在街上,平平體重不輕,讓郝好有些吃力。此刻郝好的心里是既無奈又無力,說好的重啟人生呢,這是重啟了個啥。
背上的平平還在小聲地呻吟著,每一聲都是刺耳的噪音,讓郝好心頭一緊。
“你說你也是,痛的話就跟我說嘛,我又不會吃了你。”郝好無奈地對平平說道,但轉念一想,“算了,估計你也不會說。”
走了半天還是沒找到一家診所醫院,郝好的怨氣都快被消耗完了。終于在一個路口轉角處發現了一家麥當勞。
郝好像是發現了救星一般,連忙走進麥當勞,將平平放在座椅上,自己稍微輕松了一點。
緊接著郝好向店員要了一袋冰,給平平淤青的地方敷上。
盡管平平一直盯著麥當勞的前臺,對著后廚的機器望眼欲穿,但始終沒有發作,郝好也發現了一個規律:平平只會在人多的地方撒潑打滾,她似乎知道只有在人多的地方撒潑才能得到吃的,像在深夜的麥當勞,就不會有人買吃的給她。
等郝好恢復元氣之后便帶著平平趕緊離開了,冰敷之后平平的疼痛似乎減輕了一點,郝好的心情也稍微舒緩了一點,短短幾周時間,郝好已經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深夜的成都。
作為成都本地人,郝好其實很少感受到網絡上那些對于成都的議論,但當郝好從原本的身份脫離出來時,才發現那些傳言也并非空穴來風。
不過郝好也具有四川人特有的樂觀主義精神,不管當下是如何的負能量,下一秒還是能提起精神來面對生活。
背上的平平安靜下來,郝好反而覺得有些無聊了,自言自語道:“平平啊平平,你說你怎么就這么愛吃呢?”
“餓……”背后突然傳來平平虛弱的聲音,聽起來是快睡著的樣子。
“原來你會好好說話啊。”郝好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她突然想起小的時候在外面玩,不小心扭到了腳,回家卻不敢和媽媽說,結果到晚上時腳已經腫成了豬蹄,凌晨十二點媽媽背著自己去找醫生。
那天晚上的月亮尤其大,大到郝好能看到自己和媽媽在地上的影子,黑黢黢的地面鋪滿一層銀白色的霜,郝好在媽媽的背上看著月光在自己指尖閃爍。
那個時候郝好同樣也是這樣趴在媽媽的背上,雖然被痛罵一頓但得到了一根冰淇淋,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真是單純,但那樣的日子離自己好像越來越遠,要使勁回憶才能想得起來。
但生活不就是一直在往前走嗎,郝好搖搖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身上的力氣又多了一點,加快了前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