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算盤珠子之一’——張之維。

不請自來。

看著這幅大搖大擺的混賬模樣。

張靜清直接氣不打一處來。

“孽畜！”

一聲怒吼幾乎震得這玉皇殿都抖了三抖。

張懷義護體金光在強大的氣機之中搖搖欲墜，被老天師血脈壓制，瑟瑟發抖，頓時不敢吱聲。

此時張靜清大吼一聲，站直身體，怒目圓睜向從正門大搖大擺而來的張之維。

講究的就是一個因材施教，在跟張之維相處的時候，老天師的作風和其他人是截然不同的。

而張之維顯然也早已習慣了如此師徒相處之道。

迎著巨大音浪。

這近兩米的大高個，便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俯身，加速！

當即猛地一個滑跪。

一路拖行，給這玉皇大殿掃了個干凈。

終是并肩停在納頭還在拜的張懷義身側。

“師父！我錯了！”

扯著嗓門嚷了一聲后，悄悄咪咪地向旁邊瞥了一眼，張之維登時驚訝無比。

“嘶——這不是...懷義師弟！？”

張之維愣在了當場。

“錯哪兒了！”

張靜清不依不撓，虎目斜睨，追問道。

“錯在...錯在，呃！”回過神來，張之維腦筋飛轉，靈機一動，果斷開口道。

“錯在弟子無能，實在無力擺脫心猿之困！”

張靜清：“......”

老天師心中一陣無力。

勞子特么是在問你錯哪兒了，沒叫你在懷義面前裝逼！要是給旁邊這小登打擊到了那還玩毛！

看著張之維并頭而跪的圓潤模樣，張靜清心情復雜。

按理來說，張之維天資卓絕，少走幾十年彎路，提前接觸到前代高人才能領略一二的高深領域——心猿，也就是心魔。這本是天大的好事。

意味著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一旦以弱冠之年突破心魔的封鎖，前途自然不可限量，一朝得道升仙，幾乎是板上釘釘。

但作為師父，張靜清自然看見了這驚人天賦背后的隱患。

他的天賦太強了，但恰恰成也天賦，敗也天賦。

強大的天賦，帶來絕對的實力，絕對的實力，則造就出骨子里的狂妄。

驕狂，最易滋生心魔。

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你越是狂妄，心魔越難以被消滅。

但更讓張靜清感到糟心的是。

張之維的狂，又不是歪門邪道，肆意妄為的狂，而是一種‘我獨我，世間第一等，此間最上乘’的狂。

表面上是與世無爭，但實際卻是從心所欲，舍我其誰。

對于其他人，無論是同門，還是外人，常常如同高維生物一般俯視之。

‘這種技巧，雖然你們得學三五年，但我的話，應該看一眼就能學會吧，喏，剛看會的，這不挺簡單的。’

‘頗具盛名？呵呵，那只是我還沒出手罷了。’

‘你就是天下第一？好，恭喜！什么？怎么會！我自然是服你的，但你最好別惹我，除非想給天下第二送份大禮。’

張之維就是這樣。

清高，自負到脫離塵世，眼里從未有過他人，所以，也不屑主動好勇斗狠。

可這樣一個人，偏偏鬼滑鬼滑的，從玉皇殿門口到天師椅這段路，甚至都無需請人打掃，這貨每日請安，一人便可拖行凈之。

但事實上，張之維這次進入心猿之困，已有足足五年。

張靜清很擔心他就此泯然眾人，甚至因為心魔一事身死道消。

為此，不知道想了多少取巧法子，卻總是以失敗告終。

當然，還有一個正兒八經的辦法。

就是找個同輩人，挫一挫他的銳氣！

來個硬茬子把張之維辦挺，就啥事都解決了。

“錐處囊中，自當脫穎而出。”

“真當如此嗎？”

張靜清嘆了一口氣，眼中帶著些許迷茫。

自己合計就仨徒弟，老三田晉中為人中正平和，剛正不阿。天賦似乎好像差了點，但也得看跟誰比，算是可托衣缽。

另外兩個呢？

老大狂徒。

老二賊子。

天賦各個個頂個，可性子也特娘的個頂個。

不過，有句話張靜清始終埋在心里。

張之維和張懷義之間。

老天師其實更看好張懷義。

狂和賊之間，張靜清寧愿選擇讓弟子們更賊一點。

世間陰謀詭計，爾虞我詐，何其之多？

況且洋人火器早已非同凡響。

一代狂徒，安能壽終正寢？

念及于此，張靜清心中更是憋了一口氣。

他是天師，不是傻汁。

張懷義有幾斤幾兩，他能不知道？

原本還準備把這賊子當作‘后備隱藏能源’，找機會給那狂徒來一套狠的，好好治治那臭毛病，順勢將張懷義立為新的典型。

結果呢？

這小賊今天跟吃錯藥了似的，一股腦兒全往外捅摟。

當秘密武器毫無秘密可言。

那還玩個der！

“罷了罷了，只愿陸家老太爺吹他那嫡孫，莫是空穴來風就好！”

張靜清摸了摸懷中的請柬，心中給自己一頓‘cpu’，也算是勉強想通了。

畢竟，事情都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不是？

干脆直接把順序換一換！

打定主意，回過神來，張靜清再次怒罵一聲。

“瞧你滴溜個狗腦袋的死相！”

倆徒弟噤若寒蟬，腦袋伏得更低了，不知道在挨罵的是不是自己。

“性命雙修，哼，何為性命雙修？我教過很多遍了吧，你，張之維！重復一遍！”張靜清矛頭準確。

“性是命之根，命是性之蒂。無命則性無依，無性則命無主，二者二而一也。”

張之維一臉討好笑容，連忙答道。

張靜清掏了掏鼻孔，不屑道。

“光會照本宣科！我道門子弟，性命雙修，就是要身心全面發展鍛煉，以達到完美之境。你覺得你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了嗎？你自幼在龍虎山上長大，經歷過什么坎坷嗎？修為倒是突飛猛進，可心智跟不上，又能如何？遲早為禍一方！”

看著張之維目瞪口呆的模樣，張靜清再度冷笑一聲。

“我是叫你多體悟世事吧，多感悟人生吧？可你呢？整天只知道喝茶喝茶，就連同門之事，你也從未放在心上。”

“不，師父，我......”

張靜清不耐打斷道。

“閉嘴！別的不說，你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懷義的金光咒已經達到了高功的水平，捫心自問，你有關心過嗎？”

張之維頓時噤聲。

說實話，高功而已，真沒注意。但他可不敢把這話兜出來，不然還真成了那個什么‘禍從口出’，一盤‘竹筍炒肉’恐怕在所難免。

“就你這模樣，我看心猿怕是無解了！”

張靜清冷哼一聲，直接給此番戰場蓋棺定論。

“至于你！”

一邊矛頭再轉！

啥...咋還有我的事捏......張懷義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剛才老天師教訓張之維的模樣，可把他嚇得不輕。

骨子里被老天師支配的恐懼，無視一切人生經驗，接管了身體控制權。

前世的印象里，這位亦師亦父的老天師，可未曾如此兇惡過。

張懷義心中更是生出幾分不解，說好的‘父慈子孝’呢？怎么搞成三堂會審了？總不會我今天這波坦白還坦出毛病來了吧？

張靜清可懶得管這小子的內心戲。

當即便開口道。

“懷義啊，你倒是給為師開了開眼界，你小子可真能藏啊。”

張靜清的聲音中似是帶著幾絲怪誕的興奮。

未等張懷義回應。

老天師便又踹了踹張之維的屁股。

“喂，張之維，你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