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眾人疲態盡顯。

主要是張懷義和無根生二人疲態盡顯。

再要他們拖著殘軀。

幫那些有志之士料理剩下的曹家‘殘部’。

明顯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畢竟人家吳老板當時也沒能派援手幫襯這邊不是嗎。

張之維也懶得再跑城里一趟。

索性便借這曹萬的大帳篷歇息一晚。

反正惡首曹萬已死。

等那些曹軍回過勁來。

自然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畢竟，這世道，愿意為忠義而死的人確實有，而且有不少，但不可能是他們。

至于吳老板他們。

自然也無需勞煩關心。

想做一番大事業，自然也得做好相應的準備。

犧牲，鮮血，困難，就連那些前往滬地的學生，都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建設。

又何況這些老江湖。

......

大帳內。

燈影搖曳。

曹萬是懂享受的。

打了江山不享受，還打個屁的江山！

自然給自己安裝了電路照明。

這在當前是少數人才能體驗到的東西。

但張懷義輕車熟路。

此時明亮的燈光只映出張懷義、張之維二人的影子。

至于無根生。

已經被趕到隔壁去了。

理由很充分。

咱家張家人要用龍虎山不傳之秘療傷。

閑雜人等請自便。

無根生沒得反駁，只能乖乖滾蛋。

躺在舒適的大床上。

張之維伸胳膊探腿，好好享受了一番權貴的奢靡之風，隨后才緩緩開口道：

“這無根生...應該是全性。”

“嗯。”張懷義輕嗯了一聲。

我反復問你瓜熟不熟。

你一直說我怎么會賣你生瓜蛋子。

大家又不是傻子。

先前最后那出趕蛇上棍。

也是張懷義故意的。

既然沒法瞞，索性便坦率一些。

“此人修為相當驚人，身負重傷，尚能以一當百，如此人物，自然不可能籍籍無名之輩，既然名門正派之間沒聽說過，那十有八九便出自全性。”張懷義解釋道。

“呵。”張之維輕呵了一聲。

他知道師弟先前那股自然而然的論調不可能僅僅基于這么個小猜測。

不過他也懶得細究。

畢竟自家師弟的秘密實在太多了。

既然師父明確說懷義師弟是他老人家培養出來的秘密武器。

那自然也有其中的道理。

“不過，這無根生倒也有趣，雖說沒有否認，但他竟然也沒有明確承認。”張之維笑了笑。

“先前師父不是說，這全性妖人，哪怕是下一秒會死，也不會否認自己的全性身份嗎？此人算不算破了例，不承認自己是全性妖人，那還算是全性妖人嗎？”

“這種擁有靈活底線的人，才最讓人防不勝防啊！”張懷義也搖頭一嘆。

“嘖......”

張之維忽然揉了揉頭發，一臉詭異道。

“那你說，明天，要不...我干脆直接給他廢了去。”

這說話云淡風輕的，說要廢了無根生，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但事實也的確如此。

就沖先前那手‘請雨之術’，張之維真要拿下無根生，也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

畢竟神通法術再強，最后比的，還是相互之間的性命修為。

無根生的神明靈或許對旁人有用。

但真要對上張之維，而且還是感受過‘炁體源流’的張之維。

完全不亞于肉包子打狗。

沒錯，全性之中，的確有極少數人正是以除暴安良為‘天性’。

行事作風也還算端正。

但這樣的人實在太少太少。

況且身處全性這個大染缸里。

誰知道什么時候就會墮化。

“要不......還是算了？”張懷義也笑了。

“為啥算了。”張之維嘴角翹了翹。

“師兄，你想想，其實剛才我們所說的一切，都只是猜測，既然無根生死不承認，那按照江湖規矩，疑罪從無，那便不能將其認定為全性妖人，隨意打殺了去，況且此人為通城百姓也確實做了很多好事，不管出于何等居心，都無法否認，如今洋人當道的大環境中，這種人必然能夠發揮出不少作用，再一點......”

張懷義從‘師門名聲’、‘天下大局’、‘長遠考慮’、‘問心無愧’等多個角度，闡述了自己的觀點。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但張之維還是搖了搖頭。

“你說的這些理由...都不夠充分。”

“我輩修士，認準了一件事情，直接去做就行了，又何必在乎他人目光。這還沒當上天師呢，就瞻前顧后的，真要上了位，那還得了！”

“嗯，也是。”張懷義不置可否。

“不過我覺得，此人天賦極高，而且他的那招式，很有創新意義，若是直接廢了去，恐怕有些浪費。”

“天賦很高嗎？”談起這個，張之維瞬間不困了，面露精光，嘴中喃喃道。

“你的意思是，此人今后可能成為你我之大敵？”

“......”

張懷義突然有些沮喪。

大敵......呃......算了，哥，你高興就行。

張之維讀懂了師弟的潛臺詞。

頓時有些意興闌珊。

“罷了罷了，那就還是得養，畢竟天賦這種東西，能兌現的才叫天賦，不能兌現的只能叫狗屁！那就明日看看他的招式，再做決定吧。”

今天雖然殺的夠多，但都是些小牛馬，有種流水線作業的痛苦，全無成就感可言。

此番東奔江南。

總歸還是想和高手過過招啊。

否則，這人生也太過無趣了點兒。

張之維翻滾了一圈，將自己裹成了壽司卷。

“好了，師弟，你休息吧，我看你今天也累的夠嗆，你這不行啊，還得練。”

“......是，師兄。”

燈熄人睡。

......

‘喔喔喔——’

次日，天還未明。

便有雞鳴將整座通城喚醒。

事實上，昨夜風疏雨驟。

通城各處炮火不斷，尋常人家，根本沒法安睡。

曹家私軍和各大家族蓄謀已久的力量碰撞在一起。

以曹萬的幾個兒子為代表的參領，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是‘叛亂’！

挑釁曹家？

老頭子都沒死，你們怎么敢的！

接下來，殘酷的巷戰連綿了通城的每一個角落。

直到不久前，才總算漸漸消停。

想必，是有人發現了曹家大營的變故。

以及高懸在大營門口的那顆屬于曹萬的染血頭顱。

而睡了一覺后，神清氣爽的張懷義、張之維、無根生三人，也已經事了拂身去。

自古權力之爭都是些腌臜事，他們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被卷進去。

此時三人已經悄悄來到了通城外的一片樹林之中。

無根生是個信人，自然不會趁夜色逃跑。

當然了，就算他想跑也不一定跑的掉。

經過一夜修整，無根生精氣神達到一個巔峰。

此時赤著上身，露出精壯的軀體。

原本周身可怖的傷口在一夜之間，基本已經結上了暗紅的痂，不太影響身手發揮了。

大丈夫一諾千金。

說到的事情，自然要做到！

對方要看他的神明靈？

那便給他看看！

此時，通城外的一片無名樹林內。

無根生抱拳高聲道：

“兩位來自龍虎山的朋友，我這法門名為‘神明靈’！還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