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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薩釋上師的日日與夜夜

夜色正濃。

幾陣孤清的琴音,透過縹緲的紫紗,從涼亭溢出……隔著層層紫紗……涼亭里,紫木小桌旁,坐著身穿黑紫袈裟的薩釋上師。

一壺酒,一把琴,一本經書,一個人……這就是薩釋上師的日日與夜夜。

忽而。

發現站在紫紗外的女子。

薩釋上師戛然停下撫著的琴。

今夜是她的洞房花燭夜,她不在的洞房內兩意繾綣,卻獨自一人闖進他的紫瑤宮?

意欲何為?

薩釋上師默默地注視著她,等待著她的下跪和請安。

不料。

等來的卻是她的——

“呃……請問,我能進來坐嗎?”

進來……

坐?

這是他這輩子聽到過的,最無禮、最大逆不道的請求……薩釋上師卻在不經意間,點了點頭。

縹緲紫紗在她的身后,輕舞裊娜。

忽而間。

一陣奇怪的聲音,從她的肚子傳出。

“呵呵,我有點餓了!”她尷尬地笑了笑,“請問,上師這里有沒有什么吃的,可以讓我填填肚子?”

“沒有。”

“啊……”

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她雙手撐住她那顆快要被鳳冠、金飾、珠搖壓癟的腦袋,扁著嘴說:“被他們折騰了一天,他們連一口飯都不讓我吃!這哪里是成親,他們分明就是要我的命!”

“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不該出現在這里。”

“成親就一定是大喜嗎?被迫嫁給一個我不愛他他又不愛我的男人,怎么算也算不上是大喜吧?”

“成親是成親,愛是愛。”

“我知道你們這里的人能夠接受和不愛的人成親,但是我不爽這樣!我只要一想起離淵,我就恨不得狠狠地甩他幾巴掌或者踹他幾腳!”

無意間抬眼。

剛好對上薩釋上師閃耀的眼眸。

她趕緊收起兇惡的模樣,訕笑道:“我平時沒有這么粗暴的……但是……只要想起離淵那副窩囊樣,我就忍不住地想要抽他!”

“世人常說,打者,愛也。”

“這句話絕對不適合用在我的身上!”

“空塵色相,皆為虛妄。”

薩釋上師再度撫琴。

孤清的琴音,在孤獨的夜里,裊裊飄蕩。

垂目。

看向被風吹起的又一頁經書。

“夜已深,你還是回去吧。”

“可是……”她眼珠一轉,“我太餓了,走不動!”

“這不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那我要說出怎樣的借口,你才能不趕我走?”

“沒有。”

“天亮之前,我是絕對不會離開這里的!”她破罐子破摔,把下巴枕在她交疊的雙手上,半趴著紫木小桌,“誰讓整座薩釋王宮,只有你這里沒有鳶蘿皇后的線眼呢?我不管,我今晚就賴在這里不走了。”

“躲得過今夜,以后呢?”薩釋上師彈奏著一個又一個的孤音,“再說,若他人看到你從紫瑤宮出去……那是殺頭的大罪。”

“殺頭?”她嚇得一怔,隨即又笑逐顏開,“我在天亮之前偷偷溜回去就是了!只要你不說,我不說,沒有人知道我曾經闖進你的紫瑤宮。”

“何以見得,我不會說?”薩釋上師繼續“專心”撫琴。

“呃……”她臉上堆滿討好的笑容,“因為你是薩釋上師啊!作為最最尊貴的薩釋上師,你必然是最最慈悲為懷的!最最慈悲為懷如薩釋上師,又怎么會忍心看到我死呢?”

“薩釋上師不是用來慈悲為懷的。”

“那薩釋上師是用來做什么?”

薩釋上師沒有回答,只是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上師!對了,我叫……黛染!上師你叫什么名字?”

“本上師叫什么名字?”薩釋上師的琴聲戛然而止。

“嗯!”她點頭,“總是叫你上師上師的,多拗口啊!”

“你還想直呼本上師的名字?”

“對啊!”

“你到底是誰?”薩釋上師眉頭輕蹙地看著黛染。

“我……”她有點心虛,“我是曼羅公主……黛染啊!”

“若你真是薩釋國人,你豈敢問本上師名字,你甚至還想直呼本上師的名字。單是‘想’直呼本上師的名字,就已經是殺頭的大罪。”

“殺頭的大罪?這么嚴重的嗎?”她吞了吞口水,急忙指著她額前嫣紅的烙印,“我前段時間因為醉酒摔了很大的一跤,所以額上烙下這朵紫曼羅……呃,扯遠了!反正……我摔倒的時候,把腦袋給摔壞了,所以很多事情我都記不清了!所以我不是故意想要直呼你的名字的!”

“紫曼羅?”薩釋上師注視著黛染額前那片嫣紅,“那分明就是一朵杏花。”

“呵呵。”她訕笑,“你說是杏花就是杏花,反正只要你高興就好!反正我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我只是摔壞了腦子,所以才會說要直呼你的名字的!這樣……是不是就不用殺我的頭了?”

“直呼上師為‘你’,也是死罪。”薩釋上師沒有表情地看著她。

“啊……”她閉上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真是說多錯多……按照這樣算,我得死多少次啊!”

“本上師此次姑且饒過你。”

她的嘴角竟泛起無法自已的,甜蜜的笑……她的笑,在薩釋上師的眼眸里漾起陣陣漣漪。

低頭。

再度撫琴。

孤清的單音似乎不再那么孤清。

如梵音。

如天籟。

在她的耳畔縈繞,洗滌著她疲累的身心。

本來糟糕的夜,在這一刻變得迷人……伴著梵音,安然入夢……夢中再無滴滴落下的湯藥和苦痛愛恨的交纏,唯有飄飛的紫紗。

薩釋上師停下撫琴的長指,垂目靜看夢中帶笑的黛染。

……

……

只有一盞濃暗的孤燈,支撐著整間工作室的明光。

孤燈之下。

彌西注視著剛剛完工的曼羅盛裝,輕輕地抬起手,極為緩慢地輕撫著曼羅盛裝的一針一線……輕撫的手,是顫抖的。

“你穿上這身曼羅盛裝,一定很美……”

彌西那低聲的聲音,如天籟,如梵音,卻又讓人顫栗心寒。

彌西眼眸閃過一絲紫光,顫抖著手,輕撫曼羅盛裝上綻放的花朵——那花,非驕縱的紫曼羅,而是一朵又一朵隨風飄搖的嫣紅杏花。

……

……

珠寶秀的籌備工作進入白熱化階段。

無論是連城珠寶還是萬釋地產,所有跟珠寶秀相關的工作人員都忙得不可開交。就連從未把工作當一回事的喬黛染,也感受到了各人的忙碌。

用崇拜又自豪的目光注視著倪寒——珠寶秀例會上,倪寒正總結珠寶秀的工作進度以及現階段需要解決的問題——人生第一次,喬黛染感受到何謂“認真工作的男人最迷人”。倪寒本就迷人,認真工作的倪寒更加更加的迷人。

例會結束。

倪寒跟喬黛染交換了一個眼神——雖然他們都想要跟對方說說話,但還有一大堆的事情等著倪寒——喬黛染沖倪寒微微笑了笑,倪寒對喬黛染輕輕點點頭。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倪寒離開會議室,繼續工作去了。

喬黛染剛想帶著葉心儀離開……

解華川叫住了喬黛染。

解華川問喬黛染:“一會兒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

喬黛染搖了搖頭,“沒有。”忙碌都是別人的,她還是閑人一個。

解華川點頭說:“那就好。”

喬黛染蹙了蹙眉,心想:“好”在哪里?

解華川這才解釋:“我打算去幾家門店巡視一下業務,其中就有你從前工作的陽光廣場門店。如果你沒有要緊的事情,就陪我一起去吧。”

喬黛染興致缺缺。

葉心儀偷偷捏了捏喬黛染的肩膀肉肉,悄悄沖喬黛染擠眉弄眼,意思是對喬黛染說:去啊!去啊!去啊!當然去啊!我們從前被桂婉容欺負成那樣,現在公主大人貴為連城珠寶的大小姐,我們當然要去給桂婉容點顏色看看啊!就算不給桂婉容顏色看看,嚇一嚇她總是好的!

說來也奇怪。

從前被桂婉容欺負的時候,喬黛染每每都恨不得把桂婉容拉下去斬了。現在,喬黛染當真有權力把桂婉容“斬了”,卻無意跟桂婉容秋后算賬……若真要深究原因,那就是桂婉容不配。

解華川對喬黛染說:“如果你不想去,不用勉強。”

葉心儀不停地沖喬黛染擠眉弄眼,簡直都要演變成臉部抽筋痙攣了……

喬黛染只能回答解華川說:“去。”

不為跟桂婉容那般卑鄙小人秋后算賬,只為……喬黛染也想找點事情打發時間,分散注意力,減少她對倪寒的相思之苦。

葉心儀差點興奮地叫出聲,心想:終于等到今天了!好興奮!好激動!好開心!

解莉突然插話:“爹地,爹地!我也要去!”

解莉心想:如果爹地只帶喬黛染到門店巡視,門店那些人一定會在背后說爹地現在只疼愛喬黛染、不疼愛我!門店那些人甚至會在背后恥笑我失寵……哼!我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解莉瞇起星星眼,換上甜甜的聲音,對解華川撒嬌說:“爹地~我跟你們一起去,好不好嘛?”

按照過往的經驗,解華川一定會答應解莉的。

這次。

解華川居然搖頭了。

解華川對解莉說:“下次吧。下次我們再一起去。這次,我跟黛染……和心儀去,就行了。”

解莉不依地晃著解華川的手臂,更加賣力地撒嬌道:“啊~爹地~不要啦~人家也要去嘛~”

突然。

解莉觸電般,扭頭,瞪向喬黛染——

解莉害怕!

解莉害怕喬黛染會學著她的樣子,不依地晃著解華川的手臂,賣力地撒嬌說:“啊~爹地~不好啦~人家不要嘛~”。

雖然喬黛染沒有學她撒嬌,解莉還是莫名地雞皮疙瘩掉一地。

喬黛染讀懂了解莉掉在地上的雞皮疙瘩,在心中暗笑。

解華川沒有細嚼喬黛染跟解莉這對姐妹之間的暗涌,只是用平常的語氣地對解莉說:“你下次再去吧,就這么定了。”

****

****

誠然。

喬黛染現在的心情有一點點復雜。

從前在這里工作的時候,天天都想著要離開這個鬼地方,天天都想著要把桂婉容拖下去斬了。

故地重游。

滄海桑田。

她不再是任人隨意指指點點、呼呼喝喝的下人(雖然,她從前也不縱容別人對她指指點點、呼呼喝喝),她已是連城珠寶的大小姐、是解華川最疼愛的掌上明珠、甚至有足夠的權力掌控面前這些人的前途和人生。

“解總好!”

“黛染小姐好!”

身穿黑白制服的銷售人員整齊地站成兩排,鞠躬。笑容可掬,態度恭敬。

葉心儀衣錦還鄉似地跟在喬黛染身后,暗暗地朝小郭、小劉、小安、小鄧做了一個又一個調皮的鬼臉……小郭、小劉、小安、小鄧也暗暗地回了葉心儀同樣頑皮的偷笑。

一不小心。

葉心儀的視線落在桂婉容和衛冬妮身上……桂婉容和衛冬妮當即腰板挺直,堆滿兩臉狗腿的笑,用她們的狗腿笑容“跪舔”葉心儀。

葉心儀馬上別開眼睛,像是看到臟東西似地、渾身不舒服地打了好幾個冷顫。

解華川用老父親的疼愛語氣對喬黛染說:“從前,你就是在這家門店工作的,對吧?”

“是的。”喬黛染點了點頭,語氣冷冷。

解華川環視一圈這家門店。

這家陽光廣場門店地處舊區,是連城珠寶業績最差的一家門店……在這里工作的收入,比起在其他門店工作的收入差天共地了。比起解莉那般解家千金的豪門生活,更加是天差地別。

喬黛染原該有更好的生活。

起碼。

喬黛染原該跟解莉一樣,從小衣食無憂,豐衣足食,不被任何人欺負,可以接受更好教育,有更好的人生……想到這里,一種內疚的苦澀在解華川的心頭蔓延。

解華川到底是叱咤商場多年的解華川,縱使心底感觸,臉上卻只有讓人看不透的嚴肅。解華川聽似毫無波瀾地問喬黛染:“你從前在這里工作順利嗎?愉快嗎?”

愉快?

喬黛染禁不住冷笑。

每日都有桂婉容孜孜不倦的刁難,實在是再“愉快”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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