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誰說我寫不出詩來?
書名: 1977:我的文藝人生作者名: 大桃小蘋果本章字數: 2557字更新時間: 2024-06-19 08:02:00
《詩歌》雜志社梁副社長,兼主持人,拍了拍話筒,喇叭里發出砰砰的聲音。
等這個聲音把禮堂眾人齊聲高呼的聲音壓下去后,梁副社長在話筒里大聲嚷嚷:“你們是哪個單位的!還有沒有一點組織紀律!
現在在召開大會,非常嚴肅的事情,你們在干什么!啊!”
最后一個“啊”字,梁副社長拔高嗓門八度,把整個禮堂震得嗡嗡的。
許多人都紛紛坐下,只剩下韓好學為首的二三十人。
他看了一圈,頓時覺得不妙。
不行!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今天不是把你著名詩人春生拉下馬,我踩著你揚名立萬,就是我回去被通報,挨學校處分!
春生,今天我倆必須死一個!
韓好學在洪流時代是干將出身,知道世道如此,不搏都不行。
他干脆跳上座位,大聲道:“主持人,我們只是在跟春生同志討論詩歌。他講了那么多,我們聽不懂,不如請他現場寫一首詩。
戰友同志們,對不對!”
“對!”二三十人跟他差不多想法的人,大聲喊道。
梁副社長還要開口說話,曾驊走到他身邊,“梁副社長,此事因我起,不如我來解決。”
梁副社長看了他一眼,心頭一動,點點頭:“好,小曾,好好處理,組織會為你撐腰的。”
“謝謝梁副社長,謝謝組織。”
曾驊走到話筒前,“這位同志,你是華清大學文學社的韓好學,是吧。”
韓好學看到許多人注視著自己,一時間覺得自己成了全場焦點,氣勢大漲。
“對,我是華清大學文學社的韓好學,我也是詩歌愛好者,我今天就要跟你討論寫詩歌的問題,不行嗎?”
曾驊不急不緩地說道:“我剛才講了那么多,你聽不懂,非要我現場寫首詩,你就能聽懂了?”
韓好學傲然答道:“對。你口口聲聲說愿意激發人民群眾的寫詩熱情,你為什么不能現場寫首詩,激發激發我們的寫詩熱情?”
聽著他近似撒賴的話語,曾驊覺得有些搞笑。
有些人會在心里為自己構建一些道理,你跟他爭論時,不能脫離這些道理范圍,否則的話他就跟你耍橫撒潑,說你不講道理。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就不客氣,開整了。
“韓好學,其實你什么心思,我知道,無非就是知道我沒有詩歌靈感,今天借著這個機會現場逼宮,讓我出個丑。”
韓好學臉色微微一變,依然強詞奪理,“胡說八道,我只是想跟探討詩歌創作,跟你有沒有靈感沒關系。”
說到這里,他覺得自己的話缺乏支撐力,轉頭對周圍的同伴說道。
“戰友同志們,我們就是想探討詩歌創作,對不對?”
其他人心里都有數,也沒有他這么臉皮厚,除了三五個沒心沒肺,三四個別有用心地還在跟著起哄,其余的人都沒出聲。
聲勢一下子低落。
“我沒有詩歌靈感這回事,其實說起來也很有意思。去年5月份,《詩歌》雜志社副主編王向東同志,機緣巧合,向我邀詩,刊登在7月份的復刊號上。
我把自己在楚南創作的《一代人》、《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山高路遠》和《遠和近》這四首詩歌給了他。
王向東同志實在是太喜歡這四首詩歌,居然一次性把它們全登在七月份的復刊號上。登完才反應過來,傻眼了。全登完了,后面兩期怎么辦?”
禮堂里響起輕笑聲。
王向東嘴角也浮出淡淡的笑意。
“王向東又找到我,好說歹說,又從我這里敲詐走了三首詩歌,也就是八月刊的《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九月刊的《秋天》,以及十月刊的《一棵樹》。
當時我對王向東同志說,你以后不要緊著我這只羊薅羊毛了。然后跟他說,我沒有詩歌靈感了,要在詩歌界封筆了。
王向東同志當時就跟我急了,我就只好跟他解釋。
中國的詩歌,怎么能只靠你,靠我,我們少數幾個人就振興起來呢?
我們要廣泛地發動群眾,鼓勵群眾!我們國家好幾億人口,能出一個我這樣的人,肯定還能出十個,一百個類似的。”
王向東眼睛微紅,激動不已。
站在他旁邊的梁副社長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繼續跟王向東同志說,此時此刻,相信很多群眾,有我一樣的靈感,想要抒發出來,只是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方法。
王編輯,這個時候你要鼓勵他們,要引導他們。只要我們把人民群眾的創作熱情激發起來,相信會有千千萬萬的詩人會把他們的心聲朗誦出來,會把我們這個時代最美好的記憶,以及我們對未來的憧憬,朗誦出來!
到那時,王編輯你發愁的不是缺稿子,而是發愁如何把這些優秀的作品,全部刊登出去,讓全國人民都感受著這個時代的號角聲。”
曾驊的話讓禮堂里的大多數人動容。
鞏雪看著他,忍不住發呆。
他真是有才華,即興的一番講話,都這么鼓舞人心。
如此說來,他故意說自己沒有詩歌靈感,要在詩歌界封筆,是良苦用心。
演出臺上主席位上坐著的兩排領導,臉色一正,都露出贊許的神情。
說得非常好!
這個小曾同志,很有正治覺悟,也很有大局觀。
王向東也聽出曾驊話里的意思,心不由砰砰亂跳。
驊子還有靈感,他還能寫出好詩歌來!
那你趕緊寫出來,念出來啊!
韓好學陰沉著臉,不客氣地說道:“你說了這么一通廢話,屁道理,有什么用!”
他的話讓周圍的人都皺起眉頭。
主席位的領導們也皺起眉頭,不由自主地看向一位老者,他是華清大學的一位領導。
領導雙手抱著水杯,有些尷尬。
這個韓好學,居然當眾說剛才那番話是廢話,屁道理。那你心里的好話,好道理是什么啊?
再看看今天他的言行舉止,很熟悉啊!
這家伙的本質應該是不學無術的洪流小將啊。
回去后一定要向學校反應,好好查一查。
韓好學還在對著曾驊開腔:“說一千道一萬,你寫首詩,當著我們的面朗誦出來啊。你寫不出詩來,說這么多廢話干什么!”
鞏雪熱血往頭上涌,不知哪里來的勇氣,站起身對著不遠處的韓好學大聲說道:“春生同志寫了七首詩歌,首首都是經典之作,已經足夠了。
他甘愿封筆,說自己沒有詩歌靈感,是想把機會留給更多的詩人。你以為寫詩是摘蘋果,一伸手就能摘下。
有本事,你也寫一首,念出來給大家聽聽!”
“對!”丘世中馬上跳出來,大聲附和道,“春生同志常說,如果這個時代,大家朗誦的只是他一個人的詩,其實是一種悲哀。”
“說得好!”
不少人大聲叫好。
韓好學有點慌了,開始講歪理,“誰知道春生的詩歌從哪里抄來的?他要是真能寫詩,為什么現在不能寫一首,明明是心里有鬼!”
“對,心里有鬼!”
還剩下四五位堅定的支持者,繼續歇斯底里地叫喊著。
曾驊拍了拍話筒,砰砰聲把禮堂的喧鬧很快壓了下去。
“其實我剛才說得那段話,意思很明白。一枝獨秀,那有百花齊放來得生機勃勃,璀璨絢麗。我愿意等一等,等到更多詩人出現,寫出更好的詩歌來。
到那時,我愿意成為這條時代大潮中一朵浪花。只是我的這番苦心,被人誤會了,認為我寫不出詩來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鬧劇。
只是...”
曾驊對著話筒,一字一頓地問道:“誰告訴你,我寫不出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