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不我待
- 1977:我的文藝人生
- 大桃小蘋果
- 2949字
- 2024-06-06 08:13:00
1977年高考,先報名填寫志愿,政審一遍,再頒發準考證。
12月10日早上,曾驊揣著著準考證,背著軍綠書包,騎著自行車,跟丘世中和丘盛華一起,來到考場,北都二十七中。
下車,進校大門,拿出準考證,讓工作人員檢查一遍,再被放進去。
校門進去,路中間擺著一塊長黑板,上面用粉筆寫著:“熱烈歡迎參加一九七七年高考的戰友同志們!”
三人把自行車推到車棚里鎖好,轉身去找自己的考場。
操場上到處都是人,有在大聲背誦語文課文的,有的念念有詞背數學公式的,也有只是圍著操場繞圈子快步走的。
考生年紀不一,有十五六歲,稚氣未脫的,也有三十多歲,滿臉胡茬和滄桑。
跨度非常大。
有穿著灰色、藍色衣服的,也有穿綠軍裝和藍色警服的。
曾驊、丘世中和丘盛華順著指示牌,來到第二教學樓。
樓前有個木制的公告牌,貼著好幾張紙。圍滿了人,考生們在上面尋找自己的名字和考場。
三人擠進去,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考場。
曾驊是理工科,在第一教學樓三樓302號教室。
丘世中和丘盛華是文科,分別在第二教學樓二樓201和三樓203教室。
“姐,哥,加油!”
“驊子!加油!”
三人互相打氣,然后分手,奔赴各自的考場。
走到第一教學樓,時間還沒到,曾驊跟其他考生一起被工作人員攔在外面。
看著旁邊有位男同志,戴著黑邊眼鏡,額頭上的皺紋跟黃河一樣,大大的一個“幾”,看上去起碼三十歲了。
黑邊眼鏡看到曾驊,主動開口問道:“同志,你是考理工科的?”
“是的,你也是?”
“是的。你是哪個單位的?”
“北影廠?!?
“北影廠...?哦,拍電影那個?”
“對,你呢?”
“我是北都市無線電三廠的?!?
“哦?!痹應q豫了一會,最后還是沒有出聲問他到底多少歲。
叮鈴鈴,預備鈴聲響了,工作人員放大家進去。
嘩啦啦聲響,接著是吱嘎吱嘎桌椅移動的聲音,然后是老師的聲音。
“戰友同志們!請核對好自己的準考證,考室、座位都對好了,不要走錯教室?!?
過了十分鐘,叮鈴鈴聲響。
“現在開始發放試卷,大家先把自己的名字,準考證號填上去,千萬不要寫錯了。不要開始答題,等正式開考鈴響再開始答題。否則的話,視為違反考試紀律?!?
大家都老實地先把自己的名字和準考證號填上去,把筆放下,翻看起卷子來。
有的竊喜,有的發愁。
曾驊不喜不悲,平靜地如古井映月。
五分鐘后,叮鈴鈴聲響起,正式開考!
像是聽到了發令槍聲,大家抓起筆,沙沙地寫了起來。
曾驊不慌不忙地從三支鋼筆里,選出看上去最順眼的,最祥瑞的一支,蒼蠅搓手,搓得雙手發紅發熱,這才開始答題。
刷刷,一個小時不到,答完。
檢查了兩遍,沒有問題。
交卷!
同學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難道這位還想延續F4時期的風格,當個白卷英雄?
監考老師看到曾驊卷子上密密麻麻的答案,知道這位深藏不露。
四門功課,語文、政治、數學、物化,兩天考完。
上面知道這一次考試比較倉促,所以給出的考試時間非常長。
考完后,曾驊把這事拋在腦后,全身心搗鼓起他的“巨著”小說來。
說白了,他的作品,劇本、兒童文學、詩歌和小說,都是從以前拉片時的電影畫面里扒拉出來。
雖然他寫文案把文筆練得還不錯,但是要把畫面轉化成文字,尤其是轉化成非常嚴肅的長篇小說,那就需要多費功夫了。
每日每夜,曾驊把全部身心都放在打響傷痕文學的第一槍。
我年輕,但我也可以傷痕,嗯,只要能賺錢。
遇到卡文,曾驊就順手寫兩篇兒童文學和一篇科幻小說。
《皮皮魯和魯西西》、《舒克和貝塔》、《侏羅紀公園》。
沒錯,是《侏羅紀公園》。
曾驊寫道,話說某西方國家,萬惡的資本家為了培育出如山一般高的肥牛山羊來,從琥珀里一只蚊子提取出恐龍血,然后利用基因技術克隆出一只恐龍。
說是科幻小說,卻被當做兒童讀物。
許海燕對曾驊的腦洞大開極為感嘆,交稿時化為十萬個為什么。
“什么叫基因技術?”
“DNA是什么?”
“克隆是什么?”
“真得這么神奇嗎?”
曾驊耐心解釋道:“許大姐,DNA就是脫氧核糖核酸,1953年霉國和瑛國的兩位科學家建立了DNA雙螺旋結構的分子模型,因此在1962年獲得若貝兒醫學獎。
1963年,我國科學家童第周通過最初的克隆技術:細胞核移植技術,克隆出一條雌性鯉魚。
1975年,霉國科學家開始基因克隆細胞...”
許海燕大吃一驚:“小曾,你真是知識淵博。真是可惜啊,洪流十年,耽誤我們太多了。”
“編劇的肚子,就得像雜貨鋪,什么都懂。許大姐,我這三篇文章能錄用嗎?”
此時的曾驊,像極了幾十年后撲街作家,詢問某點編輯能不能過稿時的樣子,可憐巴巴的大眼睛,對戳著兩根食指。
“可以過,兒童讀物,就是需要想象力豐富。你直接能從國內外的這些技術,一下子想象出克隆恐龍,然后修建公園賺錢,真是天馬行空,不得了。
現在上面重視科學技術和教育,我們《兒童文藝》雜志社也要響應中樣的號召,向少年兒童們進行科普教育...”
自己居然又踩到節點上了,而許大姐又給自己指出一條賺錢的明路。
先是科普讀物,再升級為科幻小說。
大劉,我要奪你氣運,就問你怕不怕!
先把這次的收入算一算。
《皮皮魯和魯西西1》十二元,《舒克和貝塔1》十五元,《侏羅紀公園》一百五十六元,合計一百八十三元到手。
今兒老百姓啊,真啊真高興!
想不到一年時間,我就成了百元戶。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元戶還遠嗎?
12月25日,是高考放榜的日子,丘世中和丘盛華跑去看榜,丘希賢和唐慧菱留在家里,忐忑不安地等著。
唐慧菱看著坐在對面的丘希賢,絮絮叨叨,跟祥林嫂一樣。
“我不該叫他們去北影廠的,好了,他們姐弟倆都不聽我們的,一個非要考中戲學院導演系,一個非要考北影學院攝影系。
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
丘希賢不以為然:“葛敏工作不分高低貴賤。孩子們喜歡就好了。我覺得,他們能夠做自己喜歡的工作,也是件不錯的事。”
唐慧菱不屑地說道:“他們喜歡個屁,五分鐘熱情而已?!?
丘希賢端起搪瓷茶杯,呼呼,先吹幾下,然后嚯嘞嚯嘞,喝了兩口茶。
“那不見得。老大拜了王導演為老師,老二拜了她愛人李攝影為老師,天天跟在后面學習。你什么時間見過他們這么刻苦過?
驊子說得對,興趣是最大的學習動力。”
唐慧菱猛地想起來:“對了,驊子呢?”
丘希賢往里屋撇了撇嘴:“在屋里睡覺,昨晚又熬了半夜?!?
“還在搗鼓他的小說?”
“是的,說他滿肚子的話急切地想跟人民群眾們說,迫不及待地想把那部小說寫出來,只是他第一次寫小說,磕磕絆絆的。”
唐慧菱感嘆道:“想不到我們驊子成了作家?!?
“時代大潮打來,洗刷了我們身上的塵土,露出本色來。我們站在這個年代大流中,然后被這個年代推著走?!?
“呵呵,你也成詩人了?!?
“我們都是時代的詩人?!?
唐慧菱含羞地看了丘希賢一眼,要不是他會念幾句詩,當初怎么會看上這個書呆子!
“爸媽!”
丘世中和丘盛華激動地跑了進來。
“怎么樣?”
“考上了,我們都考上了!我考上了中戲學院導演系,老二考上了北影學院攝影系(注一),老幺考上了華清電子工程系?!?
丘盛華滿臉通紅,喘著氣說道。
唐慧菱又蹦又跳,興奮地把兒子和女兒抱了又抱,“太好了!”
丘希賢站在旁邊,摘下眼鏡,揉著鼻子,笑得很深沉。
丘盛華突然想起來,“驊子呢?”
丘希賢戴上眼鏡,頭往里面偏了偏,“還在睡覺!”
丘希賢一家四口輕手輕腳地走進里屋。
曾驊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嘴巴微張,輕微的呼嚕打得呼呼響。
書桌上,散落著一疊厚厚的草稿紙。
丘希賢走上前,撫摸著這疊草稿紙,不由心生感嘆。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在這個催人奮進的年代,時不我待??!”
注一:中戲和北影學院都是在1978年夏季高考時才正式招生。這里劇情需要,有所改變。平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