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京城都傳遍了。

徐老爺養的不是京城第一師，是京城第一娼妓，甚至被人編成歌謠在大街小巷傳唱。

那些公子哥也不再提什么琴妓喪命的事，轉而紛紛議論京中首富新妾竟然當眾求歡。

這些閑言碎語傳到徐琨耳朵里，讓如此在意臉面的他氣得幾乎沒了半條命。

他足不出戶閉門在家，請來的大夫在徐府進進出出，卻一點都治不好他的頭痛夢魘之癥。

他食欲不振，臉色也越發蒼白。

京中謠傳，他和鳳鳶是被師娘的冤魂纏上了。

其實我知道，他不過是之前吸多了鳳鳶的香料，現在鳳鳶死了，香料斷了，他藥癮發作罷了。

徐琨將我和師父五花大綁抓到了他府上，一鞭鞭抽得師父血沫橫飛，仍不解氣。

他用腳將師父的頭踩在地上，還拿我的性命威脅。

“南周，你可是在琴上動了什么手腳？不老實說我就宰了這黃毛丫頭”

師父沒有哀求，而是哭天搶地聲淚俱下地說：“蕓娘我對不住你啊，要恨就恨我吧。你頭七未過我就為其他女子制琴，你恨我貪慕徐家的榮華富貴，恨我茍且偷生，才夜夜托夢詛我，讓我輾轉難眠啊。”

徐琨稍稍思索了一下，一把踹開了師父，得意忘形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原來這賤婦恨的是你啊！要怪就怪她做作，以為自己從青樓贖了身，就妄想自己是文人雅士。看看她夫君如今的嘴臉，不也是一條在我腳下乞食的狗。”

師父爬到徐琨腳下，低微地耷拉著腦袋說：“我等螻蟻愿為老爺分擔一二，以求溫飽。我有一靜氣凝神的香薰，全靠它這幾日才得以安眠，愿獻給老爺。”

徐琨眉頭一皺，起初還有些戒備，但師父低眉順眼的樣子讓他很是受用。

他無比享受這種別人屈服于他淫威之下的快感，狂妄自大地以為師父真的心甘情愿地討好他。

徐琨命師父為他點燃了香料，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而后，師父將一根極細的銀針藏在袖口里，在仆人眼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徐琨，在他指尖取下了一滴血。

這夜，師父獨自一人守在了師娘的靈堂。

夜的黑密不透風地滲透著靈堂的里里外外，師父唯點了一根蠟燭，搖曳著微弱火光。

我從師父背后看去，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像浮游在暗河上的幽靈。

我看見，他將那滴徐琨的血滴入了新制的香料。

他轉頭看見了我，又對著我笑了，他的笑越發恐怖。

他說：“一個貪得無厭之人，若是對自己的血肉上癮，可會忍不住剖腹自食？”

驚悚的感覺從背脊密密麻麻地爬上了我的胸膛，一把抓住了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