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七年,生活在大雍邊境的羌族因氣候驟冷,牛羊死傷,導(dǎo)致食物短缺,所以開始冒險對大雍邊境的外圍村莊進行頻繁地搶掠。
適時京城派遣監(jiān)軍來此駐扎巡查,來的是一個只會紙上談兵的花架子。
他一會兒對巡邊士兵的布防不滿意,一會兒又覺得將士們的訓(xùn)練強度太低,反正是看哪都不順眼,總有毛病要挑。
將士們還未上戰(zhàn)場殺敵,就已經(jīng)被自己人搞得精疲力盡。
怨聲很快便傳到了秦將軍的耳朵里,秦將軍雖也憋了一肚子火氣,但為了今歲的糧餉能順利撥付,還是讓大家稍作忍耐。
那是阿娘因病亡故的第一個冬天,我接過阿娘的任務(wù),為阿爹穿戴好戰(zhàn)甲。
他上馬時,還在嘮叨我穿得單薄。
“珠珠啊,不要光圖漂亮,否則上了年紀要遭罪的。”
“我們珠珠就算裹著大棉襖也比別家小娘子好看不知多少倍。”
那天我套了一件緋紅色的綢緞斗篷,在紛飛的雪花中,格外明艷亮眼。
那是從秦元舒手里磨來的好貨,聽說是京城女眷中最時興的樣式。
阿爹被部下抬回來的時候,我親手為他穿上的盔甲上已經(jīng)遍布血跡,有一些是別人的,更多的是他自己的。
我把阿爹抱在懷里,未干的血跡順著盔甲染上了我的披風,那披風紅得更刺眼了。
我想不明白,不過只是一次簡單的巡防,如何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帶阿爹回來的人說,是陸監(jiān)軍以軍令的名義逼著阿爹帶隊去追逐窮寇,結(jié)果中了埋伏。
阿爹為了護著陸監(jiān)軍回來,一時不察,被敵寇所傷。不僅如此,阿爹帶領(lǐng)的小隊也死傷過半。
阿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珠珠啊,以后要學(xué)著自己照顧自己了,聽見了嗎?”
我還未從悲痛中緩過神來,陸監(jiān)軍便四處宣揚從阿爹帳中搜出了通敵的證據(jù)。
“隊伍受到伏擊乃是他與敵人串通好的把戲!”
“就是他在營中與敵寇勾結(jié),才使得那些羌人有恃無恐地前來作亂!”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將,死便死了。”
“就算他今日僥幸不死,這也是掉腦袋的大罪,殺他一萬遍都不為過。”
只一日,我不僅變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還成了罪臣之女。
與父親共事的將領(lǐng)們都不相信陸監(jiān)軍的胡言,請求秦將軍徹查此事。
秦將軍同眾將領(lǐng)與其據(jù)理力爭多日,陸監(jiān)軍不僅沒有退步,還要押解我入京問罪。
“雖然季淵已死,但誰知道他這個女兒有沒有替羌人辦過事。”
“寧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否則如何對得起為我大雍戰(zhàn)死沙場的將士。”
陸監(jiān)軍說得大義凜然,絲毫不把眾將放在眼里。
我被暫時關(guān)押在營中,只待陸監(jiān)軍監(jiān)察期滿,便要一同上路。
夜半,秦元舒趁著守衛(wèi)換崗,偷偷潛入帳來。
他替我收拾好了金銀細軟,交代我去潮州暫避風頭。
“我走了,你和秦叔他們怎么辦?”
“放心吧,傻丫頭,他們都知道的,不然我哪能繞得開這些守衛(wèi)。”
秦元舒替我攏了攏披風,“只是珠珠,季叔的冤屈恐怕……”
我們都明白,我這一走恐怕更加要被扣上畏罪潛逃的帽子。
可是陸放此人剛愎自用,睚眥必報,為了掩蓋他的決策失誤造成的惡果,讓阿爹替他背上這口重重的黑鍋,是絕對不會讓我活著到京城的。
雪夜,老仆駕著馬車悄無聲息地帶我離開了生長了數(shù)十年的故土,而大雪替我們掩蓋了一切。
秦元舒把事情安排得很是妥當,甚至替我弄來了新的路引。
路引上我的名字叫沈沁,潮州生人。
誰都沒能預(yù)料到的是,我們剛到潮州不久,潮州便發(fā)生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水災(zāi)。